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书再转过身面对何曦,又是一脸镇定,问:“说吧,找我什么事?”
何曦不急不缓地看了看周围。
“你们先出去吧。”陆锦书也懒得摆架子,随了何曦的意,对白夜和萧深示意。
萧深颇有种卸磨杀驴的感觉,被白夜催促着,不情不愿地走出去。
门被关上了,陆锦书坐在椅子上,转眸看向何曦,做了个“请”的手势。
何曦笑笑,在她对面坐下:“我是什么身份不必多说了吧,这一年多都是我陪在秦州身边,这你是知道的。”
陆锦书嗤笑一声:“何小姐,你如果是来谈生意,那好,我欢迎,如果你来和我说秦州的话,我想你找错人了,我忙得很,没功夫和你讨论不相干的人。”
何曦脸色变了变,一股怒意冲上眉宇:“陆锦书,秦州总说你怎么善解人意体贴入微,我看真言过其实了。”
“我不是慈善家,对谁都一样好,更不用别人对我的处事置喙。”陆锦书也肃然起来,她再也不会随意给人好脸色,更不容许别人在她的地盘撒野。
何曦的气势果然弱了下去,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陆锦书,忍耐地逼问:“昨天你为什么把秦州关在门外?”
“秦州回去和你诉苦了?”陆锦书失笑,“这对你来说,不是好事么?你何必跑过来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何曦冷冷斜睨着陆锦书:“我才不像你,我爱他,当然以他的开心快乐为主,就算是你欺负他也不可以。”
“还真是伟大。”陆锦书口中不屑,心里却是微酸。
何曦再也忍不住了,一拍桌子俯身向前:“你知不知道,他淋了雨已经发烧住院了,要不是我给他打电话知道了,非去拉他回来,他会晕在你家门口!你良心都不会痛吗?”
秦州住院了!
陆锦书的脑中就是这句话,那种慌乱让她十分紧张,偏偏又不想何曦看出来,便立即背过了身子。
可这一举动落在何曦眼中,越发显得陆锦书冷漠无情。
“陆锦书,秦州为了你做的一切坚持都很可笑!”何曦尖酸地说,“不过,别自作多情的以为秦州找我是因为我长得像你,说不定是因为他还没弄清楚对我的感情,才继续一直把你当做我的替代品而已!毕竟,在他最需要的时候,陪着他的人一直是我!”
缺失的一年,对陆锦书来说是遗憾,更是痛,像扎针的刺痛时时提醒着陆锦书,她和秦州之间有一年无法跨越的鸿沟。
痛到极致就麻木了,陆锦书木然地说:“既然如此,你就一直陪着秦州吧,我保证不会纠缠秦州,也麻烦你看好别来找我。”
“你!算你狠!”何曦一甩手,气呼呼地转身走了!
陆锦书木然地看着她离开,太阳穴隐隐作痛。
秦州本就没有痊愈,这发烧到住院,会不会影响他的病情?
陆锦书心乱如麻,神经质地咬指甲,却无力再去探听实情,忍耐着不让自己过多关心秦州的一切。
然而,烦躁的心情在下午收到一大捧鲜花之后,到达了极点,因为,这花是萧深送的!
比洗脸池还大的一束花,被快递员拿着穿过整个公司招摇过市,生怕不能引人注目一般。
直到送抵陆锦书的办公室,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有人送花给他们向来洁身自好与绯闻绝缘的陆总了!
陆锦书简直抓狂,就是当初林舒语也不敢这么做。
所以,她几乎是咆哮着给萧深打了电话过去的:“你是不是脑残,到底想干嘛呀?整个公司的人都在议论我!”
萧深轻笑一声:“随他们去吧。”
瞧瞧这说的一派轻松,花束就在办公桌上,陆锦书简直想拿起来隔着电话线丢在他脸上!
“麻烦你有事说事,别给我搞什么虚头巴脑的送花,行吗?”
萧深那边静了静,方才应道:“好的,我要追你。”
“这就对了啊,是怎样你直说就好了,何必……什么?萧深你不是脑残是脑废了吧!”陆锦书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扶着办公桌冲手机大喊。
萧深追她?打死她都不相信,她可不认为自己有这么大的魅力能让萧深爱上自己。
非奸即盗,非奸即盗!
“我会把花给你快递回去的,你再恐吓我…”陆锦书谨慎又快速地说道,“我就全面拉黑你!”
说完陆锦书就赶紧挂断了电话,好像再多和萧深说一句话就会被传染病毒一般。
追她,开什么玩笑!
