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真的好残忍啊!
陆锦书跌跌撞撞的在马路边上走着,惨白色的阳光照在人的身上,说不出来的烦躁。
她一直坚信,一个人走了太长时间的背运,时间一定会怜悯她,到了最终,一定是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再不济也会是船到桥头自然直。
可是……陆锦书嘲讽一笑,她都经历了什么好,上天还嫌自己遭受的伤害不够吗?所以要这样对待自己?
她卢知凝的事情爆料出出去了关她什么事?她一直憋在家中,甚至连那些记者都不敢见,怎么可能是她。
但是秦州不相信。
他怀疑的目光刺伤了她,站在秦家的主厅之中,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即将被提审的犯人,接受所有人的质疑,每个人都可以用那种羞辱的目光看着自己。
她曾经是秦家别墅的主人,可是终究抵不过地位身份的转变,即便是那些下人,都明白谁才是以后秦家的女主人,她……不过是个可悲的过去式而已。
“不要命了!”前方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
陆锦书茫然抬头,竟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一条马路口前,一辆载货的汽车堪堪在她身旁停住。
她愣愣站在那里,却不知作何动作。
“妈的,一出门就碰见一个神经名,真是晦气,赔!”那个司机同样骂骂咧咧的走了。
陆锦书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道路,神经病……原来这就是路人对她此刻的看法啊……她真的很像一个神经名。
她自嘲一笑,真的很像一个神经病了,上天这般的折磨自己,却还要给自己这样的羞辱。
上辈子她到底做了多少对不起这个世界的事情,这辈子才要这样归还!
亲情,爱情,友情……所有的一切的一切,她爱的,弃她,爱她的,却只是利用,亲人的背叛,时间的折磨。
“这个姑娘,你可不要寻短见啊……”一旁,一个流浪汉模样的中年男人走到她身边,“你看我这样都活的好好地,你寻短见做啥哟……”
陆锦书缓缓转身,流浪汉的衣服很脏,可是她却觉得这个人很温暖,是这个冰冷世界中,唯一愿意接纳自己的人。
她是一个被上帝抛弃的女人。
“谢谢你,我没有寻短见……”陆锦书勉强一笑,却更加无力,“但还是谢谢您!”
“不寻短见好,不寻短见好啊!”流浪汉连连点头,站在一旁的人行道上等着红灯,此刻陆锦书才注意到,那流浪汉的右腿是瘸的,一瘸一拐,很是狼狈。
是啊,他都活的好好的,她为什么不可以振作起来,抬头,陆锦书望着天空,常人都说胜天半子,她不求此,只求……上天都与她公平。
伸手,轻轻将无名指上的戒指摘了下来,陆锦书快步走到流浪汉身边:“这个给您!”
绿灯亮起,陆锦书快步走到马路对面,动作凌厉。
“诶,小姑娘……”流浪汉的声音中满是诧异。
陆锦书勉强一笑,那是和秦州的结婚戒指,如今她没有带着的必要了,她愿意将这个没有感情的死物给这个安慰自己的人,这个戒指,足以让那个流浪汉丰衣足食一生了。
阳光依旧刺眼,一旁有一个小报亭一样的杂志社,陆锦书迟疑了一下,从口袋中摸出几块钱零钱,拿走最上面一份报纸。
报纸上清清楚楚写着卢知凝当年的事情,而在爆料人方面,只有一句“据知情人爆料”。
仅此而已,而秦州就凭借这六个字,将自己钉在了罪恶的十字架上,质疑自己,侮辱自己。
手心紧握住这份报纸,陆锦书自嘲一笑,她一定会还自己一个清白,一定!
该回的陆家还是要回,她也没有丝毫迟疑,反正每次回去晚了,陆天华的人总会找各种理由“偶遇”她,将她带回去。
只是当走进陆家,看见站在陆家门口的男人时,陆锦书终究还是心中泛起一阵叹息。
“杨先生!”她礼貌对着来人点头,便要绕过他离开。
那人正是杨希。
“陆锦书!”杨希叫着她的名字。
陆锦书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径直朝着里面走着。
“陆锦书!”杨希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腕。
“杨先生有什么事吗?”走也走不了,陆锦书索性回眸,对他嘲讽一笑,这个刻意接近自己的男人,这个……帮助陆天华利用自己的男人。
“你一定要这样说话吗?”杨希的眼神有些复杂。
“不然怎样?对曾经利用我的人笑脸相迎?杨希,在你心里我就这么贱吗?”
“什么?”杨希的手突然垂落下来,“你说什么?我从来没这么想你!”
“可是我是这么想自己的!”陆锦书突然愤愤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杨希,你还有什么事情?还想套出我母亲的地址?你以为我还会被你欺骗,被你利用?”
