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等惆那日听见丁栗原说她妹妹也有一串佛珠，便几夜都没睡过踏实觉，等了几天也不见丁栗原再来，正巧岁喜给她送来早饭，便拉住她问那天的事。
岁喜犹豫了片刻，将宋等惆悄悄拉出门外，一径去了后门口，今天老妈子告假，那里又没什么人走，岁喜便渐渐放下心来。因她把这事放在心里几年都不得一个人倾诉，那日要顾着烧菜和丁栗原也没聊上几句，这会儿等惆又问起，便抓住这个机会说道：“不瞒小姐，我有个姐姐长我两岁，名叫岁莺，在虞城一户人家里当下人。这户人家有五位少爷一位小姐，大爷生下来不足两岁就早夭了，二爷现居国外，三爷几年前出海遇上风浪生死未卜，五爷是个学生听说后来出国留学了，当家的是四爷，还有一位六小姐。”
等惆听见“岁莺”二字，已觉得分外耳熟，又听岁喜的介绍，越听越像是程家，只是不好太肯定，便继续往下听。
“后来那家里来了一位老师，好像姓陈，是四爷请来教六小姐画画的，不知怎么和五爷好上了。有天家里停电，姐姐想劝陈老师早点走，乌漆麻黑的也看不清画的什么，可六小姐非要姐姐去找了蜡烛凑上，又留陈老师。也不知是无心还是故意，那个六小姐失手弄倒了蜡烛，正打在陈老师的脸上，而那可恨的六小姐还将所有过错推在我姐姐身上，姐姐也不知道落了什么把柄在她手里，满肚子委屈只好咽回去背了这个黑锅，我那可怜的姐姐！”姚岁喜一面说着一面落下泪，“小时候家里还算宽裕，姐姐和我念过两年书认识几个字，平日也时常互通书信。可自打那件事发生以后，姐姐只给我写过一封，正是说的这事，往后就再无音信，我寄过去的信全被退了回来，姐姐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宋等惆忽然想起那天叠烟初到程家，秋浅曾提到过以前伺候程筠枝的是岁莺，想来就是岁喜的姐姐，而那位陈老师恐怕就是程别南心心念念的陈生笑。“那么那天有个男人找你，我隐约听到他说他妹妹也有一串和我一样的佛珠，是怎么回事？”
岁喜原本还有些顾虑，见她如此直白，自己也早已说开，正想和盘托出，忽然听见一串叩门声，那后门因为成天成夜都有人看着并不上锁，就看见一个人推门而进，正是丁栗原。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姚岁喜感叹了一声。
丁栗原不解其意，遂问道：“你们难道在说我？”
“正是呢。”等惆一口应下，她自失忆之后，对先前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完全没有印象。只是偶尔的一颦一笑或一句话或一个词，总让她有熟悉之感。而她与陌生人相处时也渐渐开朗起来，因她总觉得，尽管自己容貌已变，但天底下这么多人一定总归有一个能凭她的神情语言认出她的，若自己畏畏缩缩，或许哪天就要后悔原来某日与自己擦肩而过的就是自己至亲之人，遂问道：“先生姓什么？怎么称呼？”
“他姓丁，叫丁栗原。”岁喜抢了一句，知他二人必有话说，便说自己还要回厨房看着给姨太太蒸的一碗鸡蛋，悄悄回去了，实际上是给他们二人望风。
“哦那是丁大哥了，我叫你丁大哥好不好？”等惆问了一句。
丁栗原眼神复杂，默了半晌才道：“你真的不是伫遥？”
等惆不知是笑是不笑，只说自己失忆了不记得以前的事，或许是伫遥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