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君,你、你认得我了?”陆天华激动的整个人都微微颤抖,伸手想去抚摸许梓君的鬓发。
陆锦书也不由停下手中翻页的动作,不可置信地看向两人。
她很清楚,母亲能认出的人寥寥无几,尽管之前一直由陆天华供养着,但两人也是二十多年未曾见面,只今天这一会儿,她便认出了陆天华。
陆锦书忽然不知该如何描述心中的复杂的情绪,陆天华,到底还是母亲深深爱过的男人啊,这羁绊似乎在二十多年后也无法切断。
然而,在陆天华的手还未触碰到许梓君时,许梓君便下意识地看了他的手掌一眼,下一秒,忽然面色大变,往后一缩,恐惧地惊叫起来:“别打!别打!”
陆天华显然更受惊吓,手掌顿在原处,随即反应过来,慌忙起身后撤一步,急急安抚:“梓君,我不会打你,你别紧张。”
陆锦书立刻上前将陆天华推得更远,又搂住许梓君轻轻拍着她的背:“妈,没事的,没人会打你,有我在呢!”
说话间,陆锦书又控制不住地狠狠剜了陆天华一眼,冷笑道:“比起记得你,看来爸曾经的拳脚相向,让妈记得更深。”
陆天华垂下头,刚刚的喜悦荡然无存,反而越发失落无措。
这一刻,两人都明白,就冲许梓君记忆深处的恐惧,陆天华也不可能将许梓君留在陆家了。
许梓君缩在陆锦书的怀里,眼巴巴地望着门口,委委屈屈地唤:“闺女,闺女……”
陆锦书马上领会了许梓君的渴望,柔声说:“别怕了,妈,我们现在就走好不好?”
这次陆天华根本不敢再阻拦,更是忙不迭地帮陆锦书把文件装进袋子里,刚想递过去,又见许梓君面上还残留着恐惧的神色,便又隔得远远的将文件袋推过去:“你、你带回去看吧,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我,签好字给我一份就好。”眼底却满是对许梓君的不舍。
陆锦书不瞎,将一切看得明白,垂眸接过那文件袋,扶着许梓君往外走。
陆天华想送不敢送,迟疑地顿在原地,终是忍不住唤出声:“锦书,等你妈情况好一点,我能常常去看看她么?”
陆锦书没有回头,略略沉吟了两秒,艰涩地回道:“再说吧。”
听到这个回答,陆天华松了一口气,没有立刻回绝,就说明陆锦书会考虑,这至少是一个好的开始。
将许梓君送回疗养院,已是日暮黄昏,陆锦书带着满身的疲惫驱车回到城南别墅。
管家依旧如常守候在门口,陆卿卿乐呵呵地看着动画片,饭菜也已端上桌只等陆锦书享用,唯一缺少的,便是秦州的身影。
“陆小姐,你和卿卿先用餐吧,这个点了,少爷怕是不会回来用晚餐了。”管家小心翼翼地劝道,他向来有眼力,早就看出陆锦书心情不佳。
陆锦书烦乱地点点头,并没多言,卿卿早就饿了,确实不能再等下去了。
给卿卿喂过饭后,陆锦书自己只是胡乱吃了几口,交代保姆带着卿卿去洗澡睡觉,她就拿着文件袋回房去看了。
在陆家发生的事,始终扰乱着陆锦书的心绪,一份变更文件陆锦书就研究了两个多小时,才算是彻底捋清了。
不得不说,这一次陆天华拿出了十足的诚意,这份变更书没有一处不妥,甚至说得不好听,以后若是陆锦书不愿意,就是陆天华也别想从陆氏企业再分到一毛钱。
陆锦书拿着笔签下了字,又慎重地将文件合拢,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等她稍作休息之后,才猛然意识到,秦州还没有回来。
陆锦书立即去翻看手机,然而除了一两条广告信息,什么也别的也没有。
陆锦书放下手机,蹙起了眉头,这是自从重逢后没有过的现象,秦州就算再怎么忙碌,总要和陆锦书打个招呼,而今天已是深夜,秦州也没有只言片语。
想到秦州自从知晓他双亲去世的真相后,便总是不在状态的模样,陆锦书心中又忐忑起来,来回踱步了几圈,就拿起车钥匙走出房门。
管家正在客厅,见陆锦书行色匆匆,不由问道:“陆小姐,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里?”