“陆锦书……”杨希却只是喃喃叫着她的名字,“自从上次之后……我再也不会那么想了……”
“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不知道你究竟在想什么!”陆锦书冷静的偏转过头,“现在我也不想知道你在想什么了,我要进去了!”
说完,她转身便要离开。
手腕却依旧被人紧紧抓住。
“放手!”她冷静开口。
杨希没有动作。
“杨希,放开!”她的声音越发冷酷下来。
杨希的手指颤抖了一下,下一秒却更加紧的握住了她的手腕。
“杨希,你给我放手!”陆锦书突然有些失去理智了,她拼命挥开杨希的手,声音接近嘶哑。
“杨希,我求求你们了,你们放过我吧,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我的生活本来就充满了不幸,你们为什么还要招惹我?我陆锦书就算再不济,也不能出卖自己的母亲,也不会出卖自己的人格,所以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斗不过你们,我什么都没有了……可是……你们总要给我留下一个完整的自己吧……”
“我不想……把自己也弄丢了!”
她的声音嘶哑起来,不想流泪的,可是泪水依旧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频频落下,喉咙哽咽的只能发出几声轻声,喑哑难听。
抓着她手腕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松开:“我……没有想要逼你的……”
“可是你已经在逼我了……”陆锦书抬眸,泪眼朦胧,声音像是随时晕厥过去一般虚弱,“我斗不过你们了,曾经我以为我拥有了全世界,可是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我只是路过而已,我只是一个过客……我没有出卖卢知凝的消息,也不会出卖自己的母亲,我从小不敢争取自己想要的,因为怕被拒绝……”
“我不能任性,因为没人会站在我身后……我拥有的,从来都只有自己,现在,你们要把我唯一拥有的也剥夺了吗?”
“咚……”
陆锦书只是拼命的说着,身体却被拉入一个温暖而宽广的怀抱之中,一双大手一下一下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很是温暖。
“没有人要剥夺你自己,锦书……没有人……”
陆锦书的声音已经停了下来,泪水却再也控制不住,不断流出,眼前一片水雾,声音哽咽嘶哑。
“锦书……做你自己吧,没有人可以逼你了……”杨希的声音就响在她的耳边,陆锦书只会安静的听着,因为哽咽,声音都有些急促起来。
后背的手,依旧在一下一下的拍着,陆锦书想要稳定下来自己的情绪,可是始终无法成功,泪水像是坏掉的水龙头,再也无法刹住。
“哭吧……”朦胧之中,她听见一抹温柔的声音响起,一点一点的说着,像是叹息。
陆锦书只是摇头,她不想哭的,不想这样哭下去……
“陆锦书,哭出来吧,你会好受的……”
她摇头,起身想要离开这个温暖的怀抱,她害怕,害怕一觉醒来,所有的一切都全部消失。
她应该是一个人的……
“陆锦书!”
刚抬起的脑袋被人重重的按在杨希的肩膀上:“今天的肩膀免费借给你,让你哭个够!”
男人的声音中,仿佛透着一丝心痛。
陆锦书安静的一瞬间,她太累了,伪装坚强好累,被人误会好累,被人陷害好累,离开秦州好累……一直被利用的她,真的好累啊。
第一次,陆锦书伏靠在眼前男人的肩膀上,大声痛苦起来,仿佛要把自己这段时间受的所有委屈都哭出来。
后背上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止,而后缓缓落在她的肩膀上,将她重重的圈在自己的怀抱之中,眼神中满是心痛。
怀中痛哭的女人始终没有停止,悲戚的声音不断传来,惹得杨希心中一阵阵的酸痛,这个女人……受尽了太多的委屈。
“哭吧……”他轻轻的说着,“哭出来,心情就会好受多了,我会在你身边的……”一点一点,丝丝入扣。
肩膀上的陆锦书没有听见这一切,她只是安静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她知道哭出来就会好多了,可是……有多长时间没有哭过了呢?
小时候,第一次看见别人哭,得到的是全家人的安慰和关心,她从两米多高的台阶上摔下来,于是她痛哭出声,那一次,她得到的是罗春迎的责备,陆天华的漠视,只有一个张嫂,将她抱在怀中,摸着她的头告诉她,长大就好了。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哭过,因为她知道,就算是她哭的多么难受,也不会有人理会她,关心她。他们关心的是对他们有帮助的人,而不是……一个母亲健忘父亲不喜的她!
也是直到她长大了,她才知道,张嫂说的其实不对……长大的并不是就会好了,痛苦始终会如影随形。
可是耳边人的声音依旧一点一点传来:“哭出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