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云低低地压了下来,团团纠结压叠,颜色也随着时间的变化逐渐变得深浓厚重,,像大朵大朵积满了水汽的棉花团,压抑着仿佛窗外的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
空气变得躁动不安。一栋栋摩天大楼屹立在阴沉的天气里。
金牧原拿出手机,无意识地看了看时间。
下午四点半。
再看看收信箱,她却没有新信息,打了电话却没人接通。
“这个企划案原本是由A组负责……”
耳边模模糊糊地传来团聚在底下的各部门负责人发言讨论的只言片语,可是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抹清丽娇小的身影。
眉头不由轻轻皱起来。
“金总,金总……”坐下下方的助理小心翼翼地唤他。
金牧原回过神来,点头示意他们继续。
他强迫自己收起心绪,将手机收回西装口袋里,挺直僵硬的脊背,集中注意力到这个企划案上来。
会议又持续了半小时。
终于结束,各部门负责人在和他打了招呼后,相继走出会议室。
助理在一旁认真地收拾着他桌上的材料。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黑沉沉的天空,整理了下思绪。
手无意识地插到口袋里,指尖手机冰沉的外壳。
他掏出手机,拿到眼前。
手心里的手机突然剧烈地震动了起来。
他一愣,定睛一看,是苏晓莫。
“你在哪儿?”
耳边顿了半晌,突然传来苏晓莫沉静的声音。
“公司。”他淡淡的回答。
“哦。”
耳边的声音依旧沉静得异常,金牧原突然感到空气湿润地可怕。
他感到手机那边的人儿的异常。
“出了什么事吗?”
声音不像刚刚那般镇定,他有点懊恼自己为何那么在意她的情况。
“没事。”
苏晓莫的声音变得干脆,沉默半晌后又幽幽地响起。
“我以为你对我的态度至少有了那么一点点变化,没想到,这一切还是我自作多情。”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在哪儿?”
他实在有点诧异苏晓莫会这样说,心里却悄悄地泛起了丝丝担心之情。
“我在阿泰山,等了你一天。”
“什么?!”
“我想我明白你的态度了。”
电话那头一阵晃动杂乱的声音,然后一片空茫。
金牧原一头雾水地看着手里的手机,眉头紧蹙。
又打过去,”嘟嘟”的忙音。再打,还是忙音。
他等不及了。
“给我备车。”
金牧原回头,面色铁青地对身边的助理说。
助理被他口气里的慎重所吓到,连忙维诺点头,下去准备。
窗外的天似乎阴沉地更厉害了。
风也剧烈地刮起来了,两旁绿化带里的花草被卷得前后倒伏,看起来孤零无依的样子,叫人怜惜。
金牧原坐在车里,手掌控着方向盘,耳朵却时刻注意着一旁的手机。
等了这么久,却一直没有没有听到熟悉的铃声。
街上的人行色匆匆,都想在暴风雨来临前回到温暖的家里。
前方红灯,金牧原的车无可奈何地慢慢停了下来。
聚在金牧原眼里的阴影越来越多,他的眉头一直深深地纠结在一起。
刚刚他已经给家里的林阿姨打过电话了,她却说苏小姐一早就出了门,打扮得异常清爽灵便,看上去心情很愉悦的样子,只是出去了一整天,现在还没回来。
出去一天到现在还没回来?金牧原眼里闪过一丝焦急。
联想到之前苏晓莫和他通电话时的语气,他心里竟然有如响起了一面”咚咚”的鼓。
焦急地看着前方的红灯,终于跳过黄色,转为绿色。
轿车像一束脱弦的箭像前射去,再急急地转弯。
风从半开的窗户里大股大股地灌进来,压迫着他的口鼻。
金牧原觉得有点呼吸不过来。
关窗的话又觉得闷热。
心里的不安逐渐扩大,翻腾。
如这天上的暴雨般,需要冲破厚密的云层,找到一个突破口,痛快地宣泄。
心头那抹清丽柔弱的身影越来越清晰,一晃,却又越来越模糊。
金牧原焦急地看着前方,大力踩着油门。
仿佛错过这一次,他再也见不到她了。
阿泰山明明很近,此时却仿佛遥遥无期。
终于到了山脚下,金牧原将车在路旁停好,急急地顺着一条小路,拐入山中。
天色十分昏暗,黑压压的,淡漠的风凌厉地来回穿梭。
金牧原在顺着蜿蜒的小道越来越向上,高大的身影逐渐隐没在一丛丛被狂风吹得凌乱的深绿里。
他一边艰难地向上攀爬着山道,一边打着苏晓莫的号码。
电话那头始终无人接听。
金牧原停下脚步,闭了闭眼睛。
完全没有用处,心还是”咚咚”死命跳着,疑影沉重地压迫上了心头。
天黑得更厉害了。
突然就淅淅零零地下起雨来。
“见鬼!”
