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璃看了看高大的黑马,心里还是发憷,紧张地后退了一步却恰好撞进霍去病怀中,还没来得及退出,便被去病拦腰抱起,刘璃惊叫一声,人已被稳稳放在了马上。
霍去病身手敏捷,干脆利落地上了马,双手环过刘璃的身子牵住缰绳:“追风,走了。”
刘璃觉得自己又被梅香包围,清冽悠长,耳朵不由得红了起来。霍去病看着身前人那对晶莹小巧,微微泛红的小耳朵,不觉勾起了嘴角,放慢了马速,任由追风缓缓沿着官道前行。
追风对于自己不能撒开四蹄肆意奔跑而不满,但也深知自家主人的小心思,刻意缓了速度,让背上的小儿女能多一点时间相处。
“阿璃。”身后的人忽然闷声道。
“嗯?”刘璃恍惚地应道。
“你真的不知道啊?”霍去病声音有些飘忽。
刘璃愣了半天才明白他说的什么,又好气又好笑,这人怎么像个孩子,只好故意大声道:“知道啦,霍大公子,您特意从羽林营出来,就是为了带我出城嘛。”
霍去病在身后笑得阳光灿烂:“真乖,”又道,“你这次回去就要学剑了吧?”
刘璃听闻又有些开心起来,坐在马上比划着:“算算日子的确要到了,我师父的剑法传自黄山真人,哎呀,定然美轮美奂,绝世高超,想想就激动。”
霍去病哼了一声,有些酸酸地说:“光好看又什么用,无非是花架子。”
刘璃连翻了好几个白眼,她又不打仗,当然好看就够啦,想想苏止一袭白衣,在梨花林中舞剑的模样,定然是赏心悦目的。
两人一马很快便回到了方才遇见的地方,银翘和紫苏依然焦急地等在原地,远远望见刘璃,齐齐一喜,迎了上来:“公主,您可回来了,担心死奴婢了。”
刘璃还未开口,便听见霍去病吊儿郎当的声音:“怎么,还怕爷把你家公主卖了不成?”
刘璃看见那二人小脸一白,又忍不住冲霍去病翻了翻眼睛:“好了,你哪来的回哪去,我这就回宫了。”
霍去病撇嘴:“好个小没良心的,爷辛苦送你,你还如此,罢了罢了。”嘴上虽然如此嘟囔着,却依然细心地扶刘璃安全下了马,勒住马缰,俊朗的面庞在春日阳光下越发温暖:“别忘了学骑马的事。”
刘璃不耐烦地挥挥手:“知道啦霍大公子!你快回去吧。”
霍去病似是无奈地笑了笑,转身御马而去,衣袖随风猎猎作响,转眼便没了踪迹。
紫苏银翘自然关心地询问刘璃方才去了何处,听罢之后,紫苏慨叹道:“霍公子真是个好人啊!”
“哦?为何?”刘璃似笑非笑地瞅了这小丫头一眼。
“公主您忘了,咱们在清和宫的时候,奴婢去、呃,少府,被刁难之时就是霍公子出手相助的,如今可见霍公子对公主也是极好的,所以奴婢才说,霍公子是个好人呢。”
刘璃的印象里似乎的确有这么件事,当时还奇怪,但若是霍去病与小公主早就相识,那么顺手救了紫苏也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那种莫名的情绪又涌上了刘璃的脑海,她总觉得自己就是个替身,那些对她好的,都是因为这个身体的主人,无论是武帝、皇后、苏止,还是霍去病。
原本被霍去病驱除了几分的愁绪又再一次涌了上来,刘璃,你得守住自己的心。
紫苏银翘敏感地察觉到了刘璃神色不对,有些担心地对视了一眼,一时不敢作声,银翘看着天色,取出了苏止留下的药瓶:“公主,时辰到了,这是最后一颗了。”
刘璃睁眼接过药丸,吞服了下去,努力摒除其他杂念,她必须先强大自己,再去说其他。
第二日清晨,刘璃便起了个大早,没有如平常一般穿着公主繁复的衣裙,只穿了常人练武时的短褐衣裙。
翠色衣衫在清晨暮色的掩映下,生机勃勃。苏止踏进棠梨殿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这样神采奕奕的她竟比平日里那个温温婉婉的小女儿,更令人移不开目光。
刘璃望见白衣翩迁而至的苏止,顿时笑迎了上去,抱拳拜道:“师父!”
苏止笑意温润:“嗯,倒真像个练剑的样子。”
刘璃闻言乍喜,眉眼如花:“师父真的要教我练剑了!”
