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州,你够了,别喝了!”陆锦书一把推开秦州,打开他想去拿酒杯的手,“你已经喝得够多了。”
“你担心我喝醉?”秦州勾唇一笑,说不尽的邪魅狷狂,“我倒是想一醉方休呢。”
陆锦书眉心紧蹙,说:“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好好解决,为什么突然非要喝酒,这并无作用。”
秦州无奈地笑笑,看着陆锦书,眼底沉沉一片恍若深渊:“解决?你要我怎么解决,那可是将我养大的人。”
此话一出,陆锦书才反应过来,原来秦州始终在为他姨妈秦莉的事所困,而且,远远比陆锦书认为的要更痛苦。
陆锦书种种不满瞬间软化,不禁伸手抚摸秦州的脸颊:“你如果下不了手,就交给我吧,做错事的人总该手的惩罚,由我来还你父母一个公道,好不好?”
秦州顿了一下,略带醉意地怔怔凝视着陆锦书,好一会儿才领会陆锦书的意思,下一秒,表情越发冷峻,甚至将陆锦书从怀中推开:“我的事,不必你插手。”
陆锦书险些摔在沙发上,手快扶住琉璃石的桌子,才勉强站稳,有些莫名其妙地瞪着秦州,又念及他心情不好喝了许多酒,硬生生将火气忍了下去:“那你想怎么办,继续折磨自己吗?”
这次,秦州索性不再理会陆锦书,直接拿起酒瓶仰头就喝。
陆锦书气不过,再次上前将酒瓶抢走:“秦州!”
酒水洒了一地,仿佛在两人之间划下一道深深的沟壑。
秦州眉眼结霜,冷峻的表情既骇人又迷人,薄唇轻启,吐出残忍的字句:“你要么就陪我一起喝,要么就滚。”
陆锦书后退了一步:“你让我滚?”
秦州瞥过视线,望向隔间外群魔乱舞的男女,扬声道:“有谁愿意来陪我喝酒?”
清冽的声音不算大,却足以穿透轰鸣的音乐,当下,几个衣着暴露的妖艳女子便齐齐扭身过来,嬉笑着走进了隔间,甚至故意把陆锦书给挤了出去。
“帅哥,想怎么喝呀,我们陪你喝个痛快!”
一个波浪卷发的女人娇声说着,一边软下腰身想往秦州身上靠,还未及碰到秦州的衣角,就被秦州冷冷看过来的目光惊地一顿,再不敢妄动半分,讪讪地又退了回去。
秦州这才抬手去叫酒保,点着在身边坐下的五六个女人,说:“看着人给我把你们最贵的酒送上来。”
酒保一听,这可是大土豪,喜不胜收,忙不迭地扭身去了。
几个女人也自是高兴,只觉得今日运气好,陪着帅哥喝美酒,一点不亏。
唯一黑了脸的,自然就是僵在隔间门口的陆锦书。
“秦州,我再问你一次,你非要这样是么?”陆锦书的眸中像是燃烧起两簇火焰。
回答她的,是秦州仰头又喝下一杯酒。
旁边的女人们见状,都稍稍愣住,那波浪卷发的女人反应最快,立刻扬起娇媚的笑容,边给自己倒酒边唤道:“来来,大家都来干杯一起喝呀!”
一时间,隔间里觥筹交错欢闹无比,竟真的没了陆锦书可以插一句嘴的机会。
“好!你就喝死吧!”陆锦书又气又失望,看着闷头喝酒的秦州,一跺脚转身往外走。
几步之后,陆锦书又停下来,回身看了一眼,秦州依然毫无反应,不看周围喝酒的女人们,也不看要离开的陆锦书。
袁晓刚吐完回来,迎面就看到陆锦书怒气冲冲的站在那儿,忙道:“哎,你这是去哪儿?是秦州走不动了么,我和你一起去扶他出去啊!”
“扶个头!”陆锦书没好气地冲隔间唾了一句,绕过袁晓一刻也不再停留。
袁晓莫名其妙,看着陆锦书越来越远的背影,伸手摸摸自己的头:“啥意思,扶头?”
陆锦书冲出十里璀璨门外,开车就走,油门几乎踩到底,在深夜的大街上狂飙,吓得迎面而来的车都纷纷避开。
夜风凉如水,吹得耳边都呼呼作响,也不知开出了多远,陆锦书猛然一脚刹车,车子擦着路面发出刺耳的一声“吱——”,停在了路边。
陆锦书盯着前方,努力深呼吸让自己平静,然而秦州被美女簇拥着喝酒的画面,始终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胸膛起伏了好几次之后,她终是忍不住一拍方向盘,骂道:“妈的!”
