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秦州让陆锦书心惊。
秦州或许孤傲,或许生冷,但从来都未曾有过这样毫无生气的样子。
这边陆锦书正在怔忪之间,忽然身后一只强壮的手臂伸过来,一把将陆锦书拉开,随即飞快转向秦州,结结实实砸在了秦州脸上,甚至都好像能听到骨头与骨头碰撞的声响!
“啊!”陆锦书吓了一跳。
陆祁年一击即中,怒气冲冲地瞪着被打倒在沙发上的秦州:“你说什么混话!”
秦州满不在乎地用手抹了抹嘴角,指尖染上了一丝猩红,他慢慢坐直回去:“怎么,连你也来教训我了?”
“我看你就是欠教训!”陆祁年毫不客气地开骂,“当初陆哥和我在锦市干得好好的,你非要把她带走,你说你会照顾好她们,给她们最好的生活,你是在放屁!你看看现在陆哥被你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陆锦书不自觉地攥住领口的衣服,满眼紧张痛苦。
白夜不由上前,握住陆锦书一边肩膀,给予她无声的支持。
这段日子以来,陆锦书确实活得很累,这一点,没有人比天天和陆锦书共事的白夜更清楚了。
秦州微微垂着头,自嘲地哼笑了一声,低低说道:“是啊,我就是说大话,说谎话,我给不了陆锦书想要的一切,所以我现在不害她了,我放她走啊。”
秦州边说着,边慢慢抬头看向陆祁年,面上竟有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要不是他的眼瞳中仍旧如死水般黑漆漆一片,陆锦书都要相信,这就是秦州的真实想法了!
“王八蛋!”陆祁年怒上心头,抬起拳头又是一下打向秦州!
“不要!”陆锦书慌忙去拉。
虽然避免了再一次打在秦州头部,但还是击中了秦州的肩膀,他整个身子都偏了,一看就知道有多疼,可秦州就好像没有知觉,不躲不闪,没有呼痛更没有表情。
陆锦书却是心疼不已,用自己的身子将陆祁年和秦州隔开。
陆祁年十分憋气:“陆哥,你还护着他,你看看这个王八蛋现在是什么样子,你还没有清醒么?”
“秦州只是心情不好,等他熬过这一段,就会像以前一样的,我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陆锦书牢牢定在原地,一边冲陆祁年喊回去,一边泪水就已经流了下来。
自欺欺人也好,她不会相信秦州已经不爱她,也不会离开秦州。
陆祁年瞬间就不知该说什么了,原本的熊熊怒火,也随着陆锦书的泪而熄灭。
他痛苦地望着陆锦书:“你不该被这么对待的。”
“这是我的选择,我爱他。”陆锦书坚定地哽咽说道。
陆锦书甚至不知道,此刻含泪护在秦州身前的她,在这个灯光昏暗的酒吧里,有多么炙热而熠熠生辉。
白夜实在忍不住了,焦急地冲秦州大声说:“州哥,你真的不能再颓废下去了,锦书姐是无辜的啊,她对你怎么样,你心里不清楚么?非要让本来好好的两个人都受苦,不值得!”
秦州浑浑噩噩地抬头,凝视着陆锦书的背影,眼中似乎又有了什么快速地闪过,他微微隆起眉头,清冷地说:“是啊,何必再互相折磨,分开吧,陆锦书。”
空气都仿佛凝结了。
陆锦书慢慢转过身,看向秦州:“你说什么?”
“分开吧,我准备去英国了。”秦州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机票已经订了下个月的三号。”
陆锦书不可置信地微微张开嘴,她一个人在为两人的未来努力时,原来秦州早已在准备这撤离了,多么讽刺!
“州哥,你这个玩笑有点过分了!”白夜想笑都笑不出来。
陆祁年咬着牙,才克制住自己又想打人的冲动:“你敢这么做,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秦州看向陆祁年:“如果林舒语不是善类,那么,由你照顾陆锦书,也很好,你可以说服她和你回锦市。而我,只能对她说一声对不起。”
“谁要你的对不起!”陆锦书泪水越发汹涌而下,“我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已经让你不堪重负,我就当你想去国外散心,你去吧,玩够了就回来,我等你。”
“你这又是何苦?”秦州叹息一声,“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但是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回来,可能一年两年,可能更久,你等不起,我也不需要你等。”
陆锦书都要崩溃了,她受不了地嚷道:“秦州,你还要我做什么?你以前说的一切都要食言了么?你说过,就算我要走,你都会跟着我走一辈子,现在反倒是你想说走就走,说散就散,我不同意,我不同意!”
