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强工作了一下午,直到萧深打电话来催着要车,陆锦书才意识到自己根本就忘记把车丢在车行了。
匆匆赶过去开车,车行的人早就熟识陆锦书,一见她来就殷勤地过来引路,一边闲话:“刚好来了一个大客户,几个导购都去围着打转了,还好我眼尖看见您来了。”
陆锦书含蓄地点点头示意。
那短发小妹伸手导向:“陆小姐,您的车就在这里,不过,您什么时候换的奔驰?”
“不是我的,帮朋友开过来洗车的。”
陆锦书简短回答,按下车钥匙开锁准备离开,忽然就看见另一边传来一阵嬉笑,她不由转头去看,只见几个导购正围着一个男人在中间,嘻嘻哈哈笑得开心。
就在这么一瞬间,那男人敏感地望了过来,陆锦书定睛一看,又是秦州!
“你刚才说的大客户,就是那个人?”转身躲避已经来不及了,陆锦书僵着脸问短发小妹。
小妹撇撇嘴,对围上去的那几个同事大为反感:“嗯,就是那位先生,又帅又多金,一来就说要全款提车,她们都巴不得呢!”
也是,刚从国外回来,怎么也要有个代步工具。陆锦书顾左右而言他地想着,忽然又觉得哪里不对,买车,那就意味着秦州是真的打算重新在西城定居了!
而就在此时,秦州走了过来,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让陆锦书莫名其妙就有些胆寒。
下意识的,陆锦书转身就想走。
“等一下。”秦州却直接开口唤她。
“我的车都洗干净了吧?”陆锦书装作没听见,找短发小妹搭话的瞬间,拉开车门就要往里钻。
哪知道小妹不识趣,看着秦州帅气逼人的模样,立马就倒戈投降,朗声说道:“陆小姐,这位先生叫您呢!”
陆锦书动作一顿,深吸一口气,勉强维持着脸上僵硬的笑意,极为不情愿地转了过来:“怎么?”
秦州已经走到她的面前,熟悉的样貌,熟悉的姿态,就连他身上熟悉的味道都可以嗅到。
“我看你这辆奔驰就不错。”秦州缓声说道,他清楚的记得,就是这辆车载着陆锦书离开的。
“还好吧。”陆锦书不知道秦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怕自己的意志不坚定,便垂下眼帘不敢直视于他,含含糊糊应了一句。
导购小妹却来劲儿了,热情地介绍:“是啊,陆小姐这辆车性能很好,又是今年的新款,虽然价格稍微贵一点,但物有所值,我……”
“就这款了。”
“哎?啊!”小妹吃惊地看着秦州,“您的意思是要买这款,说真的吗?”
秦州一挑眉梢,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张金卡,递到小妹面前:“不然呢?”
“好好好!我现在就去给先生办提车!”小妹喜笑颜开,忙不迭地双手捧过金卡,欢脱地转身要走,又回过来对陆锦书鞠了一躬,“今天真是托了陆小姐的福!”
陆锦书看着小妹高兴跑开的背影,嘴角抽搐了一下。
此刻,就剩下陆锦书和秦州了。
秦州深深地凝视着陆锦书,静谧的氛围让陆锦书不安地动了动。
“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秦州先开口,他以为,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之后,陆锦书至少要骂他几句。
陆锦书却忽然觉得好凄冷,自己和秦州已经到了这样遥远的距离。
“昨天……”
“昨天我挺好的,不用你费心了。”陆锦书抢着说。
秦州点点头:“你方便的话,我想有空去看看卿卿,可以的吧?”
陆锦书终于斜眼瞪了秦州一下:“凭什么呢?”
“锦书。”秦州无奈地叹口气,“我只想尽到做父亲的责任。”
所以,说到底,和她与卿卿都没有关系,秦州想要的,只是属于他的那份可以令他安心的责任感而已。
陆锦书冷笑一声:“不必了,从前卿卿也没享受过几天有父爱的生活,更不在意以后还有没有。”
说完,陆锦书就矮身钻进驾驶室,再不看他一眼,踩下油门呼啸而去。
等到了萧深家的小区,萧深早就在楼下等着她了。
“给,保证完整如新。”陆锦书心情不佳,随手把车钥匙抛给萧深。
没想到萧深还真的走过去细细检查,确定车厢里已经没有异味了,才双臂环胸一副高姿态走到陆锦书身边:“算你过关吧。”
陆锦书撇撇嘴。
萧深耸耸肩,一招手:“上来吧。”
“什么?”陆锦书没反应过来。
“我让你上车,你这个点送车过来,肯定没吃晚餐吧,请你。”
陆锦书没动,一脸不相信,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
“你给我洗了车,礼尚往来吧。”萧深摆明了不想欠情,哪怕开始是陆锦书弄脏了他的车。
陆锦书犹豫着没动。
萧深已经发动了汽车,微微探出窗外皱眉肃然:“别让我重复第三遍,利落一点行吗?”
