领带歪在一边的梁振波靠在张晓芸的办公桌前，笑眯眯地问：“你们韩总见谁呢？”还不许人进去打扰。
见谁？传说里的苏美人啊。今天一吃完午饭，韩绍就把苏叶叫进他的办公室。
尽管因为半路空降，又是美人，还引得许多未婚男士蠢蠢欲动，使得苏叶的大名在华鼎公司几乎好说句无人不晓，可今天张晓芸第一次看见真人。就是以挑剔的眼光来看，苏叶也是个出色的美人，皮肤白皙细腻，五官明丽鲜艳不说，而且十分会打扮，收腰的长裙显出她细腰一握又将她腰部的线条以下拉得似乎有无限长，从而忽略掉她胸前不够丰满的遗憾。
只是苏叶自进了总经理办公室后就没出来，这都快一小时了。
在今天以前，张晓芸还对苏叶背后的人是谁有过猜测，更偏向人力资源总监一点，可经过今天，再没什么怀疑，肯定是韩绍的安排，不然总经理抽出午休时间见业务部个小小的经理做什么？要知道，业务经理说着好听，实际上不过是个业务员。
尽管张晓芸自己也好奇韩绍将苏叶叫进去做什么，还不让人打扰，可当着梁振波的面当然不会吐口，只笑吟吟地说：“当然是公司里的员工。”
梁振波点点桌子：“不尽不实，以后还想不想要签名了。”
“瞧您说的，您至于为这个和我个小员工生气？”张晓芸正和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开了，苏叶从里头走出来，怀里还抱着个笔记本电脑，看总助张晓芸和一个陌生男人同时看向她，苏叶对他们点了点头。
这是谈公事？总经理利用午休时间，见个普通业务员谈公事？哦，也是，苏叶本来就是总经理亲自安排进业务部的，难道古英杰的位置要动了？可苏叶怎么看都不像个能独当一面的啊。相对张晓芸在猜测公司是不是要有人员调动时，梁振波惊讶地站直了：这不是他在希尔顿看见的那个美女吗？怎么在韩绍的公司？知道他在到处打听，居然一声不吭，这还是哥们吗？这根本是有异性没人性！
在梁振波惊讶的目光中，苏叶从他面前经过，走向电梯，就在电梯门打开瞬间，他反应过来，一个箭步窜上去：“喂，美女！你站住。”
苏叶回过头，将梁振波看了眼就踏进了电梯，这一回眸就是见惯了美人的梁振波也要感叹“横波一顾”，他一惊艳，脚步慢慢缓了缓，再往前走就慢了两拍，不等他赶到电梯前，电梯门已经阖上，开始下行。
“张晓芸，她在哪个部门，叫什么？”扑了个空的梁振波指向电梯。
张晓芸被他吓了一跳，虽然这位梁振波看起来油气得有些吊儿郎当，却是正儿八经的制片人，并不是个见着美人就挪不动腿的纨绔，难道真看上苏叶了要发掘？说起来，苏叶这长相进娱乐圈也够用了，要别人梁振波看上，挖走就挖走了，可苏叶是总经理安排下去的，他们之间是个什么关系，她一点数也没有，万一因为她多了句嘴，惹出什么事来就不好了。
就在张晓芸迟疑的时候，梁振波已经失去了耐心，一把推开了总经理办公室的门，直奔韩绍，在办公桌上重重一拍：“她是谁？”
中午抽出空把报告优缺点分析给苏叶听的韩绍刚拿起茶杯就叫忽然闯进来的梁振波吓了一跳，更对那句“她是谁。”反应不过来：“什么她是谁？”
还不肯说实话，梁振波勾过椅子在韩绍对面坐下，一手点向办公室的门：“刚才从这里出去的美女。”
苏叶？他找苏叶做什么？不，他认识苏叶？不，如果他和苏叶认识，不会问这她是谁。韩绍平静地问：“你为什么找她？”
“她就是我在希尔顿看见的，特么漂亮得不需要演技的那个！”
韩绍也有些惊讶了：“你在找她？”
