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圆看也不看,单单的坐在一旁椅子上,脸上面无表情,甚至可以说是冷漠的一张脸。
她语气更是冷漠,“大家都知道我家情况,你们心中自然有数,我们留不住这里了,今晚苏姨算算大家薪水,来结算吧。”
大家的嘴唇都蠢蠢欲动,倒也没说话。
大家愣在哪里,做出同情,不舍的表情。
或许,只是或许,演戏演全套,最后得有一个合适的结束。
方圆圆没有去看这些。
不管出于何种原由,她都没有心情。
这气氛颇为尴尬。
母亲在旁边开口,有气无力,语气忧愁,“把你们招来,谁想这么快出这些事,你们也不容易,每人薪水翻一倍吧,当做赔偿。苏姨下去好好算算。”
薪水翻倍,这对于她们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这可以让她们好好休息一个月,或者是用这一个月来寻找下一份工作了。
虽然对于方家来说,不过只是一个数字而已。
对以前的方家。
总之,她们心中的石头落了下来。
脸上是欣喜的表情。
对待这个主子,同情中终于多了些真心。
苏姨是一家佣人中的大主管,这种时候第一时间出来表态,她千谢万谢,好像母亲是菩萨,拯救了芸芸众生似的。
“谢谢夫人,夫人真是大好人,这么大好心肠,必定会有福报。”说完这些,母亲并不受用,展开笑颜,还是怔怔的听着,苏姨大概自知无趣,转而作出低人一等的情绪,大叹说,“我们这些佣人,没有能力,又无知识文化,简单认识些几个字,能做的工作极其有限,我们算是社会上流动人员,在哪里都做不长,最担心的便是怕突生变故……”这里触及到了敏感词汇,苏姨想收口已经来不及,见夫人小姐没有不爽,总结性结束话语,“总之,多谢夫人小姐的照顾,体恤。”
其他众佣人们,纷纷点头,又絮絮的说着什么。
母亲听不惯,较好的生活态度让她尽量去扯出一个笑容,“大家不必谢我,是你们应该得到的,下去吧,我也想休息会儿。”
当天晚上,母亲就把薪水开了出去。
第二日一大早,佣人们给方家做了最后一顿饭,便被打发走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各自再去为了活着谋生活。
一切都会过去的。
时间会淡化一切,也会带走一切。
警察在接近中午时分来了。
方圆圆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那么淡定,看着一群衣着整齐,站姿威严的警察,还能关心他们有没有吃饭。
“今早佣人做了满满一大桌子的饭菜,大概是怕饿死了我们母女,现在还温热着呢,反正临近中午时分,不嫌弃就用点吧。”
这次来的警察都不年长,为首的也不过三十岁左右,他明显呆了一刻,才说,“不用了。”
“罢了,你们执行公务吧。”
方圆圆自行前往旁边的前厅吃饭,这将是在这里吃的最后一顿饭了。
那些食物,浪费多可惜。
母亲跟着那些警察身后走,神情焦虑。
方圆圆是不知道母亲焦虑些什么,跟着看就能改变什么吗?
早就什么也不能改变的。
这么大个别墅,值钱的东西,方圆圆自个儿也没细数过。
警察们像是来扫荡的鬼子,任何一个角落都没错过。并且一一做了笔录。
难道全部都要充公吗?
这时有一位小警察来到她跟前,对她说,“方小姐,你和方夫人是否还没收拾行李?今日清点完毕后。就要贴封,你们需要搬离这里。”
现实把方圆圆从混乱的自我世界中拉了出来,她不太相信的问,“今天就要搬出去?”
“是的。”
“那我们搬去哪?”
方圆圆这时才发现原来接踵而来的或许是更加残酷的事实。
小警察比方圆圆更加目瞪口呆,他怎么知道你要搬去哪?
一个巨大的企业,突然间出事倒闭,想着原来衣食无忧,什么都不用自己动手的雍容华贵的夫人,还有娇贵的小姐,现今要独自面对这重重困难。必然是多多不懂。
然而小警察没有那么多的同情心。
他见过太多的坏人。
他的使命不就是抓住一切坏人。
他不会去同情一个罪犯。
也很难去同情一个罪犯的家人。
重要的是,这家人都是有手有脚的成年人,他们应该独自生活,不值得同情。
他声音冷冷回,“你们想去哪就去哪。”
方圆圆吃惊的望着小警察,然后看见对方眼眶里的不耐烦。
是啊,她是谁?她是罪臣之女,在以前那是要满门抄斩的,要不就发配边疆,或发配军营充姬。
她居然询问别人这种问题。
多么傻。
她自嘲笑笑,随后转身回屋收拾自己行李。
她坐在床上,留恋的看着自己的房间。
父母曾经为了她,几乎是把老屋子中自己的房间搬来这里,随后又在其基础上增添活力。
现在这些都不属于她了。
这些都不该属于她的。
她不知道自己要拿些什么走。
最后她抽出自己的旅行箱。
就像出去旅行一场简单收拾吧。
她想。
推着行李出去的时候,母亲也正好收拾完毕。
小警察们围在她周围。
方圆圆虽然不害怕他们,却也不喜欢他们。
他们一双眼睛凌厉冰冷,他们举动像是监视。
方圆圆很厌烦,却必须忍受。
她算什么东西,她不敢随便开口了。
小警察看着她单薄的旅行箱,“你只收拾这一只箱子?”
