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饮鸠之痛
丰七七2017-07-10 23:073,811

  外边的恭候多时的太监听到屏澜殿内的动静,立马撒开步子向王上所在的书房奔去,还逢人就嚷嚷:“传太医!快传太医!贵妃娘娘在屏澜殿小产啦!”

  此声一出,后庭掀起轩然大波,魏澜注视被众人围起来的林婉儿,顿时腹部绞痛,她汗如雨下,捂着大肚子缓缓坐下,突然有人喊了一句“王上驾到”,她喜出望外地看过去。

  可是这个一身华服,轮廓刚毅地男子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而是径直拨开人群,将惨叫连连地林婉儿抱了起来,他神情慌张,走时瞥了一眼她,那一眼中,包含太多的情绪。

  责备、失望、厌恶……

  想必,她又再一次成了罪魁祸首。

  魏澜的肚子很疼,她疼得脸色发青,还隐隐感觉身下地羊水已经破了,她抬起头,伸手抓住故欢的袖子,近乎哀求地说:“欢欢……帮我叫个产婆来,我恐怕,要生了!”

  故欢心底一惊,对她点了点头,又看向那几个无动于衷地女奴,厉声吼道:“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叫产婆来!”

  其中一个女奴从门外溜了出去,其余地被故欢喝停:“站住!你们留下来!都听我的命令,一个都不准出去!”

  这一夜注定不平,故欢留下几个女奴,起身提着灯笼到太医院找人,那橘黄色地烛火在油纸灯笼里闪烁微光,照亮了前面昏暗地路。

  她步伐轻盈,恰好看到前面有几个妇人行走匆忙,便上去问个明白,“几位这是要去哪?”

  那几个妇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位妇人说:“王上叫我们赶快到承欢殿给贵妃娘娘接生。”

  故欢“哦”了一声,便提起灯笼随她们边走边说:“那正好,屏澜殿的王后娘娘也生了,不知哪位产婆,肯跟我走一趟?”

  看到她们面色犹豫,故欢放下狠话:“这贵妃娘娘,可比不得王后娘娘。她们一个生的是小王爷,一个生的……可是未来天子。”

  其中一位产婆尚有良心,虽然承欢殿的大宫女曾告诫她们不要去屏澜殿,可眼前这姑娘说的话,也不为过。

  她停下脚步,向另外两位产婆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先走,便自言自语道:“王后娘娘宅心仁厚,曾予我有救命之恩,哪怕老奴搭上性命,也帮她一回罢!”

  她抱紧怀中的竹篮,快步走向屏澜殿,一路上对故欢的叮嘱,只有一句细如蚊蚁地话,“王后娘娘产下子嗣,恐怕也难逃一劫。你们今晚,可要看紧殿门了。”

  故欢颔首应是。

  到了屏澜殿,魏澜已经痛得快晕了过去,好在产婆经验丰富,吩咐女奴们打了盆热水,她掀起魏澜的裙子,看后直呼情况不妙,惊得冷汗直布,“王后娘娘,要坚持住,用力生出来啊!孩子的头已经出来了,你要是这时候停,是会把孩子憋坏的!”

  魏澜攥紧床单,猛地睁开眼,想及自己唯一地骨血,她银牙一咬,已是使出了吃奶地劲。

  她疼得额角青筋突起,却还是一声不吭!

  故欢从未见过女人生孩子,她正要凑上去,产婆就叫人拉起了布帘,屋内琉璃灯内烛火摇曳,将她们地影子映在布帘上,经过了长时间地奋战,里边传出了孩子清脆地哭声,那般有力而倔强,好似要冲破这黎明与天际!

  故欢莫名激动,她掀开布帘,在看到一个皱巴巴地小肉躺在产婆怀里时,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这个丑东西是什么?”

  众人面色一滞,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傻姑娘,小孩子出生都长这个样,大了就好看了!”

  魏澜躺在榻上,冲她虚弱一笑:“欢欢,你能帮我抱抱这个男孩子吗?”

  “这不太好吧?”

  面对众人一片盛情,故欢难以推脱,可看到那个皱巴巴地丑东西,她内心十分抵触,又得硬着头皮从产婆手里接过手,她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发现这个丑东西好轻、好柔软,他的皮肤红得像竹林里刚出生的小老鼠,嘴里正吸吮着自己的手指,好像十分可口的样子。

  她盯着丑东西的眼睛,在心里偷偷地说,你这个傻小子。

  说完,她发现丑东西咧嘴笑了…………

  故欢嘴角抽了抽,不过她意外地发现,这丑东西笑起来还挺顺眼的。

  “故姑娘,我就先回去了。”产婆深知不能久留,今晚若是不走,可能以后都走不了了。

  故欢看向她,慎重地说:“后花园有块最大的假山,那里靠近宫墙,墙角边有个……狗洞,你往那里出去。另外,我已经叫人帮你备好盘缠,就在桌上。行事一定要小心。”

  产婆感激不尽,走过去抱起包袱,又回身看了她一眼,语重心长地说:“深宫怪事多,夜里关好门,若是有鬼怪敲,千万莫开门。”

  故欢铭记在心,待产婆走后,她向那些女奴们打发些银两,便让她们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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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飞快,九月枫花落下,铺满屏澜殿外的长道,故欢一袭白衣,抱着襁褓里的粉嫩男婴,站在一株枫树下,她踩着干脆地落叶,听到它们“咔嚓咔嚓”响,逗得这孩子咯咯直笑。

  “欢欢,外边天气凉,快带仲儿回来。”魏澜站在门外,向她招了招手。

  这孩子名为白仲,是鬼将军白起本要降罪给魏澜的救星,可他从出生开始,就没有得到父亲地拥抱。

  “王上驾到!”

