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邓晴。
我出生在一个复杂冷漠没有人情的富贵家庭,我有用不完的钱,穿不完的时装,画不完的口红,参加不完的聚会。
我父亲有三任妻子,我共有七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姊妹,我母亲是父亲的第二任妻子,在生下我之后,体质虚弱,变的糟糕,虽然家中有大把的钱,炖有人参燕窝,还是没能挽救她。
最后的一段时间,她枯瘦如柴,脸色惨白,明明很年轻的皮肤由于太瘦,只剩一层皱巴巴的皮,笑的比哭还难看。
当然那时我还很小。
她待在家中,拉上窗帘,拒绝阳光,拒绝见我,那个时候她已经放弃生命。
我虽然很小,但是我已经意识到了母亲放弃生命。
这种意识反应在我每日睡觉都在母亲的门外,我时常听到隐忍似野兽般的哭声。
或许你不会相信,当我听到这种她的哭声时,我内心平静。
反而没有听到她的哭声。我会整夜颤抖不能入睡。
我说过的,她已经放弃生命。
她的身体在散发腐烂的味道。
死人不会说话,不会哭泣。
或许你会问我,这样紧要的关头,父亲呢?家中不是万贯家财,佣人呢?
为何你们母女却孤孤单单,形单影只。
我现在可以告诉你,父亲那时厌弃我母亲,厌弃她有一张不再美丽的脸,厌弃她不再有圆润的身体,厌弃她笑的比哭难看。
所以他走了。
他钱多得很。
外面可以重组许多家庭。
自然有性感年轻的肉体亲近他也逐渐腐烂的身体。
佣人呢?
我家的佣人堪比主人。
母亲没有心思,没有权利管他们。
我们失宠了。
他们眼神多亮,多精明,一早知道我们失宠。
真正有权威的人在外面夜夜笙歌。
这里是他们的天堂了。
他们才不会多管闲事。
每日送饭菜已经是了不得。
我母亲死的时候,我一滴眼睛没有掉落,我任由佣人为我穿孝衣,跪拜悼念。
我看见,来参加悼念的人带着一张张笑脸,团团围聚,在议论什么。待有人提醒,进行仪式时,纷纷住嘴,低头掩面。
我听见有人找我父亲索要金钱,那人是我母亲的父亲。
父亲说,“我是绝不会给你钱的。”
母亲的父亲嚎啕大哭,哭天抢地,只恨没有昭告天下,“我养了那么多年的女儿白白送给你了,你却让她忧郁痛苦死去,你知道我养大她花了多少精力时间?……这下好了,好了,一分钱的回报都拿不到,女儿啊,你死得一文不值啊。”
好似将钱拿给了他,就值钱了。
我以前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生命可以和金钱等同的。
在那一刻,我开始忧思,我没有金钱,是否意味着生命也快枯竭。
然而我不想死。
不想生命结束。
于是我硬着头皮黏上父亲。
我活到二十岁。
长得漂亮,身材苗条,时髦服饰,加上金钱多多,有一个邓强的女儿的头衔,我活的肆意妄为,众人欣羡。
我不喜欢住在家中,那里有许多不美好的回忆,更何况母亲死后,不到两个月,父亲便将他的第三任妻子接到家中。
那时,那位年轻的妇人大腹便便。
我作呕,但是忍住了。
有人在私下说父亲克妻。
理由是前两任妻子的死亡。
但是仍旧有源源不断的女子送上门来。
有钱的人,管它什么克妻不克妻。
我在天骄念书。
学校寄宿,我有第一位室友。
这是一种很新奇的事,能够逃避家中,是多么快乐的一件事。
我最希望一个人独住。
午夜梦回间,我希望扯下假面,身心松软的入梦。
在家中,我都不能完全入睡,我紧绷一根神经,时刻关注周遭动态。即使是在自家房间,一样不安全。
我是唯一的父亲第二任妻子所生的孩子,我的兄弟姊妹都有嫡亲的亲人,他们自成一国。
孤身战斗的日子不好过。
好在我从小认清一切。
我热情的粘着我的父亲,从他手中套过不少银行卡。
去他要求的任何一场宴会,为他带去荣光。
要有所作用,才能有所得。
虽然一切我厌烦之极,
我恨我的父亲。
我二十岁,
我有申请拥有独自的房间,可惨遭拒绝。
学校知道我是谁家的孩子,知道我父亲是谁。
呵,我父亲并非是掌控一切的人,看,连这一点面子人家也不屑给。
可我的内心十二万分的开心。
我并没有不满,也不焦躁,更没有想着要回去报告父亲,闹得人尽皆知。
我乖乖的搬进了这个套房,见了我的第一位室友。