陆锦书一边开门,一边顺口回道:“我不放心秦州,去他公司看看。”
管家一听是这回事,立刻不再阻拦,还问:“那我去叫司机起来,送你过去吧。”
“不必了,我自己去就好。”随着说话的声音传来,陆锦书已经跑远了。
管家唤不住陆锦书,只得顿在原地,随即又笑眯眯地背着手,兀自点了点头:“感情好就是好事。”
相比管家的乐观,陆锦书的情绪还真没好到哪里去,尤其在秦氏也没有找到秦州之后。
助理王志还在加班没有离开公司,见陆锦书来找秦州也有些讶异,说:“秦总早就走了,说让我们也早点下班,可是近期公司业绩确实下滑得厉害,我不放心,就还是留下来了。”
陆锦书有些气闷,秦氏确实有一批好员工,可是秦州这几日的表现,实在不是一个好老板该有的。
“辛苦你了,这段日子州的情绪不好,你们多担待一些。”陆锦书抱歉地对王志说。
“怎么会,我们都是秦总一手提拔出来的,为他分忧是我们的荣幸。”王志这话说得有些夸张,可认真的神情可不是假的。
陆锦书对王志他们自然是放心的,却又不禁看了一眼秦州的办公室:“只是秦州不在公司,你又说他今晚没有邀约,那他到底去了哪里?”
“或许秦总只是和朋友去聚聚了,等散了就会回家了,秦总对陆小姐的感情,我们大家都看在眼里的。”王志说。
知道王志是误会自己在查岗了,陆锦书也没有多做解释,只是点点头,勉强冲王志笑了笑,眉宇间的忧愁未散:“也许吧,希望是我想太多了。”
“嗡……”
包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一声接着一声,仿佛催促着陆锦书快点接听。
陆锦书手忙脚乱地翻出手机一看,上面是秦州的名字,她立时松了一口气,赶紧接通:“州,你……”
“陆锦书,赶紧的到‘十里璀璨’来!”那边一个略显陌生的声音打断陆锦书的话,“再这么喝下去,秦州这厮没趴下,我都要进医院去洗胃了!”
电话那头十分嘈杂,尽管对面的人在扯着嗓子说话,陆锦书也要很努力地分辨,才能听清,可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秦州在酒吧喝醉了。
“我立刻过来。”陆锦书丝毫没有迟疑。
王志都还没回过神,陆锦书就挂断电话就朝着电梯跑了。
十里璀璨是鼎市新开的一家酒吧,豪华热闹自然不在话下,此时正是深夜,十里璀璨里面更是人人的灵魂都在燥热。
薛知遥站在门口,看着酒吧里灯红酒绿的男男女女,实在有点无法把这一切和禁欲系的秦州联系在一起。
可他偏偏就在这里。
陆锦书很快就看到了角落隔间里的秦州,即使是在这样的场合,秦州依然是最显眼最吸引人的那个。
不少妖艳魅惑的女人都在打量着秦州,却迟迟没有一个人上去,显然之前已经有不少美女被拒绝了。
此时一个姿色朴实的陆锦书直直走过去,就有不少女人嗤笑起她的不自量力起来。
可还没等陆锦书走到跟前,隔间里的另一个男人就已经连滚带爬地扑出来了:“陆锦书,你可终于来了,快把秦州带回家吧!”
陆锦书赶紧扶住这个哭丧着脸的男人,借着闪光灯细细一看,才知道原来给她打电话的人正是袁晓。
还没等陆锦书说话,袁晓就又把她一推,捂着嘴蹲到一边:“不行了,我又要吐了,呕……”
陆锦书皱皱眉头,有些担忧地问:“袁晓,你没事吧?”
袁晓边吐边抽出一只手朝她摆了摆,示意她不用管。
陆锦书更是心焦,袁晓都吐成这样,那秦州得喝了多少?陆锦书匆忙走进隔间。
秦州正靠在真皮沙发上,端着一杯酒出神地看着,丝毫没留意到身边发生的一切。
他的头发有些凌乱,却在这样昏暗的灯光下,显得他精致的五官越发魅惑,一仰首,那杯满满的伏加特就倒入唇中,举手投足说不出的潇洒迷人。
陆锦书可无心欣赏,她几步上前,一下就把酒杯从秦州手中抢了过来:“秦州,你这么喝酒是不要命了吧!”
秦州迷蒙地望向陆锦书,黑曜石般的眸子闪闪发光,好似要将人吸入那无边压抑的墨黑之中,半晌,才忽而一笑:“锦书,是锦书啊,来,陪我喝酒。”
说着,秦州就已经伸手过来拉住陆锦书的手腕,朝自己这边用力。
陆锦书哪里抵得过,瞬间就被秦州拉到怀中紧紧抱住,一股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让陆锦书分外心惊,这秦州到底喝了多少?
“袁晓呢?让他来,我们一起干杯!”秦州迷迷糊糊将陆锦书抱在怀中,又一次伸手去摸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