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实诚的孩子
苏三一2017-05-06 02:063,350

  杨氏领着他们走进去,大家都聚集在那里,脸色看起来很是不好。

  杨怙抚着胡须,正焦急地在屋子里踱来踱去,两个男孩子还没有找到,他也是头一回觉得束手无策。

  苏夫人也是心不在焉的样子,心思重重,今日的事情,他的儿子可能也牵扯在里面,还不知道实情如何,真是让人有些不安心。一眼看到苏锦言,眼睛亮了一下。

  杨瑾和魏氏两口子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魏氏低声嘟囔着,眼睛比先前更红了。杨瑾听着老婆不停的责备声,看起来脊背都有些弯了。

  杨氏看见弟弟,心里的愧疚感又冒出头来。

  “爹,念娇和锦言都来了。”杨氏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舒念娇硬着头皮跟在她身后,苏锦言和她一起走进来,轻轻地拉着她的手,轻轻握紧了一下。舒念娇也轻轻回应了一下,此时他们是一起来面对这场变故。

  杨怙听见宝贝外孙回来了,心情好了一半,看见两个孩子手牵手,记起一些旧事,面上又冷了下来。冷冷地看着杨氏,连着身后的两个小孩儿。

  “你们还知道回家!”

  魏氏一见到舒念娇就扑上来,撕心裂肺地指着她道:“你这个丧门星,你,为什么丢的不是你!现在联军入侵,威儿若是被他们抓去可怎么办?”

  杨氏慌忙上前,挡在舒念娇的前面,拦住她,宽慰道:“奶奶,请冷静。”又添上一句,“威哥儿和念娇不是一起出去的。现在大家还在找威哥儿,他不会有事的。”

  将事情从舒念娇的身上轻巧的推开了,你要找你的儿子,我们都不拦着,也盼着他好。可是,不要把事情推到我女儿身上。

  杨怙听她这么说,心下将信将疑,手上也没有证据,也不好轻易责难。

  魏氏就没这么清醒,失去了儿子的她就像一头失去幼崽的母兽,眼睛通红,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哪里听得进去。她平日里就是泼辣,这时失了宝贝儿子,迷了心智,忽的生出几分蛮力,一把就将她推开,挥着拳头要去打舒念娇。

  苏锦言挺身挡在舒念娇的身前,替她阻拦了魏氏的拳头。但见魏氏像是发了疯,将一枪怒气都撒在苏锦言的身上,拳头如雨点一样落下。却说苏锦言虽然挡在前面,却因为心中有愧,加上她是舅母,也不敢还手。

  杨瑾明白过来的时候,苏锦言已经结结实实挨了很多下。看着老婆发起疯来的样子,杨瑾只觉得额上的青筋跳了一下。魏氏的头发有些散开,乱发贴在脸上,加上通红的眼睛,看起来甚是吓人。

  杨瑾平日里就知道老婆泼辣,求助地看了一眼老爹,见他皱了皱眉,狠狠地回看了他一眼。他立马会意,这是让自己冲上去呢,也硬着头皮上前,将老婆拉开。哪知,她不知哪里来的蛮力,竟然挣脱了他的手臂,还顺势也给了他好几个巴掌。

  杨瑾挨了巴掌,心里道,你这是故意的。

  像是感觉到他的想法,魏氏瞪了他一眼,老娘就是故意的!

  见到那样狠戾的目光,杨瑾一下子就蔫儿了。

  见他没有拦着,魏氏哼了一声,我就知道你没用。心里更是发了狠,手下越发没了轻重,誓要将这些年在将军府和苏锦言那边受的气都给出了。

  见主人家打得热热闹闹,下人们都不知所措,远远地躲在外边,生怕赶上去也跟杨瑾这样不走运,要挨一顿拳脚。

  苏夫人有些看不下去,这叫什么事,大户人家的太太动手打外甥,他舅舅都没动手。再说了,我还在这里呢,这才刚刚见到儿子,宝贝还来不及,怎能容得旁的人就这样动起手来。你打我的儿子,不就是打我的脸面,这是跟将军府杠上了!

  “住手!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还能容得你撒泼不成!”

  听这一声大喝,魏氏的手僵在了半空,憋足的劲也都泄了,不争气地收了手。慢慢平复了一些,大口喘着气。

  苏夫人又对着杨瑾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你家娘子拉开去!传出去也不怕叫人笑话!”

  杨瑾唯唯,将老婆拖到了椅子上,强行将她按下。魏氏的气也撒了,人也打了,心里突然有些空落落的,看着苏锦言,越发想起自己的儿子来,忍不住用帕子掩着面,嘤嘤嘤地哭起来。

  苏夫人有些厌恶地看了她一眼,魏氏也全然不在意,依然旁若无人地哭着,暗自腹诽:你的儿子联着舒念娇一起,将我的儿子丢了,理亏的可是你,现在我可不怕你。想着,还翻了一个白眼。

  苏夫人被这个白眼恶心了,那滋味就像吞了一个生鸡蛋。

  魏氏出了气,将矛头直指舒念娇,破口骂道:“你这个丧门星,要是威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要你以命抵命!”她可不是说着玩儿的,要是真的让她没了儿子,打死人的事情她也是做得出来的。

  苏锦言一听这句话,马上就急了,梗着脖子,面上涨得通红,抢着道:“不是舒念娇的错!你要怪就怪我!”