她告诉我,她叫方圆圆,来自某城。
一个小城市。
我心中疑惑,嘿,一个小城市的人怎么能够来这里读书,你看校长连我父亲的面子都不屑给。
但是我一向自觉,不敢多问,也没有一颗真心想要结交的心。
后来,我明白了,她成绩优异,是一个真的书呆子。每日只管学习念书。
统共一句读书人就可以含括她的所有。
我羡慕这样的人,透亮明白,单纯没有复杂和破碎的心脏。
活的纯粹。
我嫉妒这样的人。
于是我接近她,越接近越嫉妒,越接近越痛苦。
还好戴着一张假面,一个任由我支配的躯体。
我想要她加入我们,我想要扯下她的面具,我身边的人都应该和我一样有两张面孔,一张活在天堂,一张活在地狱,一张是虚假,一张是真实。
我邀请她参加宴会,她起先拒绝,我笑的灿烂而真实的拉着她。
我以交流我们之间的感情为由,她便不好意思拒绝了。
我在浴室,偷偷对着镜子露出了邪恶的笑容,可恨可怖到我自己都差点认不出来。
我转身离开。
第一次宴会是一小型宴会,说成舞会或许更加贴切,人员不多。
我懂得一切要循序渐进,温水煮青蛙的寓言不是随口得来。
第二场宴会,是由我的好友举办,他叫蒙瑜,我们自小认识,别人说我们青梅竹马。
大家都喜欢这样没有责任的随意猜测。
平时我和蒙瑜都是从来不会多反驳的,没有必要,我们都不愿意开口。
蒙瑜和我一样,是受尽创伤的人。
然后带着创伤而活。
他的家庭看起来和睦美满,是最好的模范之家。
世间有许多假象,瞒过一知半解的看官。再由这些看官口口相传。
假象像是变成了真的。
众人眼中的真相。
同方圆圆相反的是,蒙瑜的母亲有太多的爱,母亲提前将爱从他父亲中抽出来,投入到了另外一个人的怀抱。
这个时候,世人都说他家是最美满的幸福家庭。
父亲恩爱,琴瑟和鸣,又有孩子绕膝。
蒙瑜小的时候就亲眼见到母亲带别的男子进入自己家中。
然后双双进入父母的房间,久久的不出来。
母亲总是会趁着父亲出国的时候,打发走佣人。
蒙瑜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他很惶然,这一份压力,凄楚由他一人承担。
正如我可以闻到母亲身上腐烂的味道一样。
蒙瑜每次看见白天雍容华贵的母亲笑眯眯的打发佣人的时候,心中就预知今夜有陌生男子进入他的家,和他母亲双双把手言欢进入房间。
这是一个充满丑陋的家。
哪里来的琴瑟和谐。
他一直忍着,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后来,后来才明白他们互相早已经知道这些丑事,避开他吵架时,言语恶毒,肮脏。
他们说,“要不是为了儿子……”
蒙瑜偷偷在心中说,不要说是为了我。
其实都是私欲。
怕面子,怕生意下滑,怕形象受损,怕尊严在别人口中嚼碎,变成唾沫,随意吐在地上。
一直私下争吵,表面上忍耐。
他也一样,忍耐着表演,越演越真。
这是我们在一次喝醉后,痛快畅诉时得知,后来变成知己,可怜对方,正如可怜自己。
我制造巧合,将蒙瑜介绍给她。
方圆圆果真单纯,蒙瑜告诉我,他只是略施小计,就让方圆圆手足无措,神情焦愁。
他说方圆圆单纯怕是还没有过男朋友。
我在方圆圆面前是一个导师好友的身份,我十分清楚自己的这个身份性质,所以非常尽职尽责,我缓解她紧张情绪,我鼓励她欣赏自己,我陪伴她适应大型宴会。
我友好得简直令自己都不敢相信。
我让蒙瑜接近她,进入我们的圈子,我们让她同我这一群好友玩游戏,我要让她感觉不适,然后恍然,我想知道她是否会发大火,是否有脾气暴躁的时刻。
我想试探她的底线,探清她的性子。
蒙瑜最上道,像逗猫一样逗着方圆圆。
我们所有人都知道,却佯装不知道,还看不出来。
蒙瑜说,他不过只是随口说两句话,便能够搅得一个女子心神不宁,好一番神奇的感受。
多少他认识的女子,荤段子张口要多少有多少。
蒙瑜说我带来的这个女子十分有趣。
我当时笑笑,可不要假戏真做。
蒙瑜说自然不会。
看到方圆圆逐步受到了我的影响,我心中涌满一种得意之感。
她被影响的表现在于,她会自己对镜画面,眉毛,嘴唇,皮肤,都会学着加以修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