“废话！要你遇见个运营方面的人才，你肯放过？韩绍，她是真漂亮，我见的美女少吗？我见了都惊艳，何况那些观众的。你公司要个美人做什么？当招牌挂吗？把她给我，我保证能捧红她。”梁振波自以为说得苦口婆心。
韩绍示意跟进来的张晓芸退出去：“她不会对你的提议有兴趣。”
梁振波嗤之以鼻：“哥们，你不够意思。在英国的时候是谁替你挨了一酒瓶？”他俯身向前，点着自己的额角，“这里还有疤。”在梁振波额角靠近发际线的为着有一道明显经过医美还是看得出痕迹的疤痕。
韩绍挑眉：“你似乎忘了，当时是你先惹的事。”
“那也是你下手太狠。”梁振波寸步不让，“把她交给我。”
“振波，她是人，不是东西，我无权决定她的归属。”
“既然你知道她不是东西，你无权替她做决定，那么让我见她，立刻喊她来。”梁振波又拍了拍桌子，拿出甲方对乙方的态度，“我要亲口听见她说不，而不是你说。”
“如你所愿。”韩绍拨通了苏叶的电话，开了外放，“苏叶，有件事需要你自己做决定，能现在过来吗？”
“好的。” 听着电话那头女声悦耳的回答，梁振波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态度：“哎，声音都好听，她叫苏叶？苏叶。好名字，都不用改。”
韩绍笑起来：“她不会答应的。”他十分肯定以及确定苏叶不会愿意，要苏叶有兴趣从事演艺事业，就凭她的外形，国内三大电影学院都会为她敞开大门，还用读个二本，毕业后呆4S店？
放着万众瞩目的大明星不做，做个月入一两万的小白领，那个苏叶又不蠢，看那张面孔就聪明，所以梁振波也十分笃定：“她会答应。”
“不会。”
梁振波忽然靠近韩绍：“你这么不愿意放她出去，为什么？”他盯着韩绍的眼睛，“你喜欢她？”那么个美人谁不喜欢。他就说韩绍重色轻友么。
“你喜欢她”四个字像是惊雷一样在韩绍耳边炸响，他喜欢苏叶，怎么会？他是那种只看脸的肤浅的人吗？尽管苏叶非常漂亮、尽管苏叶聪慧狡黠、尽管苏叶大方可爱、尽管苏叶理智坦白、尽管他几乎想不出苏叶有什么缺点，可他才认识她多久？一共才见过几面，这就喜欢了？一见钟情的蠢事怎么可能发生在他身上。
办公室的门在这时候敲响，梁振波用胜利的目光看了眼有些回不过神的韩绍，“请进。”
门外的人静了静，又敲了三下，这次是回过神的韩绍开口：“请进。”
这次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果然是苏叶，漂亮的苏叶，美丽的苏叶，梁振波已经跳起身向她走去：“苏小姐，我是梁振波。”
苏叶歪了歪头，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转头去看韩绍。
梁振波心里又赞叹了声，眼睛会说话，这可真是难得：“我是你们总经理的朋友。喂，你说话。”后面那句是冲着韩绍去的，韩绍开口：“他是我朋友。”
苏叶明白了点，客气地对梁振波点点头：“您好，梁先生。韩总，您叫我过来要什么事吩咐？”
梁振波很自然地上去要拉苏叶，把她往韩绍桌前引，倒不是他唐突，这动作他算是做惯的，几乎没有女星会拒绝他的殷勤，可苏叶往边上让了步：“谢谢。”她自己走到了韩绍桌前，却没有坐下，得到韩绍的示意后才坐下。
梁振波在苏叶身边的椅子坐下，向苏叶介绍自己：“我可以叫你苏叶吗？你也不用称呼我您。”
“您有什么事，快些说好吗？我还有份报告要做。”
