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敢正欲说什么，刘璃身后响起了那熟悉的声音，如泉水清冽：“李三，这是在宫里，不可对公主无礼。”声音听不出情绪，像是不认识刘璃似的。
刘璃翻了个白眼，他对自己这个公主无礼的地方还少了？
“哎？”李敢愣了愣，后退一步，但仍然不甘心：“你来看啊，这的确就是那天那个宫女阿璃嘛！”
霍去病听见“阿璃”二字，凤眸瞬间席卷上一层黑色，声音也沉了下来，含着警告：“李三，公主闺名，岂能乱叫，若让陛下知道了，你吃不了兜着走。”
李敢又愣了，看看刘璃又看看霍去病，似乎不明白往日一向不顾规矩地霍去病今日是怎么了。
刘璃拉着芷蘅绕过二人，朝人声鼎沸的荣华宫行去。
身后李敢还在喃喃：“明明就是啊！”
霍去病拍了拍李敢的肩膀，似是无意地说道：“不管是不是，李三，你也得忘掉了。”
李敢看着那人扬长而去的清俊背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揣摩着这句话的含义。
“哟，年纪不小，桃花不少啊？”芷蘅似乎明白过来，调笑道。
刘璃翻了个白眼：“什么桃花，我那日偷偷换了宫女服跑出去玩，撞见了他们，便随口扯得谎，冤家路窄啊。”
芷蘅本想再取笑两句，却看见荣华宫的大门已经近在眼前了，便敛了笑意，端正起来。
门口的宦官见公主和郡主携手而来，立刻大声向宾客们通禀：“凤阳公主到！芷蘅郡主到！”
喧嚷的荣华宫立刻安静下来，人人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这位大名鼎鼎的凤阳公主。
芷蘅忽然撤出被刘璃挽着的胳膊，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刘璃笑着点点头。
脑海里过着前些日子教习嬷嬷教导的规矩，端端正正地率先进了宫门。命妇贵女们都一瞬不瞬地看着门口，直到那个身着绿罗裙的女孩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虽还年幼，却是遮不住的清婉姣好，云鬓高盘，眉间朱砂殷红如血，螓首蛾眉，明眸朱唇，若说身后裙摆摇曳潋滟惊人的芷蘅郡主，是一朵恰是盛开的海棠花，那么这凤阳公主便如春日里含苞待放清香素雅的梨花。
此时众人心中不约而同浮现起一句话：枝头梨花尽春色，浴火凤凰倾山河。
刘璃缓步行至主位，并未入座，优雅转身，露出清丽的笑容。
芷蘅也走向了自己的位置，瞧着一片呆滞的命妇贵女，清了清嗓子。
众人这才惊醒，立刻依礼叩拜：“妾身拜见凤阳公主，公主千岁。”
刘璃容颜似雪：“诸位请起，今日诸位赏光观我拜师之礼，刘璃先在此谢过。”
人人口呼不敢，这才陆续入席。
忽然，小星子从外间疾步走来，伏在刘璃耳畔压低了声音：“皇后娘娘说，公主先陪宾客静候一二，陛下要亲自主持拜师礼，想是苏大人也会随陛下一起过来。”
刘璃怔了怔，武帝竟然亲自主持？可见其重视之心，刘璃才不相信这是为了她，也不由得更加好奇自己的师祖黄山真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了。
在刘璃摆出一副温婉模样，亲切地和丞相夫人开始交谈时，底下的议论声也逐渐响起来。
“听说这凤阳公主的生母便是一副好容貌，如今可见一斑。”一位侯爵夫人道。
“可不是？陛下可是宠极了这位公主呢！”御史夫人也添了一句。
“公主年幼却已有如此风姿，可见太史令批得命格不错的。”又有一位夫人说道。
芷蘅自有八面玲珑的能力，在这群命妇中应付自如，巧妙地挡回了各种各样妄图探听刘璃私事的刁钻问题。
恰在此时，方才的宦官再次高呼，这一次声音更为洪亮：“陛下驾到！皇后娘娘到！苏大人到！”
原本苏止的官位是不足以通禀的，但这一次可不同了，武帝即将亲自主持公主的拜师礼，他此时的身份就不只是太医院医正，更是黄山真人嫡传弟子，凤阳公主的师父。
这些命妇贵女们哪里能想到，一个公主的拜师礼竟然这么大阵仗，请了这么些人不说，就连皇帝皇后都亲至。
“妾等拜见陛下、皇后娘娘，陛下万岁，皇后娘娘千岁！”
刘璃待众人行完礼，也乖觉地行礼：“儿臣拜见父皇、母后。”
武帝看着俏生生的女儿心中欣慰：“都平身，朕今日，请了诸位来，便是见证小女拜入黄山真人嫡传弟子苏止苏先生门下。”
刘璃抬眼去看仍是一袭白衣，纤尘不染的苏止，想着变化真快，已经从苏太医升级为苏先生了。
苏止似有所感，亦抬眼望去，身着绿罗裙的少女，如同含苞待放的梨花，眉间朱砂，灼痛了他的双眼。
卫子夫适时提醒：“陛下，吉时到了。”
帝后二人端坐主位，苏止也一掀袍角，跪坐于右首位。
礼官到位，看了看亭亭玉立于中央的刘璃，又看向武帝，见陛下点头，才清了清嗓。
“四月初二，清正浩然，礼义之始，在于正容体，齐颜色，顺辞令！”
刘璃端正地站着，自有紫苏银翘二人快步走近，象征性地扶了扶玉簪，整理好衣褶裙摆，又行了半礼躬身退下。
“一拜祖师，先祖至圣，道义久传，今入师门，必承衣钵。”
苏止闻言缓缓起身，却令一些贵女粉面含羞，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这般温润君子，当不愧是黄山真人的弟子。
苏止开口，声音温润，如皓月当空，如春风拂面：“师尊黄山真人今日不能亲至，你我且向东方叩拜，以表敬意。”
刘璃温顺点头，站在苏止身后一步远的地方，立刻有宦官摆上了蒲团。
“九叩首！跪——”礼官高声道。苏止携刘璃缓缓跪下。
“兴——”
“起——”
一连三声，二人起身，便又是一套动作，原来拜祖师行的是三跪九叩之礼。
刘璃脑子有点发晕，这拜师也是个体力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