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恢复记忆?”苏止一惊,试探地问道,“璃儿,你可想起从前之事了?”
刘璃忍着一阵阵的抽痛,想着昏迷时那些奇怪的梦境,这算恢复记忆了么?为什么只有零碎的片段?便摇了摇头。
“火寒二池有洗髓脱骨之效,居然仍旧没有唤起她的记忆!”黄山真人紧蹙了眉头,“难道说,只能用那个针砭之法?”
“可针砭之法实非常人所能忍,璃儿她——”苏止不忍道,在他看来,之前的记忆恢不恢复其实并不打紧,左右都是自己的弟子,过去九年只不过是个孩子,就算恢复了记忆也没什么用。
“已经到了这一步,只有再试一试,便是针砭之法也不一定起作用。”黄山真人叹口气,望向刘璃,“丫头,你怎么看?”
刘璃咬了咬唇,只觉得头痛难忍,但依然有很多事关性命的秘密需要答案,她不能放弃,便坚定地点了点头。
“也罢,老夫便试它一试。”黄山真人吩咐道,“止儿,你去阁外守着,任何人不得打扰。”
黄山真人起身,自暗格处取出一套金针,净手后道:“丫头,此番针砭需刺几大要穴,你,可要忍着啊。”
刘璃微微弯了唇角:“师祖,璃儿晓得。”
只是这般痛楚,洗髓煅骨之效,烈火焚身之感,寒冰刺骨之觉,刘璃痛得几乎失去神智,却拼命咬着唇一声不吭。
“上穷碧落下黄泉,阿璃这一世,只心悦霍去病一人。”
去病,去病······刘璃无声嘶喊着,少年鲜衣怒马,却再不曾回首,为何一晃而过的,却是那座墓碑,去病,是不是一切早已命中注定,去病,为何我会这样难过······
黄山真人蹙眉看着刘璃眼角滚落的泪珠,忽然长叹一声,是缘是孽,就连他也看不清了。
其实之前那座密室并不大,打开后便是火寒二池,可打开的刹那,刘璃便已中了迷香,这迷香对心中无念之人,便没有效用,可刘璃心中执念太深,之后所有那些漆黑冗长的密道,以及突然被封死的前路,都是刘璃臆想出来的。
“前路渺茫,心存执念。”真人叹道。
忽然,阁外传来刀剑交错之声,黄山真人算了算时辰,伸手扣过榻前一颗夜明珠,微微转动,立刻触发机关,整个床榻带着刘璃在翻转机关的作用下转至墙后,原本是床榻的地方,如今变成了另一张空空的床榻。
苏止眯眼看着九重阁阶下与九仙山弟子打作一团的黑衣人,身法诡异,明显便是几次截杀刘璃之人,倒是微微疑惑,究竟是何人要买刘璃的性命,竟让九曜山的人不顾“毕生不入九仙山”的禁令,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取她性命?一个公主,至于如此劳师动众?
九重阁大门发出沉重刺耳的声响,缓缓打开,黑衣人招式瞬间凌厉,挥退三个九仙山弟子,身形一变,直袭黄山真人。
“师尊!”
“师祖!”
一阵阵惊呼响起,一时间九仙山弟子竟节节败退。
却见黄山真人在电光火石间,仅用两根手指便夹住了那凌厉无比的剑锋,另一只手捋了捋长须:“淇泽师弟这些年,可没有培养出什么像样的人啊?”
苏止欲扑出的身形一顿,反手结果了一名趁势偷袭的黑衣人,这也是他第一次听见师父提起那个与九仙山分道扬镳的师弟的名字。
黑衣人冷笑一声:“九仙山众徒不过如此,真人何必如此说,不过是彼此彼此罢了。”
“哈哈,”黄山真人仰天大笑,“竖子敢尔!”手指发力竟然硬生生夹断了锋利的剑。
黑衣人后退两步,看了看手中断剑,随手扔在一旁,行了个古怪的礼:“师伯,尽管你我两派互不往来,但毕竟同宗同源,还请师伯交出凤阳公主,否则,休怪晚辈无礼了。”
苏止见到黑衣人所行之礼,瞬间眯起眸子,别人或许看不出,但他又如何不知,这分明是百越蛮族的礼节,九曜山出身正统,如何与百越之地挂上关系的?
“老夫可再没有听过这般猖狂的言语了。”黄山真人呵呵笑道。
“是啊,想动公主?你还没问小爷同不同意呢?”一个声音自九重阁上响起,黑衣人抬头去看,却见檐上立着一人,折扇刷的展开,单凭那碧绿通透的扇坠便可知此人身份不凡,一身宝石蓝锦袍,端的是风华无双。
“你又是何人?”