韩绍嘴角开始往上翘，梁振波对他蹬了眼，又转向苏叶：“电影版《春江花月夜》看过吗？我是制片。”这部《春江花月夜》进入了柏林电影节的竞赛环节，虽然最后没暂获奖项，但是也获得了口碑和票房双丰收，连男主角卫湛也以22岁芳龄一跃成为一线小生，坐拥数百万粉丝。
苏叶迟疑地点点头，她虽然看过这部电影，但是却没留意过制片人是谁，换句话说，除了影迷和从业人士，谁会留意制片是谁呢？普通观众只会留意到导演和主演配角。不过这个一查就知道，所以他没必要撒谎，而且，是在韩绍办公室。苏叶转头看向韩绍，韩绍点点头。
“苏小姐，你在这里太浪费你的美貌了，你知道吗？你该在大银幕上绽放你的光彩！”梁振波报出几个女明星的名字，一个个都是拥趸无数，“亲爱的，你不比她们差，一点也不差，而且，对观众来说，你是新鲜面孔，这很重要，这会让许多人拜倒在你的美貌之下。苏叶，可爱的小姐，娱乐圈需要新鲜面孔，新鲜血液。”
苏叶歪头看着梁振波：她是遇上了传说里的星探？
唉哟，这眼神，要放大银幕上，别说男人了，就是女人也扛不住啊，梁振波觉得自家的脊柱发麻，再接再厉：“只要你跟着我，我保证能捧红你。只要你红了，别说是Chanel、Gucci，Givenchy，就是Hermes的铂金包也随便你买。”毕竟浸淫在娱乐圈多年，梁振波一眼看出了苏叶身上的衣着，抛出了最有力的诱惑。
苏叶笑了，眼角的泪痣像是流动的诗：“我明白。不过梁先生，我没兴趣。”
是“跟着我”三个字太歧义了引起她的误会了吗，梁振波又补充，“苏叶，你不要误会，我说的跟着我，是跟着我干，没别的意思。”
“我明白，不过，我真的没兴趣。”苏叶回答得干脆，“梁先生，您知道我外形不错，如果我有兴趣进入娱乐圈，早在考大学的时候，我就可以走艺考那条路。但是，我觉得那不适合我。”
“为什么？”梁振波好奇起来，真有不喜欢出名的？不，不会，她身上的衣着如果都是正品，那么对个小白领来说就不是无足轻重的小数字，所以继续引诱她，“亲爱的，名利双收。”
“我知道您的意思，但是我不喜欢。”苏叶回答得干脆，她站起身，“梁先生，我记得说过，如果我愿意，高考时我就可以艺考，您觉得三大影院都会拒绝我吗？”
不会，梁振波非常肯定，就像他在希尔顿惊鸿一瞥就留心上了一样。没有电影学院会对这张脸关上大门，演技算什么，四年还教不出来吗？就是教不出还能剪辑呢，可天生的美貌就难得了。
“所以我是真不喜欢。”有句话苏叶没说，那就是高考时，她还没有发展出对奢侈品牌的热爱，而现在，尽管她漂亮，但是毕竟已经二十六了，放在素人里是正当年，可要进娱乐圈还是老了些。
梁振波还要劝说，韩绍已经开口了：“我说过她不愿意，你现在信了？”
不是，他上当了，一定是这讨厌的家伙在的缘故！没有员工会当着老板的面说要跳槽！他怎么就忘了韩绍这家伙的狡猾呢：“你闭嘴！只要你辞职，他就不再是你老板，苏叶，你不用怕他。”
哎，哎，这么认真？苏叶好奇起来：“梁先生，我不过是脸好看点，哪里就值得您这样锲而不舍地劝说呢？”
不，不只是脸好看，还有这种从容的气质，不骄不躁不急不怒，你要说大将风范也可以，要说大家气度也行，这种理直气壮的姿态，真是难得。
梁振波再度劝说：“苏叶，你的才能不在做个业务经理，这太浪费你的良才美质了。亲爱的，没人会拒绝在大荧幕上看见你，想想，以后你的兴趣、你的爱好、你的审美都会引起无数人效仿，这感觉比卖掉多少商品都更能让人兴奋，你不想试试吗？”
