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有这么多问题，”零号眨眨眼，“不如……”
“怎样？”叶美丽十分好奇她的这个不走寻常路的上司会怎么做。
“不如直接问当事人咯。”
叶美丽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她的这个上司啊，果然行事一向喜好剑走偏锋呢。
叶美丽知道，零号绝对不是开玩笑的。而两个小时之后，零号更是以实际行动证实了叶美丽的想法是对的。
那是接近午饭时分，零号去完洗手间绕到茶水间准备亲自煮一杯咖啡，就是在茶水间里，她碰见了正在泡茶的江娜。
零号就探过头去看了一下，十分自来熟地说：“红茶哈？”
江娜抬也不头地往小巧的紫砂壶里注开水：“祁门红茶。”然后，她抬起头来，看见零号，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丁点变化 ，继续说，“陆副总胃不太好，红茶会温和一点。”
江娜镇定自若，倒是零号愣了好一会儿，这个小姑娘要不是太天真，要不就是城俯太深。
零号单刀直入：“我们昨天在陆舟的办公室见过，我是零号。”
零号特意强调了“陆舟的办公室”，但江娜的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起伏。通常情况下，下属撞见上司在办公室的“奸情”后，再次见到当事人，至少是会尴尬的吧？更何况，江娜还替她背了锅，成了八卦的焦点，不是应该愤怒的吗？但是，此刻的江娜好像完全失忆了一样，她像是不记得昨天办公室的事，更像是对那个八卦一无所知。
她只是微笑着朝零号点头：“你好，零号。我是江娜，陆副总的实习生。”
零号注意到，她居然没有像其他下属第一次见面那样叫她陆总，而是直接叫了她的名字，这让零号对她更加好奇，便有意要试一试她，直接就扔出了“重磅炸弹”来：“公司里在传你和陆副总的八卦……”
零号停下来，歪着头，饶有兴致地观察江娜的表情，江娜的脸上仍然保持着淡淡的笑容，只是耳朵慢慢就红了起来。零号十分满意，这才是初入职场的年轻小姑娘应该有的反应啊。她总觉得，这年头，还会红耳朵的小姑娘十分可爱，便玩心大发：“昨天，我和陆副总在办公室里……你都看见了？”
“看见了。”江娜突然抬起头来，直视着零号的目光，毫不畏惧的样子。
有那么一瞬间，零号感觉到江娜的目光有一丝异样，似乎带着某种压抑的情绪，像是愤怒，又像是恨意。但很快她就说服自己，那可能只是职场新人替上司背锅又只能隐忍的情绪。
“那你应该知道，你是替我背了锅。”零号狐狸一样的笑眼眯起来，“你怎么不揭穿这件事呢？或者至少要替自己解释一下吧？”
“清者自清。”江娜表情淡淡的，“陆副总说，少说话，多做事。”
零号暗自诧异，原来玩世不恭的陆舟私下里还会这样有模有样地教人吗？
“你不说话，别人只会当你是默认。现代职场，还抱定‘清者自清’的人最终只会被扫地出门。大家都这么忙，谁有时间去调查、等待、追究真相如何？”零号故意将职场残忍的一面剥露在江娜面前，看她是何反应。
但是江娜并不为所动，零号继续“诱导”她：“你知道职场最忌讳办公室恋情。如果上面有人把八卦当真，到时候，你和陆舟，走的那个一定会是你。所以，这种情况下，你应该直接把我‘供出来’。我和你素不相识，你没必要替我打掩护。再则，即便你替我打了掩护，我也不会感激你，更不会因此许以好处。”
江娜看着零号，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一派听不懂零号在说什么的天真样子。
零号便盯着她的眼睛说：“你不会以为这样做，我就会给你升职加薪吧？如果是这样，我劝你，年轻人的心思要用在对的地方。”零号故意板着脸，将最锋利的话用最轻柔的语气说出来。
“我没有那么想过。“江娜不卑不亢，专注地“洗茶”，倒掉第一泡的茶水，“虽然我刚到永胜没多久，但是我知道零号你在给下属升职加薪这件事上，一向公事公办。”
零号的眼皮就跳一跳，小姑娘回答得滴水不漏，真不知道她是天真，还是老道。于是，她决定抛出最狠的那个问题，彻底搞清楚面前这个小姑娘的真面目：“又或者，你有更大的野心。你不解释，只是想让大家对你和陆舟的绯闻都信以为真？好将计就计，和陆舟假戏真做？你大概觉得，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霸道总裁爱上小白兔女主。那么，我倒要劝你一句，陆舟是绝对不会喜欢你这一类人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零号想起陆舟将婚姻当作交易的论调，一字一字地说给江娜听：“因为，你对他来说，毫无价值。”零号说完了又有些后悔，不知道这样残忍的话会不会伤害到初出茅庐的天真小姑娘。但是，怎么办呢？做人最重要是要认清自己、认清事实，才能少栽跟头。她内心里其实是愿意相信，她面前这个一声不响替她背了锅的小姑娘是真正的天真不谙世事的，因此，也就不希望看见她在情字上吃亏。
“灰姑娘和王子的生活轨迹是两条平行线。”零号冷然说，“永远不可能相交。你最好没有那想法，如果有，就趁早多喝点茶，把自己脑子洗洗干净。你和陆舟永远不可能！”
一直很淡然的江娜就抿了抿唇，一双大眼慢慢就红了起来，但并不是伤心难过的样子，更像是憋着一股莫名的愤怒，急红了眼的模样。
“我知道，我和陆副总永远不可能。这一点，我一直都清楚，不需要任何人提醒我。”江娜握紧滚烫的茶壶，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我不解释，只是因为，没有人会听我的解释，因为他们需要的不是真相，他们需要的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人们一直只愿意相信他们想相信的，不是吗？所以，零号，我不解释，不是为了替你背锅以求好处，更不是为了什么假戏真做！我这种人的无奈，你又怎么会知道！但是，我并不否认，我对陆副总的好感。至少，我不能说我是讨厌他的。要说完全没有想法，那都是假的。我这样说，你信吗？”
江娜红着眼，愤然陈词。零号就放了心，前面的这个小姑娘并不天真，但却诚实通透，是她喜欢的类型。
“我相信。很少有人能这样直面自己的内心，并且对陌生人坦言。”零号友善地笑，“也许我们可以做朋友。”
“朋友？”江娜怔了怔，下意识脱口而出，“不可能。”
零号看见江娜眸中一闪而过的震惊，她以为是江娜一时不能理解，并不熟悉的女上司为何突然提出做朋友的要求，她改而真诚向江娜道谢：“虽然有点晚了，但是，还是要谢谢你一声不吭替我背锅。”
但江娜似乎并没有接受她的谢意的打算，只是拿了泡好的茶往外走：“不好意思，他还在等我的茶。”
他还在等我的茶。
零号看着慢慢走出去的玲珑身影，意识到一个问题，江娜她刚刚提起陆舟时，没有用“陆副总”这个称谓，而是十分自然地用了“他”字，自然得仿佛她和他早已熟悉得不分彼此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