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妈妈是什么脾气个性,韩绍再清楚没有,虽然看起来也是个健身打扮出国旅行,兴致来的时候和差不多人家夫人太太搞慈善活动的富商太太,有时候也会和丈夫儿子胡搅蛮缠一会,但是实际上很有分寸,轻易不会以家里有事为借口把在外的丈夫儿子叫回去。她会这么做,只能证明一件事——出事了。所以当韩绍回到家,面对马兰那张严肃的面孔时一点也不意外,“妈,你有话直接说好了。”
马兰看了眼一边默不作声的丈夫韩立新,只能开口:“我问你,苏叶是什么人,你知道吗?”
听到马兰旧事重提,韩绍反而松弛下来,解开扣子,脱下西装扔在沙发上:“知道。怎么了?”
叫他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气得,马兰恨不得拍到韩绍身上去:“你知道什么啊!要家世没家世,要文凭没文凭,整个人也就张脸好看,你到底看上她什么?!”
韩绍扬起了眉,“妈妈,苏叶也是大学毕业,父母也是正经人,哪里有问题?怎么就成了没学历没家世?我是和人恋爱还是和学历家世恋爱?”
马兰气得在韩绍韩立新父子面子走了几圈,“好,我问你,她以前是在4S店卖车的吧,卖车认识你的?”依着马兰这时候的怒气,几乎想说苏叶是不是借着卖车勾搭上韩绍的,到底做了这些年阔太太,这点教养还有,硬生生把勾搭两个字转成了认识。
韩绍不答反问:“你查她?”
“我查她怎么了?!我儿子谈的女朋友,我想了解下,有问题吗?要是她没问题,坦坦荡荡,清清白白的,怕什么查!”马兰一想到韩立新特别助理汇报的那些内容,真是气得恨不得在韩绍身上打几下。
原来马兰让韩立新特别助理方敬明去查苏叶。
方敬明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从华鼎还是个超市起就跟在韩立新身边,迄今二十多年,一步步做到人事部总监,也是华鼎集团的元老之一。后来韩绍接掌公司,为了公司转型,将各部门总监陆续换上新鲜血液,方敬明因为跟着韩立新的日子最久,卸任之后成了董事长特别助理,虽然实权不再,可虎老威风在,他要查个员工,别说是出自董事长的意思,就是 他本人要查,人事部也不会顶着干,立刻将苏叶的档案调出送上。
苏叶在公司入职的时候填过履历表,把她高中、大学、第一份工作都写得清清楚楚,一看就知道。虽然华鼎集团不是非211 985大学的不要,可苏叶这份履历在华鼎集团总部的员工里实在是不太够看的,更没有让人破格录用的资本。唯一突出的是她的照片,两寸的免冠证件照都拍得明眸皓齿,漂亮得足以让人眼前一亮。
看完这份履历,方敬明立刻表示要见见苏叶,可巧的是,苏叶刚好请假,一请就请了一星期,还是总经理韩绍特批。
一个没什么特殊才能的空降入职不久的新员工忽然请假怎么长时间,尽管听说是家里有事,方敬明的观感还是不怎么好,所以不动声色地把蔡国强、邢嘉琪、乔安安几个人分别叫进办公室询问苏叶平时的表现,所以不叫古英杰那是因为古英杰算是韩绍心腹之一,苏叶又是韩绍直接安排到她手下的,未必能从古英杰嘴里问出真话来。
蔡国强对苏叶可以说一见钟情,怀有情愫,所以哪怕面对着董事长特助,说起苏叶来也多少有些回护,只不过他这点保护,在先入为主对苏叶有点偏见的方敬明眼里,连着他本人一起起到了扣分的效果。而乔安安和另两位业务部的同事提到苏叶的时候,不偏不倚,有夸赞有批评,虽然没改变方敬明对苏叶的观感,本人倒是得到了方敬明的首肯。
至于邢嘉琪。
她是聪明人,董事长特助一来查苏叶,她就知道为什么,肯定是董事长夫妇对苏叶不喜欢呀。想想也是可以理解的,苏叶有什么呢?除了脸漂亮,她连脾气都算不上好!可是苏叶背后站着总经理,可现官不如现管,得罪了总经理,董事长还能为她出头吗?所以尽管方敬明问得仔细,邢嘉琪倒是一个苏叶的不字都没说,反而说了苏叶几句不关痛痒的好话。