话音刚落,陆锦书就已经调转方向盘,重新开往十里璀璨了。
风驰电掣般开回十里璀璨,陆锦书摔上车门就往酒吧里走。
夜越深,酒吧里自然就越疯狂,舞台上的妖艳舞者正扭动着,释放出勾人的荷尔蒙,台下的一众男女更是尖叫狂呼。
陆锦书从人群中拨开一条道,直走向刚才的隔间。
里面的人都还在喝酒,酒瓶子横七竖八歪倒了一桌子,刚刚的几个女人个个脸色酡红,嬉笑做了一团。
倒是秦州和袁晓两个男人坐在角落里,只是面前的酒瓶也不见得比女人们喝得少。
秦州和袁晓轻轻碰杯之后,又是一口闷完一杯酒。
袁晓都无奈了,浅浅抿了一口就放下酒杯,秦州也不在意,径自又把酒杯满上,碰杯,喝酒,循环往复,昏暗的灯光下,越发显得身影落寞。
陆锦书刚刚积压了满腹的怒火,可临到了这里,看到秦州失意的模样,又忽然说不出来了,只觉得心头涩涩生疼。
罢了,他要喝酒让他喝个够吧。
陆锦书叹息一声,她不能阻止,也不忍阻止,或许让秦州一醉方休一回,明早醒来,他就不会再过度纠结于那份伤痛了。
陆锦书黯然地转身,走出酒吧,却不知道在她再次转身的时候,秦州放下酒杯朝她看来,黝黑的眼中清楚的倒映出她的背影。
下一秒,秦州闭上眼睛,仰头又喝下一杯酒。
陆锦书茫然地站在酒吧门口,她既不能勉强秦州离开,也不忍丢下秦州不管,更不愿意进去看着秦州如此颓废的模样,最后,她只好在渐渐无人的街头台阶就地坐下,痴痴地等着秦州喝够了自己出来。
夜越来越浓,路灯渐渐一盏一盏熄灭,天边泛起微微的鱼肚白。
陆锦书不知道自己维持着这个坐姿,在马路牙子上坐了多久,也记不清有多少人从十里璀璨中走了出来。
在她觉得自己几乎全身僵硬的时候,她一直等待的秦州终于摇摇晃晃出现了。
袁晓脚步不稳地跟在后面,完全没注意秦州忽然停下来,一头撞在秦州背上,整个人就无力地往后一摔坐倒在地上,醉醺醺地爬都爬不起来。
陆锦书看着秦州,慢慢站起身,这才察觉自己的四肢都麻木了,几乎不听使唤,只得停在原地等待血液慢慢流通。
秦州也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神情似真似幻,他明明看见陆锦书离开了,以为这次是彻底惹怒了陆锦书,却怎么也没想到陆锦书会一直等在门口。
一种巨大的苦涩瞬间将秦州吞噬,这一刻,他是真的后悔了,因为自己一时想要放纵的冲动,竟让心爱的人也跟着承受这样的折磨……
陆锦书感到差不多了,便朝秦州走过去:“回家吧。”
一开口,声音都是嘶哑的。
秦州垂下眼帘,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薛陆锦书,只得不言不语,可他确实喝得太多了,想抬脚下楼梯,眼前却一阵晕眩,台阶变成了好几个,差点踏空。
陆锦书赶紧伸手扶住他:“你小心点!”
秦州的脑袋靠在陆锦书的肩头,她瘦弱的身体在夜风中吹了一晚,浑身都带着冷冷的寒意,可秦州的心中却忽然觉得温暖得不行,不由紧紧抱住陆锦书,拼命从她身上汲取一点温度。
“自己还能走么?要你别那么喝,你不听,现在站也站不稳,摔死得了!”陆锦书倒没觉出异常,只当秦州是喝得太醉,不轻不重地呵斥几句,却也不忍过多苛责,只想尽快把他带回家。
秦州身体虽然不太听使唤,但头脑还算尚存理智,索性故意装醉,半靠在陆锦书身上呢喃道:“我要回家,锦书,要回家……”
陆锦书叹口气,认命地卯足劲儿把秦州撑起来,一回头正好看见袁晓也攀着门沿站起来了。
这两个家伙!
陆锦书头疼不已,只得招呼不远处的泊车小弟,从秦州口袋里掏出一叠钱,指着袁晓说:“喂,你过来,送这位先生去最近的酒店,这些钱全是你的了。”
酒吧的泊车小弟对这种事见怪不怪了,看陆锦书出手阔绰,更是愿意效劳,立即接过钱就去扶袁晓:“好的,老板,我一定完成任务。”
陆锦书又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给了泊车小弟,嘱咐他安顿好了袁晓,就给她回电话,这才扶着秦州上了自己的车离开了。
秦州上了车,便歪在一旁闭眼睡觉,身上散发出来的酒香,没一会儿就盈满了整个车厢。
陆锦书又觉气闷,干脆把四个车窗加天窗统统打开,踩着油门,任由冷风狂虐进来。
秦州本就喝多了酒,一吹风更是又难受又寒冷,半睡半醒间也无力反抗,整个人都不自觉地蜷缩起来,高大的男人露出几分孩子气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