可事实证明,萧深还真不是开玩笑,当陆锦书下班一出公司就看到他的“香车宝马”风、骚的停在正门口时,就知道了。
陆锦书没功夫和萧深玩,拿文件一挡,侧脸就想从旁边溜过去,心里念叨着“看不见我”。
“锦书,你出来了。”萧深已经几步走到陆锦书面前,一脸深情的浅笑,低头注视着陆锦书。
周围的员工一片压抑而兴奋的小骚动。
陆锦书避无可避,黑着脸抬头瞪了萧深一眼,拉过他的手臂就急匆匆往前走,再呆下去不知道公司员工们要传出一万零一个版本来了。
直到了没人的拐角,陆锦书才一把甩开萧深的手,凶神恶煞地盯住他,后者则依旧笑嘻嘻毫无自觉的模样。
“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萧深,我不是在开玩笑。”陆锦书的耐心几乎用尽了,十分忍耐地说。
萧深也渐渐收起笑容,认真道:“好吧,我解释,上次我父母见过你之后对你很满意,而我需要一个尽快结婚的对象,所以,我决定要和你试一试。”
“我知道你家里急着要你结婚,可关我什么事?就你决定要试一试,你问过我的意见吗?”陆锦书抓狂地说,“一个秦州已经让我抓心挠肝了,你就别再添乱了好么?”
萧深耸耸肩:“我别无选择,比起那些无脑又难伺候的千金大小姐,我确实比较钟意你,如果和你共度余生,我应该勉强也能接受。”
“我不能!”陆锦书受不了地直摆手,“再说,我离过婚还有一个孩子,以你的家世背景,你父母知道了也不会同意的。”
陆锦书打赌萧深没有和他父母说过这茬。
果然,萧深沉默了。
陆锦书刚要松一口气,就听萧深斟酌着慢慢开口:“我不介意。”
“不介意什么?”陆锦书有种不好的预感。
萧深微微皱起眉头:“我也会想办法说服我父母的,这一点你不必操心。”
陆锦书愣了,眼神古怪地上下打量萧深,发现他确实是真有这样的想法之后,更加心慌了,说道:“萧深,你……不会是真的爱上我了吧?”
萧深也愣了,怔怔地看着陆锦书。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两人谁也没说话,萧深慢慢眨了眨眼睛,冷不丁一转头就走了。
“哎……”陆锦书想叫他,又停住,萧深能意识到不对劲自己走了反倒是最合适的。
只希望,不要被她说中了才好。
陆锦书心烦意乱地叹口气,开车准备回家,可途中绕来绕去就是没往家里开。
最后陆锦书气恼地一拍方向盘,调转车头奔向医院,认命地遵从自己心的意愿打算去看秦州一眼。
晚上的医院安静的有些沉闷,陆锦书在大厅前台问到秦州的病房,临近门口的时候又迟疑了。
她知道不该来,却又控制不住,只好安慰自己,只是来看一眼让自己安心就好,这才重新鼓起勇气走到门前。
秦州躺在病床上输液,脸上有不正常的潮红,额上还沁出细细的汗珠。
陆锦书呼吸一滞,心脏阵阵收紧,几乎要忍不住冲进去,又生生攀住门框停下了。
“你到底还是来了。”
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吓了陆锦书一跳,她转过身,看到何曦捧着一个保温盒从走廊那头走过来。
何曦停在病房门口,扭头瞟了一眼昏睡中的秦州,说:“你可能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秦州吧?而过去的许多日子里,这是他的常态,甚至比现在还痛苦难受百倍千倍。”
陆锦书缓缓地呼吸,好像动作大一点,就能立刻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她凝视着秦州,无法把似乎奄奄一息的他和平日里意气风发的样子联系在一起。
“尤其是他头痛发作的时候,那种大汗淋漓痛到面目都扭曲的模样,我每次看到都心如刀绞。”何曦还在说,“秦州这一年多来忍受的苦楚,远超常人所能想象,陆锦书,你明白么?”
“…嗯。”陆锦书艰涩地应着,声音都略带嘶哑。
“所以。”何曦深吸一口气,转向陆锦书,“我那么拼命才把秦州从死神那里拉回来,我是不会允许谁轻易伤害他的,陆锦书,你说你不会回头,这样最好,希望你说到做到。”何曦紧紧盯着陆锦书,一字一字清晰地吐出来,“记住,远离他。”
仿佛被巨大的手扼住喉咙,陆锦书胡乱点点头,艰难地收回落在秦州身上的视线,转过身仓皇出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