公司里调查苏叶,虽然苏叶的形象算不上好,可也没什么特别让人不能容忍的,所以方敬明又往苏叶从前工作过的4S店走了趟。
苏叶在店里的时候,她那张面孔就是活的招牌,有不少人本来只是转转,看见她就愿意多说几句,喜欢别的牌子的车也就算了,如果是看上Vovle的,一样要买,为什么不博美人笑一笑呢?所以这家4S店的销售额在同市另外几家4S店里一直遥遥领先,甚至在全国都数得上号。等苏叶一走,生意不说一落千丈,和一起相比是差了些,对黄博时来说是一大损失,还让他成了同行业笑柄。可因为少了人“抢生意”,对销售部其他成员来说倒是区别不大,反而有些好处,就好比姜丽丽,还拿过一个月的销售冠军,这要苏叶在,几乎不可想象。
方敬明能叫韩立新退休后留在身边做他的特助,凭的当然不是老臣子的交情,而是会看人,他进店只眼扫了一圈,就看上了姜丽丽,这个女孩子,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可实际却是不大安分的,她一看见自己进门,后背已经挺直,这也是她分内的事,作为一个销售人员,看见顾客上门是应该有这样的反应。但是她偏偏后背挺直的同时,两只眼睛却往她几个同事身上看。
这叫这么?这叫虚伪。如果要打听苏叶以前的事迹,从其他同事口中不一定能得到真相,毕竟苏叶已经离职,少了利益冲突,精明一点的未必肯说实话,倒是这样有些浅薄的,反而容易说出真相。
所以方敬明手一伸点向姜丽丽:“这位小姐,你过来下。”
姜丽丽也看得出刚进来的中年男人有点钱,正跃跃欲试地要向前招呼,可眼角看见秦曼正对她笑,一脚就跨不出去,等听见这个有点气派的中年男人点名叫她,立刻三步并做两步走向展厅,好像怕人抢在她前面一样。
方敬明先拿了姜丽丽名片,又慢条斯理地问了问车子性能,最后和姜丽丽说:“我回去考虑下再给你答复。”说完把姜丽丽的名片收入了票夹中,看到方敬明这个动作,姜丽丽就笑起来,带些殷勤地将他送出门,回到展厅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些得意,简直叫艾琴和秦曼没眼睛看,倒是想起苏叶从前的好处了,抢生意就直接抢了,光明磊落,大大方方,所以艾琴忍不住开口嘲讽:“丽丽呀,一个爷叔呀,会不会买这么好的车呀。”
姜丽丽想反驳,可瞥见匆匆走过的黄博时又忍住了,委委屈屈地讲:“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可惜,黄博时好像没听见,一点没停留地走了过去。叫姜丽丽扬眉吐气的是,第二天上午,那个方先生就给她来了电话,表示很有行为再谈谈 ,但是希望和姜丽丽出去谈。
姜丽丽听到这个要求,先是楞了楞,她虽然一心多卖车,可还不至于为了卖车就出卖色相,所以有点迟疑。可再想到方敬明的年纪和谈吐,认为他不至于这么卧槽,何况见面的地点,方敬明还让她决定,可见是坦荡的,所以也答应下来,约定午休时见面。
午休时,姜丽丽假托约了朋友吃饭拎着包到了一家海鲜自助餐厅。这家自助餐厅以海鲜出名,午餐特价,只要一百二八一人,只不过饮料无限量供应,啤酒也敞开供应,红酒需要另外付款。因为是工作日午休,姜丽丽觉得不需要喝酒,就是方敬明要喝,她也不至于太心疼。
方敬明倒是客气得很,抢在姜丽丽表示要付账前买了单,等姜丽丽取了餐回来,还笑着问她:“姜小姐要喝点酒吗?”
姜丽丽连忙笑着表示:“谢谢,不用了,我等下还要上班。方先生要喝吗?”
方敬明叉起一片挤了柠檬汁的金枪鱼,慢条斯理吃了,不答反问:“这家海鲜还不错。姜小姐和苏叶是老同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