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柔和,一室寂静,天边那抹红霞璀璨却孤烈。
绿叶婆娑,初夏的风缠绕在参天古木上,沁人心脾的栀子花香清新淡雅,随着微风飘入了落烟儿房中。
一月的功夫很容易就过去了,不过对于落烟儿来说,这一个月却是过的有点漫长。
自那日偷跑出去玩之后,沈氏便在家拘着她学习宫中礼仪,那繁琐的程序让落烟儿叫苦不迭。沈氏本也没打算通过一个月和就落烟儿改掉那闹腾的性子,只是自家的闺女,可舍不得让人说半点不好。
这次不管落烟儿怎么撒娇,该学的还是一样没落。
长公主是当今皇帝一母同胞的姐姐,更是有定都第一才女之称,她的文采就连皇帝太傅都是极其称赞的。
而且长公主蕙质兰心,堪称淑女典范,历来为定丰女子所敬仰推崇,她嫁给驸马多年,因身子骨弱,无法为驸马生儿育女,于是主动为驸马招纳妾室。
驸马因感念长公主的深情,便将妾室生下的儿女寄样在长公主的名下,这样一来是为了让子女在正室的名下拥有嫡子嫡女的称号;更是为长公主膝下有人。
本以为如此情深之夫妻必定相守一生,奈何驸马福薄,没能享受到天伦之乐便因病去世了。
皇帝不忍长公主年纪轻轻便要守寡,曾恩准长公主改嫁,可是长公主却不愿改嫁,此后她更是一手拉扯着驸马留下的两子一女,照看着几个妾室,守着公主府。
如今儿子已长大成人,才智上等,均在朝廷担任要职。女儿也嫁为他人妇,在夫家也是以贤良淑德著称的。
如此重情重义贤良淑德之女子,怎能不让世人钦佩?
转眼间便是长公主设宴之日,虽不是举国相庆的节日,可是长公主的名声在那,只要是长公主举办的宴会上,哪怕只得长公主半句赞美,那对于一个女子以后的人生都是极有益处的。
所以这赏花之宴已成为众多定丰名媛趋之若鹜的宴会。
这日,落烟儿便随着沈氏上了马车,参加赏花之宴。
马车倒是典雅精致,金丝楠木外缀雕镂鎏金的木槿花饰,车内白玉博山炉中缕缕青烟冒出,在半空中打着转,隐隐飘散开来。佳楠的香味在车厢中若隐若现,清新淡雅,教人心旷神怡。
“烟儿,在公主府内你可不能莽撞,一切照着规矩来,知道吗?”沈氏替落烟儿理了理鬓角的碎发,慈爱的说道。
“娘亲,我知道的啦,保证不会乱来,给你丢脸的”经过这一个月的学习,落烟儿也算是了解了这个定丰城的众多规矩了。
沈氏欣慰的笑了,丢不丢脸倒是无所谓,只是落家的女儿,决不能让人看轻多了去。
不多时,便到了长公主府。
朱红色的大门透着皇室的威严,白玉碎石铺就的阶梯层层而上,暗金彩色琉璃瓦上折射出慑人的光芒。
落烟儿扶着沈氏走下马车,一袭淡蓝色华衣裹身,外披素色曳地白纱,动若流云飘逸蝶扇舞花,露出优美的颈项,纤细的锁骨在纱衣的笼罩下若隐若现,平添一分诱惑。
裙幅褶褶如皎月光华流动倾泻于地,随着步态的移动,摇曳生姿。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斜云琉玥簪。粉黛略施,更显得娇俏可人。
漫步上前,出示请柬,小厮引路。
只见入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青石铺成甬路。几曲转弯之后便是来到了庭院之中,只觉得异香扑鼻,其院中佳木葱茏,奇花闪灼。
院中假山成列,玲珑精致的亭台阁楼错落有致,古老的画廊蜿蜒曲折……
待到落烟儿母女堪堪走出画廊之时,许多定都贵妇以及闺中姑娘早已到了,沈氏一面走一面给落烟儿介绍。
不用说,那坐在首位身着绛色宫装,头戴赤金凤钗,面容肃然的便是长公主了。落烟儿在远处细细打量着长公主,凌冽的凤眸,极其精致的装扮,举手投足间更显出长公主的威严。
只是即使是如此热闹的气氛,却也掩盖不住她眼中阴郁。
可惜了一代佳人,落烟儿隐隐叹息。
“烟儿,坐在长公主旁边的是六皇女,而在长公主左边下首的便是宰相夫人与宰相千金司徒梦茹,宰相夫人对面坐着的是成王妃与毓琉郡主……那最末位的便是御史大夫的夫人了和爱女齐语绫”
待走到庭院之中,沈氏已将在场的夫人与小姐与烟儿简单介绍了几句。
“汝阳侯府沈氏参加公主。”
“汝阳侯府蓉烟参见公主。”
沈氏与落烟儿齐齐行礼。落烟儿如今的礼仪可是跳不出什么差错了。
看着落烟儿落落大方的动作,恬静温和神情,长公主眸中闪过一丝赞赏,赞叹道:“不必多礼。好一个标致的美人,本宫适才还在想这是谁家娇俏女儿?如此顾盼生姿!原是汝阳侯千金!”
“长公主谬赞了!”沈氏沉静回道,低头掩盖了眸中的骄傲之色。
落烟儿只是羞赧一笑,俏脸微红,微风拂过,轻纱摇曳,仿佛是仕女图中走出来的人物。
长公主闻言亦是微微一笑,:“本宫这可不是谬赞,诸位夫人你们说是也不是?”长公主凤眸略过庭院,在一片迎合声中收回了目光,:“阿悠去边关如此之久,莫不是连我都要生分了?”
听闻长公主与沈氏当年亦是闺中好友,不过自从沈氏一心跟随落定阳去边关之后,二人便是八年没见了。
听着长公主亲昵的唤着自己的闺名,自称都改为了“我”,沈氏微红了眼睛,看着眼前依旧略显威严的夫人,微笑着说道:“承卿这不是说笑么?我怎会与你生分呢?”
当年本是落定阳被任命为定国大将军,前去整顿边关。
衰草冷月清辉长夜,号角连营血染的战场,漫天尘土遮天蔽日,却挡不住那浓郁的杀戮,血漂戈栌,她心系的那人自是顶天立地的男儿!
却怎知她思念成悲,杨柳堆木帘幕无重数,隔了云霭层层怎看得清他现下如何,怎伴他冷夜无忧?尺素难传,清音冷徵,那一封书信握在指尖已带着边关的凄寒,她又怎忍心他一人?
既然可同看荣华灼燃,她也可与他共赴沙场,马革裹尸又如何?他在,她便在。
于是她独身立于金銮殿上,飘逸身姿皎然如月点燃此间孤寂,其言灼灼自是一番傲人风骨。皇帝终是拗她不过,不忍她相思成殇,便恩准她远赴边关伴他身侧。于是她便携着落烟儿不远万里长途奔赴,终是与他相逢!
八年未回,说是不思念这些闺中好友定是骗人的。尤其是知道君子承卿《长公主》丈夫死后,她更是忧心,只恨分身乏术。
沈氏一脸歉疚,长公主自是知道她为何这般,当下只是拉过她的手,轻轻拍着,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无声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