面对终于失控的陆锦书,秦州露出了一丝痛苦的无奈。
陆祁年担心不已,顾不上秦州会怎么想,一步上前揽住陆锦书:“你冷静点,不要这样,你从来都是自信高傲的陆锦书,不要被一个秦州就扰乱了脚步。”
陆锦书靠在陆祁年的肩头,崩溃地大哭:“他说他要分开,祁年,我该怎么办,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不要,不要……”
“别哭了,别哭。”陆祁年轻声哄着,眼神如利刃刺在秦州身上,他小心翼翼捧着的人儿,忍痛交出去,却得到了这样的结果,他又何尝咽的下这口气?
秦州别开视线,默默起身,就想要离开。
白夜一步挡在秦州面前,眼中也有怒火:“州哥,你现在不能就这么走了。”
“秦州,不要……”陆锦书已经扑过来,牢牢抓住他的衣袖,泪眼婆娑。
秦州想要去掰开她的手,可指尖既已相触,秦州又怎么放得开?
陆锦书飞快地反手握住他的。
秦州叹息一声:“走吧,先回家再说,你这样哭着,不好看。”
陆锦书越发握紧了秦州的手:“好,我跟你回家。”
“陆锦书。”陆祁年唤了一声,眉宇间的情绪分明是不赞同。
可当陆锦书含泪楚楚可怜地望过来时,陆祁年又没办法开口阻拦。
“锦书姐,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白夜在后面说道。
陆锦书点点头,也顾不上说什么,跟着秦州走了出去。
陆祁年站在原地看着,久久没有说出话,直到白夜上前叫他一起走,方才回神走出了十里璀璨,此时,秦州和陆锦书的车已经开远了。
车上,秦州慢慢开着车,问:“你现在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陆锦书知道今晚不会是一个太平夜,并不想让陆卿卿看到自己和秦州此刻的关系,便道:“去你那里吧,卿卿有保姆照顾。”
秦州没有拒绝,直接调转了车头。
夜晚的别墅区很安静,书房也依然是陆锦书离开前的样子。
陆锦书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敢去卧室,而是选择走进了书房。
秦州也随后进来。
两人相对无言,秦州最先避开了视线:“你考虑一下我说的吧。”
“考虑什么,答应让你去英国?”陆锦书赌气地故意问。
秦州淡淡地纠正:“和我分开。”
“那还用我同意?我们本就没有了婚姻的束缚,你如果真的不再爱我,完全可以说走就走,何须我的同意?”
刚才秦州忽然提出分开,陆锦书确实是乱了方寸,可这一路过来,陆锦书也渐渐冷静了。
秦州微微一愣,绕开陆锦书的问题,只说:“我是一定要去英国的,我在鼎市的一切都已经还给了秦莉,我已经没有能力给你富足的生活了。”
“你非要去英国,是在那边有新的商机么?”陆锦书直视着秦州,不放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果然,秦州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犹豫了几秒,才终于点点头:“没错,我打算去那边做古董生意,可这行水深,我不一定会借此成功东山再起。”
“所以,你是为了这些外在的物质条件,要离开我?”陆锦书飞快接道,“就算你现在没有钱,我需要你用钱养我么?我要的是你爱我!”
秦州深深看了陆锦书一眼:“锦书,这不仅仅是物质条件,我需要的是相配的身份,我不能允许自己在最失败的时候,还占有你美好的年华,你懂么?”
“我懂。”陆锦书忽而一笑,“因为你是秦州,你有你的骄傲,胜过了爱我。”
这话有些讥讽,有些刺耳,更说明了陆锦书的怨恨。
秦州默默无言地看着陆锦书,他本来不想辩解,可当陆锦书美丽的眼中又渐渐蓄满摇摇欲坠的泪时,他发现自己还是不能什么也不说。
“锦书,我不能否认我现在还爱你,我也可以为了你留下来,但是我并不会快乐,也给不了你快乐,我们也许开始还能互相忍耐,然后呢?能忍耐多久?”秦州神色越发淡淡,“就像这一次,你爱我所以想帮我,我爱你所以不想你牵扯进来,可最终的结果,还是越走越远。”
陆锦书如遭电击,呆呆地看着秦州。
“不如放我离开,我们都分开冷静一段时间吧。”秦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