苏止无奈道:“你学医术时,若有今日这般兴致,也不至于到了如今才背了皮毛之术。”
刘璃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顺手抱了苏止的胳膊撒娇道:“好师父,我这么个性子,这几日可是拼了命才安安静静背书的,您也不夸夸我。”
苏止望着娇俏得依赖着自己的小丫头,眉梢也有了暖意:“知道你如今坐不住了,喏,这里有把竹剑,你若是练好了,再用这把剑换精铁制的好剑。”
刘璃喜滋滋地接过竹剑,虽然不比寻常佩剑的花纹繁复,却也是精心制作的,竹子的毛刺被刮得一干二净,可见制作之人的用心,如今这副瘦弱的身子骨,竹剑却是刚好合适。
“谢师父!”
苏止笑了笑,便严肃起来,一套套剑法在他的娓娓道来中,一一详尽又生动地展现在刘璃面前。
“剑术为使用剑的技术。剑法乃使用剑的技法也。古人将击、刺、格、洗四类剑法称为‘四母剑’,言下之意便是,所有的剑法都是根据这四种发展形成的。”
“所谓击,顾名思义,指用剑刃前端一至三寸处,短促抖腕发力如敲击钟磬。正如这样——”苏止握着另一把竹剑示意道,“有正击,也有反击,讲求速度。”
刘璃立刻跟着动了动,这个动作不难,几次之后,便让苏止这位严师满意了。
“接下来是刺,和字面的意思是一样的,通过臂的屈伸,用剑尖部位沿剑身方向直取对方身体任何部位。剑身呈水平面为平刺,剑身成竖直面叫立刺。结合刺剑的方向和步法、身法,则又有进刺、退刺、独立刺、跳步刺、腾空刺、换手刺、转身刺、连环刺等说法。当然,这些都是在日后实用中慢慢掌握的。”
“第三种剑法为格,阻碍、拦击的意思。剑尖剑刃都可以用来挑开别人的进攻,剑并不如刀斧,用的更多的是巧劲。”
刘璃点点头:“师父,这三种从字面都能看出个意思,只是这第四种‘洗’,却又是什么?”
苏止声音温润:“洗包括平洗、斜洗、上洗、下洗。并不是特定的剑法,如撩、带、抽、截、斩、扫等动作,均可以归为洗。”
见刘璃似懂非懂的样子,苏止忍不住抬手揉了揉额头:“你这个理解能力,也实在是有待提升。”
刘璃不情愿地嘟嘴:“师父,您这种教法,我就是再聪明也学不会啊!”
苏止闻言道:“为师学剑法之时,你师祖便是丢了卷口诀,自己闭关去了,一个月时间,若不能挡住两位师姐的进攻,便逐出师门。”
“啊?”刘璃一脸同情,“那时候师父你多大啊,那既然是师姐,应该会手下留情吧?”
苏止摇摇头,极其无奈:“你师祖是什么样的人,尽没尽力一眼便可识破,两位师姐谁也不敢留情,那时候我也不过五岁,便整日里抱着剑谱研究,不仅如此,三日一次的医术经卷抽查也是必不可少的,你师祖虽笃信黄老之学,可我们诸子百家一个也不能少背,相比起来,你总该知道,自己这黄山真人门下弟子当的有多轻松了吧?”
刘璃啧啧称奇,文武双全啊,难怪武帝一心拉拢黄山真人,就连门下弟子也视若珍宝,不愿入仕,便供养在太医院多年,如今甚至不惜把自己女儿送出去给人家当徒弟。
苏止看着刘璃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揉了揉眉心:“那我便舞一套剑法给你看看,记住那四个字,击、刺、格、洗。”
刘璃立刻两眼放光状,拍手笑道:“好啊好啊!”
苏止叹了口气,捡起竹剑,行至院中空地,挽了个剑花,明明是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在此刻却犹如一柄出鞘的利剑,带着凛冽的寒意,霎时连春日的空气都寒凉下来。
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时而轻盈如燕,点剑而起,时而骤如闪电,落叶纷崩。
正所谓“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
白衣如雪,竹剑一挥,激起落花纷飞,梨叶沙沙作响。
棠梨殿中的宫女宦官纷纷丢了手中的活,连连拍手叫好,刘璃也着实为此震撼了一把。
一套剑法舞毕,苏止气息不乱,又是一个剑花,那股凛冽的寒气便和那柄入鞘的竹剑一般,霎时间消失的一干二净,依然温润如玉,依然清澈明净,仿佛刚刚那个令人胆寒的人完全不存在。
“好!”一片叫好声。
刘璃这才回神,翻了翻眼睛:“还不快去干活,又偷懒!”棠梨殿中的人年纪都不大,放到现代,尚还是给父母撒娇的年纪,刘璃也对这些人格外宽容,现在这些孩子们是越来越不怕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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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我们苏止也是很温油很温油的男子呢。在这里卖个关子,苏止的身份可不止是黄山真人弟子这么简单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