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瞬间呼啸,凛冽而至,司马迁望着远处的风云变幻,一脸正色,喃喃道:“你我成败,在此一举了。”
话音未落,他已向台下飞奔而去,一路叫嚷着:“快让开!快让开!要出大事了!”
众人纷纷躲避,只见一人身着青色厚衫,在面前一闪而过,定睛细瞧,却已看不见那人身影,只听得“要出大事了。”不由得人心惶惶。
司马迁一路冲到了未央宫,等不及层层通报,咬咬牙便强闯宫宴:“陛下!陛下!臣有本奏!臣有急事!陛下!”
宫宴瞬间鸦雀无声,都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一清秀的青衫公子正立在殿外,被羽林军拦着,急得跳脚:“陛下!陛下!臣是司马迁!天有异象!臣要当面奏禀!”
司马谈原本正在细细品尝一道菜,听得有人咋咋呼呼,十分不满,宫禁之间,哪容得如此无形之人,却又听见那人自报家门是司马迁,眼前一黑,气得脸色煞白,这个孽障!这个孽障!胡言乱语些什么!他怎敢强闯陛下宫宴!
又瞧见众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看向自己,更是羞煞,想他司马一门,代代忠良,无一不是恭勤慎谨才走到今日太史令的位置,如今,如今,家门不幸,要被这个不孝子毁了!
武帝正坐主位,闻言皱眉,又看了看一脸生无可恋的司马谈,嘴角竟带了丝笑意,挥了挥手道:“让司马迁进来吧,朕倒要看看,你又要胡诌些什么了。”
羽林军立刻撤回刀剑,宣礼官大声道:“宣,司马迁进殿!”
司马迁一脸焦急,几乎是冲了进来,尚未开口,却看见自己父亲司马谈突然跪在了前边:“陛下,老臣教子无方,请陛下降罪。”
司马迁哭笑不得:“父亲,您先起来,陛下还没问罪呢。”
司马谈破口大骂:“竖子无礼,强闯宫禁,是为不忠,不顾家门,是为不孝,尔等不忠不孝之徒,休要叫我父亲!”
武帝看了看怒目而对的父子俩,头疼道:“好了,司马谈,你也先起来,先听听你这儿子怎么说,他一路这样闯进来,总是有他的道理。”
司马谈一脸灰败,笔直的跪在那里,卫子夫一身凤袍,端坐于侧,见此局面,看向一旁的小宦官,小宦官颔首,立刻走到了司马谈身边,低声笑道:“大人何必如此,陛下如今尚未怪罪贵公子,一切尚有转机,大人难不成是要逼着陛下惩处了公子?”
司马谈身形一晃,随着小宦官搀扶的动作缓缓起身。
武帝收回目光,看向司马迁,虽是笑着,司马迁却觉得自己气势一矮,心想,不愧是帝王。
“你一路大呼小叫,说什么天有异象,还不速速禀来,若有虚言,朕数罪并罚!”
司马迁又是一颤,越发后悔自己管的闲事太多,这可是欺君大罪啊,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遂行礼道:“陛下,微臣方才一直在占星台,觉得今日天象有异,请教了父亲,父亲也不能解释,故而,只留了微臣一人继续观察。”
武帝闻言点了点头。
“却在方才,忽然起了大风,天地变色,风云际动,微臣观西北方,忽有霞光满天,远远看上去,竟像是、竟像是——”
“什么?”武帝追问道,众人也都屏息凝神,今日天气的确不同寻常,难不成真有大事发生?
司马迁顿了顿,抬眼看向武帝,一字一句道:“天降凤凰,浴火涅槃。”
武帝猛地站了起来,众人也呼啦啦全跟着站了起来,自古龙凤皆是祥瑞之诏,如今凤凰涅槃之像,是神明在预示什么吗?
“可有解?”丞相公孙弘急急道。
司马迁看了一脸震惊的父亲一眼,摇了摇头:“臣所学有限,解不得天意。”
武帝立刻转向司马谈:“太史令,你可有解?”
司马谈方才回过神:“臣、臣未能亲眼见此奇像,实在,实在不知,”又瞥了眼武帝的脸色,沉吟道:“凤凰涅槃,应是吉兆,只是不知会应验在何事上。”
正在此时,殿外又有人报:“陛下!甘泉宫来报,半刻前,有宦官宫女见西北方霞光万丈,请陛下定夺。”
司马迁松了口气,这个小星子办事还是有些效率的。
众人轰然,若只一家之言尚不可信,如今竟然还有别人见此异象,宦官宫女不通天象,自然不能同司马公子一般瞧出那是凤凰涅槃之像,若当时太史令大人在场,定然可以看得更仔细了。
众人正在交头接耳争论不休之际,又是一声:“陛下!汤泉行宫快马来报,西北方见凤凰之像,请陛下定夺!”
司马迁挑了挑眉,垂首而立,想着春陀到底走到哪了,那个小丫头到底成功没有,否则,自己这一场戏,算是白唱了。
“报——”
武帝不耐烦地挥手:“天象之事,朕已知晓,不必再报。”
门口的小宦官打了个哆嗦,半晌才敢开口:“陛下,陛下,不是天象,是清和宫走水了!火势凶猛,整个宫殿都着了!春陀公公已经命人灭火,派奴才向陛下请示。”
卫子夫打了个晃,面色煞白:“清、清和宫?”
吴嬷嬷连忙伸手扶住她,想起那日面色有些苍白,但眉目清丽的小丫头,一时说不出话,难道神明,终究是要收了她吗?
众人交换着神色,也只有一部分人隐约知道,清和宫里是个痴傻多病的公主,当年批了煞星之命,克死了生母,被幽禁在冷宫。
司马迁暗地里捏了把汗,这小丫头真是不要命,火势凶猛?她是放了多大一把火啊!
武帝道:“让春陀带着人先灭火救人,朕随后便去。”
小宦官撒腿就跑,众人面面相觑。
司马迁暗自平复了一下,假装震惊,猛吸一口凉气,瞬间引起了殿中众人的注意力:“陛下!火!火!西北方!”
众人一时不解,武帝却跨前一步:“西北方,天降凤凰,浴火涅槃?”
众人恍然大悟,清和宫便是在宫城的西北方,如今又起了大火,难不成,里边那个痴傻的公主,便是浴火重生的凤凰?
“朕去看看。”武帝道。
卫子夫也道:“陛下,臣妾也去看看,臣妾——”
武帝看了一眼她眉眼间的焦急之色,也点了点头。
呼啦啦山呼万岁,陛下起驾,一时间,帝后二人都离开了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