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钟送了程流偈回去后将车开回了黄家,才到家门口就觉得轮胎轧到了什么东西,忙停下检查。忽然跳出来一个人,正是黄肆儿,手里执着一根不知道哪里弄来的鞭子,嘲笑他道:“你看你车子都开不好,轧到玻璃了吧,看我爹怎么收拾你!”
云钟仔细看了看汽车轮胎,所幸只有一个被玻璃渣子戳破。他对黄肆儿的冷嘲热讽早已习惯,开始还生气,再后来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最后简直进不了耳朵里了。
黄肆儿见他不理自己,反而要上车,忙挥着鞭子往他背上一抽,呵道:“喂!我和你说话呢!”
云钟背上吃痛,皱了皱眉头,既没有瞪她也没有忍气吞声,只是默不作响。十三岁那年,他跟随姐姐从暮烟凝碧离开到了黄家,彼时黄肆儿还是个刚满十岁的丫头,他虽寄人篱下不免畏缩,却是想将黄肆儿当妹妹看的。他进门第二天,黄肆儿就邀他去花园,还叫他闭着眼睛,他自然依了,结果被她猛地一推,失足跌进她叫人早就挖好的坑里,黄肆儿非但不救他,还站在地面上大笑不止,又挥了挥手,顿时跑过来两三个拿着铁锹的家丁,一铲一铲地将土倾倒在他身上。他从未受过这个,突然没了主意大哭起来,黄肆儿就是想看他哭,遂了心愿便叫那些人住手,过了一会儿道:“哼,就你还想当我的小舅舅?连给我挖坑埋人都不配!”说罢引得那些家丁都得意地笑了笑,她又继续说道:“我告诉你,这是我的家,这家里我最大。你不过就是我爹买大送小的那个小的,别想骑到我头上!你的身份永远都是,我家花钱养的小厮。”
云钟又挨了她一鞭子,忽得回身握住她手。黄肆儿撞上他的目光,倏地一吓,手中的鞭子掉在了地上。她手腕被云钟捏得生疼,可她一句话也说不出,只一个劲儿往后退,不小心撞到汽车上,再无退路。
黄肆儿被他的眼神摄住,她记得云中刚来的时候不过和她一般高,又瘦又畏缩,往那儿一站就好像能插进地里,风一吹就会倒,看人从不敢直视。可他现在比她高出一个头,脸颊也多了些肉可是轮廓分明,他的手是那么有力,好像能把她的手腕捏碎却一直悬着一脉力气。他看她的眼神里充满了逗弄,就像小孩子玩蚂蚁,用竹签逗还是一脚踩死全趁他高兴。
云钟看见她眼里的惊恐,忽然松了手,唇畔浮起一抹冷笑,因黄肆儿挡在车门前,便说道:“请小姐让一让。”
黄肆儿似魔怔了一样,愣了几秒才傻傻地走开,看着云钟开车而去。心里莫名地发空,她怎么会被一个小厮唬住,她怎么会反反复复地想起刚才一幕,她怎么竟开始后悔自己小时候的所作所为。她心里越发的空,望见地上还有一堆碎玻璃渣子,阳光照在上面晃得人眼睛疼,可她一直盯着,忽然慌忙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