“大概要让您失望了，对做明星，我真的没什么兴趣。不过梁先生，有件事我想和您谈谈，但是不在这里。”
苏叶的神转折让韩绍和梁振波同时惊讶了，不答应，还要谈，还不在这里，她这是要做什么？
“苏叶。”先出声的是韩绍。
“好的，你想选哪里？”梁振波满面笑容的站起来，他就知道没人能抗拒他的劝说，他就知道没人能拒绝名利双收，苏叶刚才一直拒绝，不过是忌讳韩绍而已。
“韩总，我能请一小时假吗？最多不会超过两小时。”苏叶先转向韩绍，语气里的请求让韩绍不自觉地心软，点头答应：“可以。”
“谢谢。我回来会向您汇报的。”
如果是要辞职，向韩绍汇报也应该，梁振波理所当然地认为，又发挥绅士风度为苏叶拉开椅子：“苏小姐想去哪里？”
“步行五分钟，转弯那里就有一个咖啡馆。”苏叶微笑，转身走向房门，她背后梁振波对韩绍做了个胜利的手势，立刻跟了上去。
离华鼎集团总部大楼不到五分钟有一家咖啡屋，一开间的门脸，当街是一整面的玻璃，分成两半，一边是橱窗挂着褐色的百叶窗，窗叶四十五度向外倾斜，一面是店门，门上悬块写着OPEN的牌子。
苏叶伸手推开店门：“Pierre。”
正在柜台后低头磨咖啡的Pierre听到声音，抬起头，看见是苏叶就从柜台后绕出来：“HI，苏。”他走到两人身边，和苏叶轻轻拥抱了下，“这个时候过来，今天不上班？”他的中文之字正腔圆，要是梁振波没看见他深目高鼻的长相，大概会以为他是中国人。
苏叶笑着回答：“Pierre，我想借你地方和这位先生谈点公事，没关系吧。”
Pierre转头看了看梁振波，温柔地同苏叶说：“你来得正好，店里鲜牛奶和奶油用完了，我要去买些，麻烦你替我看下店。”
体贴成这样，梁振波扬了扬眉，这才认真把Pierre打量了眼，这位咖啡店老板身材瘦削，面孔白皙，四肢纤细，鼻梁上还有副无框眼镜，要不是腰上还围着围裙，都好用句“斯文败类”来形容。
Pierre解下围裙，又端出两杯咖啡轻轻地放在两人面前：“我去去就回来。”临出门前又体贴地将OPEN翻成了CLOSE。
看着Pierre走远，苏叶这才开口：“梁先生。”
梁振波纠正她：“振波，或者Robinson。”
苏叶无奈地讲：“梁先生，我只有一小时，我们能先谈正事吗？”
梁振波依旧我行我素：“苏叶，你不用顾忌韩绍，任何一个公司，至多禁止辞职的员工在一定年限里从事同行业，可你不同，你是跨行，所以韩绍不能阻止你辞职，如果你是担心违约金，不用怕，不管多少，我替你出。”
苏叶哭笑不得地看着梁振波，好不容易等到他的话告一段落，终于能插话：“梁先生，您和韩总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如果我说死党，您不会反对吧。”
所谓死党就是一起追过女孩，一起蹲过大牢，如果从这个角度出发，那么他和韩绍的确是死党，尽管他们是在英国才认识的。梁振波点了点头。
“如果您有什么困难，韩总能帮的，一定会帮；而韩总要有什么需要，您能做到的也一定会做，是不是？”
“当然。”
苏叶忽然笑了：“那么，我也有个死党或者说闺蜜，尽管闺蜜这个词成了贬义词，但是我始终认为，闺蜜就是这个世界上另一个自己，无论是发达还是落魄，她都会在我身边，她不会抢我男朋友，她不会看我笑话，在我需要时候，只要我回头，她都在哪里，而我也以她为荣，只要能帮到她，我都会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