陆锦书皱皱鼻子:“知道了!”随即一边上车一边小声嘟囔,“还有这么请人吃饭的。”
“你说什么,大声点!”
陆锦书一惊:“萧大律师赏脸吃饭,特别荣幸!”
萧深满意地点点头。
其实陆锦书应该有所预料的,毕竟萧深的性格摆在那里,她不该期待和他吃饭能有什么轻松愉快的气氛,更别说想象中的“餐桌世纪大和解”。
陆锦书又闷闷地往嘴里塞了一大口米饭,用力咀嚼的同时,用余光白了兀自悠然用餐的萧深。
终于在反复第三次后,萧深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怎么,菜色不合胃口?你总是一副不满意的表情。”
陆锦书忙不迭地开口:“拜托,你这哪里是和朋友吃饭,就是坐牢也不能吃得这么严肃压抑吧!”
“食不言寝不语,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古训。”萧深居高临下地瞟她一眼,“而且,我们也算不上朋友。”
陆锦书把筷子一丢,碗一推。
没得聊,真的和这种人没得聊了!
萧深赶紧伸出一只手虚按了一下:“行了行了,别闹。”
陆锦书憋着气又坐回去,瞪着萧深。
萧深只好妥协:“说错了,你好歹也是我表姐的好朋友,勉强也算是我的朋友。”
陆锦书“切”了一声,重新拿起筷子:“我发现你这个人真的很沙文,怪不得我要说你。”
“随你怎么说。”萧深根本不在意,视线却已经投向陆锦书的身后。
“你就是不能知错就改,我和你说话呢,你能看着我么?没礼貌有没有!”陆锦书摆出教训萧深的姿态,却见萧深完全不为所动,顿时也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又在这里碰见了,你们也来这里吃饭?”
当这个声音从身后传过来时,陆锦书耳朵嗡嗡响了一秒,僵硬地转过头,脱口而出:“怎么又是你?”
秦州笑容得体:“可能西城太小了。”
陆锦书只想当做与秦州不相识,既然知道和秦州再无可能,她就不想再与他有过多纠葛,可老天似乎不愿放过她,一次次拿着钝刀来割肉。
“或许吧。”陆锦书想笑都笑不出,索性转向萧深,“吃完了,我们走吧。”
萧深眼中露出深究,早在秦州带着满身侵略的气息昂首而来时,他就察觉事情不简单,又来回看了看两人。
陆锦书偷偷向萧深挤眼睛,就怕他不配合要拆台。
“……嗯,走吧。”萧深最终还是应下了。
陆锦书悄悄松了一口气,飞快地抓起自己随身的包包,看向挡在她面前的秦州:“我们要走了,麻烦你让一让。”
秦州没有动,看着陆锦书。
她的双眸一如往日,澄澈透亮,像是最上好的黑水晶,清清楚楚将他的样子倒映其中。
“你是不是傻?”秦州忽然说。
陆锦书愣愣,露出费解的神色。
秦州很快回过神,退开一步让出道:“没什么,你们先走吧,我们那边还没开始。”
陆锦书也无心和秦州纠结,飞快地从他身边走过。
淡淡的清香飘过,秦州的手指微动,差一点就要牵住陆锦书的手,最终只是化成一句冲口而出的问话:“他是你的新男友么?”
陆锦书停下来,看了一眼跟在她身后的萧深,主动挽住他的手臂,对秦州微微一笑:“是啊,他叫萧深,是很著名的律师。”
“我知道。”秦州眼神暗了暗,点点头。
萧深不爽地皱眉,刚张口想辩解自己与陆锦书无关,腰间的软肉就被陆锦书悄悄用力拧了一把,痛得他瞬间把话咽了回去,敢怒不敢言地扫了她一眼。
陆锦书挥挥手:“那,我们走了。”
说完,也不等秦州有所反应,就强行拖着萧深一路走了出去。
这是两天以来的第几次了?
秦州默默注视着陆锦书离开的背影。
是啊,一次两次可能是巧合,但世间又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巧合?今晚的相遇,不过是秦州在车行就记住了萧深的车牌号,一路让人查过来,才知道陆锦书在这家餐厅。
只是,秦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追查,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