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州无奈,只得走过去,温和地对许梓君说:“妈,下次给你带合意饼来,好不好?”
许梓君好似没听见,喜滋滋地看着秦州,从枕头下摸出一叠东西,递到他面前。
“这是什么?是照片。”秦州看清那东西之后,不由接了过来。
有很多是陆锦书年幼时的照片,然后就是许梓君近期的照片,想来定是陆天华为她照的。
秦州翻看着照片,许梓君就在一旁乐呵呵地笑,似乎心满意足。
而门外的父女,气氛就没有这么轻松了。
“锦书,你之前答应了,允许我常过来看看你妈的。”陆天华自从决定重回许梓君身边后,身上的锐气大减,和陆锦书说话都和缓了不少。
陆锦书皱皱眉,这确实是她同意的,可不自觉的,过往的经历总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要记得远离陆天华,不能因为他一点点悔意,就让他重新走入她们母女俩的生活。
陆天华见陆锦书不说话,越发不安,又说:“梓君最近的情况好了许多,我看她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也挺开心的,就当我是个闲着无事过来的护工吧。”
陆锦书奇异地看了陆天华一眼,没想到他为了能常来医院,居然自贬为“护工”也愿意,可陆天华的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
陆锦书便瞥开视线,冷道:“我只是不知道,你这种心血来潮能坚持多久?我承认,我已经发现我妈对你还残留有感情,她这样的情况,可接受不了再一次被抛弃。”
“我不会的,锦书,你也看到了,无论是婚姻还是家庭,我已经全盘交托出去,我都一把年纪了,余生的心愿就是能陪伴你母亲左右。”陆天华忙不迭地保证。
陆锦书有些犹豫,理智告诉她,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曾经陆天华多么残忍,他真的就这么浪子回头了么?
可感性却让她相信,人心是肉长的,爱情也能跨越千万沟壑……
“你们在门外站着干嘛?”唐学谦的声音打断了陆锦书的思路,他手拿着小册子走过来,准备给许梓君进行例检。
陆锦书立刻回神笑笑:“唐医生过来了,我们没什么,随意聊聊的。”
唐学谦点点头,先就看向陆天华,问了几个关于许梓君日常的问题,陆天华对答如流,唐学谦这才开门走进房间,给许梓君细细检查。
陆锦书和陆天华自然跟了进去,秦州也站起来,拿着照片走到陆锦书身边,随手递了过去。
陆锦书有些意外,接过来一看,眼中的神色就愈来愈复杂。
陆天华看着唐学谦边检查测试边连连点头,他也露出了欣慰的笑意,间或还在旁边劝导许梓君配合唐学谦的检查。
陆锦书不由将手中的一叠照片捏紧,罢了,就当是听医生的,对母亲的病情有帮助,他愿意来就来吧……
虽然这么决定,可陆锦书看着许梓君懵懂无知的模样,心中还是异常难受,匆匆把照片往桌面上一搁,便说:“我还有事,要先走了,下次再过来。”
话音刚落,陆锦书第一次没有和许梓君好好告别,就匆匆开门跑了出去。
秦州看看错愕的陆天华和唐学谦,安抚道:“锦书确实有急事,我会陪她去的。”
陆天华点点头:“那你多费心了。”
秦州没说什么,追着陆锦书出门。
疗养院门外,好在陆锦书还知道在车里等着秦州,而不是开车走人。
秦州开门上车,看向陆锦书,只见她双目无神,脸色也有些灰败。
“怎么了?其实这样不是挺好的么,你爸爸愿意过来陪妈,而妈的情况也好了很多。”秦州温柔地抚上陆锦书的脸颊,“我知道,你心里那道坎大概比较难过,可这终究是好事,你坦然接受这一切往好的方向发展就行了,何须多想。”
秦州没有说完的是,就像接受他们之间越来越好一样,没必要去抗拒这样的趋势。
陆锦书稍稍偏开秦州的手:“你说的道理我都知道,只是我依然很难接受。”
秦州看着自己空出来的手,沉默半晌,缓缓收回,说:“你是不愿意,让你爸爸这么轻易就得到原谅。”
这次换成陆锦书沉默了,不知从何时起,秦州就是有这样的能力,可以一眼看穿连她都没发现的那个自己。
“算了,回去吧。”秦州不愿勉强陆锦书,叹了口气发动汽车,只希望自己不会是陆锦书难以原谅的其中之一。
秦州做事向来有效率,这件事也体现在处理卢知凝上面。
从疗养院回家,陆锦书疲惫不堪,回房间睡了一觉才醒来,正赶上吃晚餐。
然而还没吃上几口,就听见有人重重地甩上门,高跟鞋的声音便由远及近了。
能在秦州家中这么嚣张的,除了秦莉不作他人想。
陆锦书放下手中的筷子,回头去看,果然见到满面怒容的秦莉。
“秦州,你做的好事!”秦莉冲口便是责骂。
秦州迆迆然抽出纸巾,擦拭了下嘴角,又朝旁边的管家使了个眼色。
管家心领神会,立即上前抱起陆卿卿,一手端着她的小饭碗,哄道:“卿卿,我们回房间吃饭看动画片,好不好?”