金牧原感到打到肩膀上的雨滴,低低地骂着。
云层仿佛被剪了一个小小的口子,朝下泄露着雨珠。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发不可收拾,铺天盖地的雨笼着整个阿泰山,叫人目不视物,脚步艰难。
豆大的雨滴打到身上,隐隐地疼痛,金牧原只是努力地攀着曲折的山路,时而艰难地环顾着四周。
他直觉地感到那个纤细娇弱的身影此刻正在这被暴雨洗刷的山上的某处。
心竟然担心到绞痛起来。
“苏晓莫!苏晓莫!你在哪里……”
他抹了抹脸上的雨水,终于朝着四面八方不顾一切地大叫起来。
暴雨倾盆,很快便吞没了他的声音。
金牧原只一边向上攀爬,一边执着地喊着苏晓莫的名字,期望着得到哪怕一丝丝回应。
可是耳边却只有沉重杂乱的雨滴声,偶尔一声闷响,金牧原心里就胆颤心惊。
生怕是苏晓莫。
生怕是那个瘦弱的身影遭到了什么。
今天以前,金牧原从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也会变得如此脆弱。
哪怕在商场上遇到多么可怕的对手,他一直运筹帷幄,如今,却不知拿这深山,拿这大雨怎么办。
他,要拿直到现在还不知影踪的苏晓莫怎么办。
苏晓莫瑟瑟地呆在山洞里,感到头顶落下的酝杂着水汽的坚硬的石头颗粒微微掉落到她的头发里,滚下脖颈。
外间暴雨如住,水雾迷蒙。
手心里握着一个手机,外壳严重的碎裂。
她紧紧地咬着下嘴唇,一颗心仿佛飘荡在不辨方向的深海里,伴着恐惧和不安,始终无法停岸。
金牧原低沉淡漠的声音仿佛还响在耳边。
心微微疼了起来。
她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这样欢愉的告诉自己,和他一起爬山,忘却所有的不快,只怕仅仅是一天的快乐呢。
可是,他却没有丝毫回应。甚至,将她一人丢在了这茫茫深山。
一整天,她一个人,由最初的忐忑微带甜蜜的心情,到最后的冷似冰铁,一颗心终于冷静了下来。
冷静了,才发现,她还是他,花钱圈养的,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
她揣着那颗冷静下来的心。一个人慢慢攀爬到了山顶,目睹着满眼的苍翠绵延,却心如死灰。
这么好的风景,最终,只能是她一个人静静地看着。她的路,只能靠自己一个人走下去。
所有的期盼都是错的,对那个男人,本就不该有如此的奢望。
她一个人慢慢下山。
似乎感应到她的心情般,天气一改早上时的明媚,浓云凝聚,压迫,风也迫切地吹起来。
风撩起她的长发,她站在变得崎岖起来的山道上,一个人,触目惊心地弱小,可欺。
一整天,她都倔强着不给他打一个电话。
这时,却忍不住想要知道他的说法。
手抖了又抖,终于拨通了他的号码。
他的声音却一如往常的冷漠。
她压抑着情绪,平静地说”我想我明白你的态度了”。
仿佛注定般,狂风从身后拥来。她一个踉跄,差点跌向山道。
刚稳定好身形,一颗心还没放回胸腔,手里一空,她的脸立即苍白起来。
她手里的手机”骨突突地”跌下一旁,转眼不见了身影。
这个手机是金牧原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
苏晓莫心里一惊,转而抬头担忧地看了看天空的云。
恐怕要下雨了,如果现在不抓紧时间下山,后果不堪设想。
想了想,她还是义无返顾地一脚迈向山道旁水汽深重的泥土里,朝着手机大概掉落的方向,一步步小心翼翼地踏下去。
树枝刮着她的头发,扎住头发的白色丝带不知什么时候被扯掉了。头发散了下来。
苏晓莫却没空管头发。
野花蓬勃坚硬的枝藤上上的尖刺划过她的脸颊。
她眉一蹙,刚感到尖锐的痛,脚下踩到一个突出物,猝不及防地一滑,整个身体便不由自主地腾空跌倒,向下滚落。
耳朵里传来衣服撕裂的声音,她感到自己整个人像被抛在了凌厉的风中。
幸亏一路没有什么突出尖锐的东西,她及时拽住一颗野藤,身形慢慢稳定下来。
抚着胸口,慢慢站起啦时,却发现左脚脚腕钻心的疼痛。
她心里一沉,应该是刚刚滑倒时扭伤了。
眼角无意瞥到一个物事时却不由自主地大感欣慰。
苏晓莫捡起一块突出的石头旁的手机,只见机身已经裂得厉害。
按按键,没反应。
她沮丧的看看周围。
天黑的更厉害了。狂风肆掠。
一颗大大的雨滴落在她的脸颊上。
苏晓莫大惊,果然,天空不争气地下起雨来,只一瞬,便是倾盆如注。
自己的脚疼得厉害,手机又摔坏了联系不到外界。
她感到心渐渐灰下来,绝望蔓延心头。
无助地向四周看着,突然发现身后一孔小小的天然的岩洞,苏晓莫思忖了下,便挪着伤脚,慢慢步入岩洞中。
待将整个身体都隐在岩洞里,心里微微的有了一丝安慰。
只能等雨停过后,想办法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