  一句话,在场的两位母亲听得心里顿时就崩溃了。

  杨氏石化了,心里不禁埋怨,刚刚怎么说的,不是说会谨慎,不该说的怎么都出来了。没有人说跟你有关,你非要打肿脸充胖子,自个儿倒认下了,你认下了,念娇还能逃得出?

  苏夫人差点被他噎死了,这不是我的儿子,这不是我的儿子。哪有你这样抢着将什么事都扛在自己身上的。魏氏还没有给你定罪,你倒自己先认下了。这货要不是亲生的,真想给弄死了……

  可那毕竟是亲儿子,不能不救,苏夫人平复了一下心绪,冷眼看着儿子,喝道:“不懂事!这里哪里轮得上你说话!”一句话就将苏锦言给打发了,只当他是童言无忌。

  空气一下子凝滞了,苏锦言有些不服气,还想说什么。舒念娇站在他身后,悄声哀求道:“别说了,求你!”

  苏锦言身子一震,倒没想到认罪这一说。反而是关心起舒念娇的处境。想到自己的鲁莽将来会让舒念娇在杨府的日子更加难过,只好闷闷地住了口,讷讷地站在一边,耷拉个脑袋,将一股闷气又憋回胸口。

  魏氏狠狠地看着堂下的两个小人儿,嘴里哼哼唧唧,一遍一遍地说着“给我威儿偿命”,要杨怙拿了舒念娇的命。

  苏锦言不许,沉声道:“要命拿我的去,此事不关念娇的事。”

  杨怙狠狠地瞪了舒念娇一眼,果然,幺蛾子在你这里,黑着脸没有说话。

  杨氏眼看着这事情越发不可收拾,只能心里暗自祈祷:但愿杨威福大命大,能早日被找到,也好让老爷子舒舒气。

  ******

  却说那一边,杨威却是吃了一些苦头的。

  苏锦言在他面前将舒念娇拉走,还恐吓他不许动。哪有这样的道理,他正是好奇的年纪,担心她姐姐被欺负,又是好奇哥哥会带姐姐干什么。于是一路哭哭啼啼也朝着他们消失的方向跑着。

  他毕竟人小,腿也短,根本就跟不上那两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消失在人群里。他一个小孩子,从来都是让人牵着抱着的,身边从来都不缺人。第一次独自出门,周围竟没有一个熟识的,只觉得两眼一抹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敢跟哥哥较劲,不过是依仗着身边还有一个姐姐,如今姐姐都让他给拐去了,身边便再也没有可以倚仗的人了。

  “阿姐!”他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嘤嘤嘤地哭起来。

  不多时,周围就围上了一圈人,见他也是一身锦缎,知道他是有些来头的。更见他长得俊俏,小脸儿圆嘟嘟,眉眼也好看,像一个小小的发面团子,竟和年画上的孩子有些像,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有人叹息道:“是富贵人家的啊孩子,不知道怎么样,给弄丢了!”

  他听见人家说“丢了”二字,心里也是酸楚,可不就是,让姐姐哥哥给丢了,丢在这大街上,没人要了,连家也回不去了。于是,哭得更加伤心了。

  正哭得伤心的时候,听见有人道:“这不是老相公家里的哥儿吗?”

  听见老相公,他的心里一震,外祖父可不就是前任宰相,这话倒也不假。难道是遇到熟人了?

  杨威抽抽搭搭地抬眼四下望望,也没有看到什么“熟人”,倒是见到一人从人群里挤出来,正仔细地打量着他。那人一身灰色长衫,弓着腰,脸上还有一道长长的疤,从眼角一直延伸到嘴边,看起来就像一条长长的蜈蚣,煞是吓人。

  杨威吓得收回目光,低下头,在心里将平日里见过的叔伯和他们的跟班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发现没有这个人。一时心里有些疑惑。

  “你认识我外公?我怎么不记得见过你。”

  这小孩子还有点意思,那人咧开嘴笑了,比不笑的时候更吓人。杨威赶紧别过目光,不敢看下去。

  “小的以前常往府上跑,见过爷,爷不记得小的正常。小的却认得爷。”

  哦,是这样。杨威明显松了一口气。既然是常往家里跑的,那么应该不是坏人吧。

  他有点可怜地看着那人:“我……我不认得家里的路,你能不能……”

  话还没有说完,就红了脸。

  那人却很是理解,赶紧接口道:“小的省的,小的送爷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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钗头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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