陆卿卿有些畏惧地看了一眼秦莉,小胖手立即搂住管家大叔的脖子:“嗯,看动画片!”
秦莉脸上的肌肉不禁抽搐了一下,面色愈发难看,可终究还是耐心等着管家把陆卿卿抱回了房间,才再次瞪向秦州:“你怎么可以这么做!”
“怎么做?”秦州漫不经心地反问。
陆锦书假装低头数饭粒,不想参与他们的争吵。
“你把知凝关进监狱了,还问我做了什么!是谁给你这样的权力!”秦莉疾步上前,一掌拍在饭桌上,碗筷都似乎震了震。
陆锦书默默将自己的碗筷移开一点,生怕秦莉一个冲动,直接掀桌殃及她这个池鱼。
可心底里,陆锦书还是对秦州办事的速度感到咋舌,而秦莉的消息也算是灵通的,不过一下午的时间,她就知道了卢知凝的事。
秦州对秦莉勃然大怒的模样并不在乎,低垂的眼帘将眸中的不屑掩盖掉,笑道:“姨妈,我还是叫你一声姨妈,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卢知凝是伤害我妻女的凶手,仅仅是把她送进监狱里,已经是对她的仁慈了。”
秦莉心神微怔,不可置信地看着秦州:“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真的不打算认我这个姨妈了么,别忘了,要不是有我一手抚养你长大,你能有今天的辉煌么?”
“我从来没忘记过,也正是因为没忘,所以在知道你是杀害我父母的真凶后,你还能安然站在这里。”秦州声音淡淡的。
有那么一瞬间,陆锦书都觉得面前坐着的人是一个浑身冒着寒气的冰雕,完美精致,却无心无情冰冷刺骨。
秦莉显然也受惊不小,她虽然知道秦州会恨她,但没想到他会那么恨!
忽然之间,秦莉好像迅速颓然了下去,勃然的气势顿消,哪里还有方才女战士一样的咄咄逼人。
秦莉深吸一口气,气息微弱地说:“州,我还是希望你放过知凝,她今日会变成这样扭曲的心态,都是我当年造的孽,是我对不起她。”
“那是你的事,我又做错了什么呢,毕竟现在卢知凝对不起的人是我,让她进监狱理所当然,不是么?”秦州立即便说,丝毫不给松口的机会。
很明显,秦莉因为这一句话又憋了一肚子气,陡然指向陆锦书:“是不是她的主意,是这个女人一定要整死卢知凝吧?秦州你就这么听她的话了么,是不是将来有一天她让你对付我,你也会这么冷漠地去做!”
陆锦书一脸懵逼,这就是所谓的躺枪么?她只是迫于形势留下来当个陪衬物,怎么也会有流箭射过来?
她只好无奈地说:“秦女士,我并没有出什么主意。再说,州向来是有主见的人,就算我有什么主意,除非他也认同,否则也并不能左右州的想法。”
陆锦书说的,是她开始并不赞同处理卢知凝,却被秦州告知“别插手”之事。
可对于秦莉来说,她听到的就是另一层意思了,当即怒极反笑:“呵!你现在是在告诉我,你和州才是一条心是么,就连害我的养女都是二人一心咯!陆锦书啊陆锦书,亏我还以为你除了贪财一些,心肠总归是好的,现在才发现你就是个蛇蝎妇人!”
陆锦书无语,以秦莉对她的敌意,恐怕就是她跪下对天发誓没有插手任何事,秦莉都会觉得她是在装模作样,索性,陆锦书就不说话了。
“被我说中了,无言以对了?”秦莉更是来劲儿,动不了秦州,拿陆锦书撒气她倒是十分顺手,“我警告你,少唆使我的侄儿做什么坏事,你要是想要钱,尽管和我开口,要多少都给你,只要你离开秦家!”
“嘭!”
一声重响,秦州一掌拍在桌面上,肃然地盯住秦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