“你问小爷?小爷凭什么告诉你啊?”那人好不风骚地摇了摇折扇,在黑衣人双眸喷出怒火之前,唰地合起,扇端前指,虽是笑着,却吐出一个冰寒的字:“杀。”
不知何时埋伏在四周的羽林军齐刷刷地放箭,既然与这些人近身交战占不到优势,便远攻好了。
苏止后退一步,恰好避过羽箭攻击的范围,也封死了黑衣人头领的退路。
纵然黑衣人身法诡异武功奇绝,一拳也难敌众手,在一波又一波的箭雨下,接连负伤,头领欲反身救自己的属下,却被苏止拦住,这个人几番挑衅,便是苏止的“好脾气”也忍无可忍,出手凌厉丝毫不留情。
羽林军见好就收,九仙山众人立刻杀了个回马枪,很快这些黑衣人一个不落的全部落网。
司马迁纵身一跃,自檐上跳下,冲黄山真人深深一揖:“晚辈唐突,请真人多多包涵。”
黄山真人见到年轻人谦虚有礼的态度,不由赞许地点了点头:“多年前,老夫和令尊有一面之缘,却不想白驹过隙,司马公子也如此气度不凡。”
司马迁有些惊讶,早听说黄山真人德隆望重才智无双,竟然只凭借几句话便确定了自己的身份。
不错这位骚包的蓝衫公子,正是在淮南国游历的司马迁,刘璃来到淮南国后,在程子睿给他传消息的同时,武帝的密旨也到了,凭借皇帝金令,司马迁很快找到了驻扎在九仙山下卫护刘璃安全的羽林军,今日探子发现异常,他们才能及时出现在九仙山解围。
司马迁倒是还听说,自己临时被任命,还是霍去病举荐的,这倒奇了,难不成自己的到来,让堂堂文臣直接走向武将的路子了?
苏止解决了黑衣人头领,这才用白绢擦拭着剑尖的血水,随后将绢帕丢在一边,见来人是司马迁,他倒有些奇怪,虽然刘璃没有明说过,但苏止慧眼,自然很明显感觉到刘璃对待司马迁十分与众不同,这是一种奇异的感觉,甚至与她对霍去病甚至其他人都不同的。
“真人,晚辈听闻小丫头,哦,公主她不大好?如今怎样了?”司马迁有些焦急道。
黄山真人叹口气:“她的心疾倒是好了许多,日后应当不会再发作,而其他旧疾慢慢调理便好,只是这记忆还未恢复,老夫似乎也无能为力。”
司马迁心思转了几转,失忆了?什么意思?这老头知道那个小丫头是穿越来的了?
“一切结果明早便可知晓,司马公子若担心,不如今日歇在山上,明日便能见到那个丫头了。”真人问询道。
“也好,叨扰了。”司马迁道,“只是那些刺客——”
“哦,那些啊,交给止儿去审讯吧,老夫去内室看看璃儿,阿南,请公子去客房。”
九重阁的大门在众人眼前紧紧合上,司马迁皱了皱眉,这个臭丫头,总让人担惊受怕。
阿南有些好奇地看了看这位公子:“公子,请吧。”
司马迁自然要入乡随俗,再担心小丫头,也不能强行闯进去不是?便与苏止作揖告辞后,随阿南向客房走去。
“姣梨堂?”司马迁瞧着一座院落嘟囔道,“这就是那个臭丫头住的地方吧?”
阿南笑了一下,点点头道:“小师妹是住在这里,司马公子瞧映竹苑如何?就在姣梨堂隔壁。”
“她隔壁?小爷才不要住在这个臭丫头隔壁,整天罗里吧嗦事情多。”司马迁万分嫌弃。
“这样啊,”阿南一脸为难,眼中隐去笑意,“那不如去——”
“就这吧就这吧,不劳烦你了。”司马迁一听这话音连忙道。
阿南从善如流,连连吩咐众人备好一应用具茶品,映竹苑不负其名,竹林深深,与另一侧的古梨白花交相成趣。
暗牢内,苏止白衣袭袭,如云端高阳,捧了一盏清茶缓缓小啜。
而另一边正在发生的一切却与苏止的举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除却身上已无一处好皮的黑衣人,周围肃立的正是九仙山上负责刑罚的掌刑堂众人。
掌刑堂是早有传承,只不过到了黄山真人这一代,几乎从不给门中弟子动用重刑,就算犯了错,也只是小惩大诫一番,掌刑堂已多年无用武之地,最后一次启用,还是十一年前的时候。
黑衣人一口银牙被打落在地,就是为了彻底掐断他服毒自尽的想法。
“还未开口?”苏止声音清淡。
掌刑堂众人却下意识一颤,他们可都记得十一年前那场持续了十天十夜的刑讯,谁也不敢小瞧苏止,这个人,表面温润如玉,但狠厉起来如同地狱修罗,令人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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