怎么,难道她必须收拾很多吗?
她很莫名其妙。
然而,她还是规规矩矩的答,“是的。”
“打开看看。”
方圆圆不明所以的望着他,小警察有些不自然,清清嗓子,“规定,需要检查,看是否有带走什么物品。”
呵,原来是不信任她。
方圆圆重重的把行李箱摔在地上,吓了大伙一跳。
小警察果然是小警察,这重重的一摔居然还吓到了他,他恨不得拔出腰间的手枪。
“你做什么!”
方圆圆头也不回,“打开箱子啊。”
撕拉一声,行李箱被打开,被压缩的衣服瞬间膨胀起来,鼓鼓的。
小警察把行李箱又翻了个底朝天,除了化妆品便是衣服,直到他翻出女性内衣,他终于停手。
方圆圆百般嘲讽,还是得低下头去,将箱子重新整理好。
她目光清冷的扫过小警察。
小警察缩着脖子,却偏生努力挺直腰板。
母亲那边却搜出东西。
她带走不少首饰。
一一被扣留下来。
母亲哭着扑上前去压住被检查出来的昂贵饰品,“不可以,不可以。”
警察面对不服从的人总是更加的强硬,他们用蛮力拖开自己的母亲。
可怜的母亲还在挣脱,还妄想死死守住自己的东西。
母亲在求他们。
这些冷若冰霜的人。他们心如铁石般坚硬。
方圆圆终于怒火冲天,她上去用双手乱打那个拖开母亲的警察,“干什么你,放开我母亲。”
警察忍着一切,将方圆圆母亲放下,“请配合我们。”
方圆圆心如死灰般拉走自己的母亲,任由警察继续清点检查。
没想到一向尊贵,以温柔示人的母亲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哇哇大哭起来,“不能被收起来呀,都被收走充公,那我们可怎么办啊。怎么办啊,让我们怎么活。”
方圆圆才没想那么多。
怎么活,自然会有活法。
她此刻只是特别受不了母亲的所作所为。那行为动作,好像在昭告天下,她们走投无路,她们会被饿死。
这些都没传达错误,正是由于没有传达错误,甚至是那么准确,所以方圆圆那么讨厌这种行为。
她十分清楚,这些警察秉公办理公事,至于她们的死活,那不是他们负责的区域。
所以他们才说,你们可去救助站。
救助站?
沦落到找救助站。
母亲哭得不能自已,她的天空一片黑色。
方圆圆的天空何尝不是。
方圆圆提着行李箱,带着处在崩溃边缘的母亲离开了这个不过只是住了短短时间的新别墅。
看吧,努力那么多,到头来,一无所有。
别墅外聚集了媒体新闻记者。
这次她们逃不掉了。
她们没有车子,没有司机,没有佣人护航。她们单枪匹马,两手不得空。还两个又重又大的行李箱。母亲脸上还挂着泪珠。方圆圆满脸冷漠。
要多狼狈就有多么狼狈。
媒体的聚灯光那么闪耀。
离开了父亲,离开了方家,她们一无是处。
媒体的问题一向刁钻刻薄,直击痛点。他们才不管你的心思,不管你的情绪,他们为大众服务,他们制造看点,为利益服务。
他们白痴的令人发指。
他们问,“你们这是被赶出来了吗?”
“方氏董事长的判决据说已经下来,是怎么判的,能说说吗?”
“方母的眼睛红红,是刚哭过吧,为什么哭了呢。”
“你以后再也不是方家小姐,打算如何生活?”
“据说鲁城的两大家族也同时受到波及,而且蒙氏少爷已经车祸意外身亡,听闻你是他女友,难受吗?怎么不去鲁城悼念?”
“你现在是留在这里,还是回鲁城?”
方圆圆不理会这些人,将所有声音自动屏蔽在外,拖着行李箱粗鲁的往前走。
连一声借过都不说。
因为开口无用。
她只好用身体证明。
她非常烦。
这些冠冕堂皇的记者。简直不要脸的典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