  果然出门没好事。

  故欢闻声望去,见鬼将军白起携着林婉儿向此处走来,他们身后跟着一群奴隶,其中还有一个被人拷起来的青衣男子,恐怕来者不善。

  果然,那青衣男子被押到屏澜殿前,而鬼将军白起地目光直射魏澜,他面露失望,沉声说道:“魏澜,你可见过这个男人?”

  故欢眉头微蹙,只见魏澜身形晃荡,她怒目圆瞪,扶着门边强作支撑,她看向地上的青年男子,又望向事不关己地林婉儿,忽而明白了一切,便不再做挣扎。

  她的脸色惨白,嘴唇轻颤:“……见过。”

  “何时见过?”

  “产后第五日……宫中无人,就是这个人……闯入了屏澜殿。”魏澜抓紧门边,她闭上双目,两行清泪从脸颊边滑落,从声音透出一种绝望,“就是这个人,他……欺占了我!”

  故欢手中一颤,难以置信地看她,“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当日你带着仲儿出宫,我一个人在屏澜殿……”她眼眶猩红,疯了一般地扑向那人,掐着他的脖子,嘶声喊道:“就是他毁了我!是他毁了我一生的清白啊!”

  “来人,快拦住她!”

  林婉儿生怕人证被她掐死,便叫人上前阻止,谁知那些太监还未靠近,就被故欢地掌力掀飞,她面露惊恐,连忙退到鬼将军白起身后。

  “我看,你们谁敢动手?”故欢移步上前,一掌拍在那人头顶,顿时让他七窍流血而死,她扫视众人,轻藐笑道:“一个无名小辈都能进皇宫,那说明这宫里的守卫疏忽大意,必当严惩。不过,我更感兴趣地是,到底是谁,敢派他来屏澜殿?”

  她目光犀利,直接地落在林婉儿身上,冷笑道:“白起,我想你比我清楚这其中的来龙去脉吧!若我没记错,你曾同我说,欠自家夫人的实在太多了,可她一个人持家辛苦,你到死都未必能对她好。”

  鬼将军白起面色一惊,生怕她将自己重生的事情抖落出来,便开口说道:“那是自然。不论她变成什么样子,她都是本王的妻子。”

  大抵是母子连心,故欢怀里的白仲感觉到气氛不对,突然放声“哇哇”大哭起来,他咬着拳头,哭得小脸通红,看起来可怜极了。

  鬼将军白起听了心烦意乱,又不愿家丑外扬,便甩袖离开了。

  至那之后,故欢听说那天陪同的奴隶,皆被秘密处决,而林婉儿当日也被王上冷落了。

  这一切,说明了鬼将军白起内心在挣扎。

  一个男人有了天下繁华,自然容易被纸醉灯迷蒙蔽双眼。

  什么糟糠之妻不可欺,一切也不过在遇到新欢之前。

  夜如阑珊,天间下起片片白雪,不过一会儿便覆盖大地,而屏澜殿因为魏澜的事情,女奴已经走光了。

  冷风从窗外灌进来,吹进宫殿里的每个角落,故欢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抱着白仲,径直走向里屋。

  故欢推门而入,看到魏澜蓬头乱发,缩在墙角不知念叨些什么,在察觉身后有脚步声时,她蓦地转了过来,犹如一只缺乏安全感地困兽。

  她望向故欢怀里的白仲,露出吃吃地笑,又拎起起一个瓷瓶,在手中摇了摇,“十岁那年,我就见过他,那时他意气风发,没有如今的刚毅迅猛。当时我生性俏皮,童心尚存,便想要去探探他的人品。于是我假扮女奴,到厅前给他倒茶,可能是因为太过紧张了,所以我的手在发抖,还不小心弄湿了他的袖子。可他没有生气,还替我打掩护,怕我被父亲责骂。”

  她目光迷离,仿佛能穿过地上的光亮,看到当时画面,“十五岁那年,白起已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他当时是咸阳城中,所有女子仰慕的对象,而我也不例外。后来,他每次一来府上,我都表现得十分殷勤,大抵是我太过显露了,所以父亲才将我许配给他。”

  她饮下瓶中之水,看向故欢时,脸上露出自嘲地笑:“你知道吗?我本以为一个人才是最孤独的,可当我嫁给鬼将军白起,守着那偌大地将军府时,才知道什么叫做望眼欲穿。”

  故欢想要夺下她的瓶子,却被她用手挡住,她摇摇头,眼泪籁籁落下,有些无助地说:“我能怎么办啊……我装了二十多年的大家闺秀,到现在还学不会宅心仁厚。可若是真的爱一个人,又岂容他人染指一分?”

  她突然捂住胸口,猛地喷出一口血,瓷瓶从手中滚落,里边的酒水浸湿地面,只见地上“滋滋”作响,显然这是一瓶毒酒!

  故欢上前托住她的身子,颤声问道:“……魏澜,你饮的可是鸠毒?”

  魏澜眼角飙泪,冲她咧嘴一笑,又用力地捶打肚子,哽咽道:“我不能让肚子里的东西活下去,它是我一生的耻辱!旧伤尚愈,新伤又加,唯有饮酒谢罪,才能对得起他!故欢,请你,一定要好好照顾白仲,助他长大、成人!”

  故欢眼眶湿润,手腕被她紧紧抓住,终于在那道祈求地目光中,重重地点头。

  手腕上的力道逐渐松开,她低头一看,才知魏澜已经死了。

  她轻叹一声,瞥了眼怀里的白仲,低声说道:“走吧,我带你去见你的父亲。”

继续阅读:第四十二章:他已经识破计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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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梦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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