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璃挣扎着,觉得头痛欲裂,四周是一片黑暗。
自己是从石阶上摔下来了吗?天哪,也不知道阿秋那个没良心的有没有把自己送进医院,不会脑震荡,脑溢血,颅骨破裂?刘璃一想到爹妈赶来西京医院只能看见自己被摔成八瓣的脑袋,就不寒而栗。
正在纠结间,隐约听见一个好听的男声,说出来的话却让她气愤不已:“油尽灯枯,回天乏力。”
什么什么?你堂堂医生,都还没有对本姑娘进行抢救,就敢给我判死刑?电视剧上不都有人工呼吸,啊,这人声音这样好听,一定长得很不错,若是他给自己做人工呼吸,刘璃想到这不由得红了脸,一边骂自己没出息,姑娘你现在可命悬一线啊,这个医生如此轻易给你判死刑,肯定是个庸医,你可不能被他的美色所迷惑!
却又听得那人讲什么“痴儿,来世,帝王家”的,刘璃觉得莫名其妙,这医生大抵是被自己的八瓣脑袋吓蒙了,才如此胡言乱语的。
耳边总是有个女声在那里嗡嗡嗡地哭,是阿秋那个蠢货吗?都怪她,若不是她非要去什么茂陵,自己哪里会摔成半瘫啊。
只是这样子像蚊子,听着人心生厌烦,刘璃不由得怒道:“别哭了!本姑娘还没死呢!”
这一怒,她倒发现自己可以动了,费尽力气睁开双眼,入眼的却是一位一脸惊诧的帅哥,刘璃的怒火转瞬即逝,不好意思地心想,自己莫不是吓到这位帅哥医生了?只是——这医生不穿白大褂穿戏服算是怎么回事?刘璃微微转头,看向哭声的来源——却是一个陌生的小姑娘,也不过十来岁,正满脸泪痕外加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只是,这孩子的装束却也,非同一般。
“阿,阿秋呢?你们,你们是谁?”刘璃在这惊恐的注视下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地问道。
那个小姑娘似乎受了更大的惊吓,就差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过去了,倒是那位帅医生迅速将指尖搭上她的手腕,又行云如流水查看了她的眼睛,似乎也有些反应不过来:“公主,可是醒了?”
刘璃正想翻个白眼告诉这位帅哥你太入戏了,眼珠子却卡在了中途,她猛地翻身而起,看向遮着绢帕的手腕,枯瘦的仿佛一折就断,再看向虽有些陈旧,却还称得上是绫罗绸缎的中衣,以及这具骨瘦如柴的小身子,僵硬地转过头去,望向依然没回过神来的小姑娘:“可有镜子?”
小姑娘比她还僵硬地点了点头,连滚带爬地取来了一面勉强称为镜子的东西,或者说,这叫铜鉴,刘璃暗吸一口气望向镜中人影——这不是她。
苍白的小脸近乎病态,消瘦的下巴尖尖的,只一双眼睛,像暗夜的星星,又像琉璃珠,大而有神。
她——她是谁?刘璃闭了闭眼,回忆铺天盖地而来。
公元2017年9月20日,西安某大学女生宿舍。
“啪!”面前的电脑被合上,舍友阿秋说:“好啦,您老人家一个医学生就别装文艺了,陪我出去转转。”
阿秋刚来西安没多久,深深沉迷于这里的名胜古迹,哦不,是参观名胜古迹的帅哥,便驱车赶往位于咸阳郊外的茂陵。
来参观茂陵的人,远不如秦皇陵那么多,阿秋很快就没了兴致,二人脱离了导游,四处乱转,转过一处古墙,一段石阶映入眼帘,柏木森森,悠然寂静。
“这是哪?”阿秋兴奋地扯了扯身边的刘璃。
刘璃无奈道:“你不识字啊,这么大牌子,霍去病的墓啊!”
不再去管她,自己拾阶而上,霍去病,在那个富有传奇色彩的年代,散发着自己独有的光芒,二十三年的人生中,三次战役,无一败绩,收复河西,封狼居胥,匈奴有歌谣:“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繁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
霍去病于公元前117年病逝,武帝大悲,为其修墓于茂陵旁,其墓似祁连山,谥号景桓。
刘璃立于石碑前闭眼静思,伸手触碰历经千年风雨的旧痕,刻在石碑上的名字已经模糊,风起云涌,历史车轮滚滚,但有的人,终将被世人铭记。
当她的手触碰到斑褴的石碑,一阵心悸,心口疼得抽搐起来,那是一众似曾相识的感觉,似乎在很久以前,也经历过同样的场景,刘璃伸手按住剧烈抽痛的心口,眼泪不受控地流下来。
“阿璃······”
是谁的声音,穿过苍穹,穿越时空,来到她的身边。
忽然,天空一道闪电劈过,天崩地裂,脚下大地剧颤,是地震吗?
她恍惚能听到阿秋的惊呼声,想回身却怎么也动不了
面前石碑忽然开裂,在陷入黑暗的一瞬间,刘璃想:“靠,我不会要化蝶了吧!”
然后呢?刘璃敲了敲脑袋,然后发生了什么?
“公主?”那位帅哥医生,或者其他什么身份的人又再一次唤道,“公主觉得如何?可有,可有不适?”
刘璃机械性地摇了摇头,目光在二人中打了个转,计上心头:“我,我没事了,挺好的,你,你可以走了。”
“公主!您,您会说话了?”那小姑娘几乎是扑过来的,吓得刘璃差点把铜鉴给扔了。
她干笑:“哈哈,是啊,我会说了。”
“苏太医,这是,这是怎么回事?”那小姑娘抹去哗哗淌着的泪水。
帅哥医生终于恢复了镇定:“我方才为公主号了脉,却见脉搏稳定,倒不像方才的虚弱之像,如今想来,大概是公主吉人天相,有神明护佑吧。”
小姑娘泪水连连地点头:“奴婢就说,公主一定不会丢下奴婢的,您看,这不是好了吗,公主连多年的痴病也好了,竟能开口讲话了。”
帅哥医生探究地看了刘璃一眼,对她道:“微臣这便为公主开方子,若公主有任何不适,还是老方法传信,微臣定会尽快赶来。”
刘璃瞥了小姑娘一眼,轻轻点了头,鬼才知道老方法是什么方法。
帅哥医生终于提着药箱消失在宫门处,那个小姑娘立刻忙前忙后地生火熬药,刘璃静静的看着,不由叹息,原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啊。
小姑娘好一会儿才端着一碗汤药,不停地搅拌好让它不那么烫口,待温度合适,马不停蹄地去搜罗了几颗蜜饯跑了过来,咬了咬嘴唇:“好公主,您快把药喝了,这有蜜饯吃,”却低声嘟囔道,“那群恶人,恃强凌弱,克扣清和宫的份例也便罢了,连蜜饯这等玩意,也要卷走一二。”
刘璃听着,伸手端起药碗,皱了皱眉一口气喝了,却觉得没那么苦,大约是帅哥医生开方子时手下留情了。
小姑娘有些呆滞,似乎还不习惯这么干脆喝药的主子,半晌才想起手中的蜜饯,连忙递了上去。
刘璃摇了摇头。
小姑娘又用了好半晌才反应:“公主不吃这蜜饯?”
刘璃道:“也没有那么苦,我不爱吃甜的。”
小姑娘瞪眼:“公主以前最爱吃甜的,哭闹不休时,有了点蜜饯便好,如今,公主是变了口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