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被遣往杜邮,将军府的奴隶已各奔前程,唯有故欢执意留了下来,而魏澜也觉得她人不错,便同意带她一起走。
茅草屋炊烟袅袅,魏澜一个大家闺秀在灶台边忙前忙后,她往铁锅里打了瓢水,拈起几片菜叶扔了进去,忽然看到火炉里的火熄灭了,又赶紧蹲下来吹火,结果浓烟飘进嘴里,呛得她咳嗽不停。
故欢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夫人到一旁歇息,这等杂事还是让我来吧。”
魏澜白皙地脸布满锅灰,整个人狼狈不堪,哪里还有一个夫人的样子。她揉了揉眼睛,还未适应这种生活,便站到了一旁。
用膳时,白起突然大发雷霆,他推翻桌上的汤菜,怒视魏澜:“这菜实在难以下咽!”
魏澜昨天都没有进食,而今看到他这般作为,心仿佛被浸在了酸坛里。她望向碗里还剩一些汤,含着泪颤巍巍地捧起来:“白起,你已经不是大名鼎鼎的白起将军了,你只是一个一无所有平凡人。
你知道吗?所有人叫我离开你,都让我回咸阳城去过个好日子,可我舍不得你,所以我到现在都没有动摇过!”
她眼泪籁籁落下:“家里没有米了。”
白起端正地坐着,他看向魏澜,异常平静地说:“你说得对,如今我一无所有。”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粗布,在她面前摊开,“这是一份休书,你带着它回家吧。”
魏澜的泪从脸上断开,对他粲然一笑:“你以为,我还回得去吗?”
“为何回不去?”
“我怀了你的孩子。”
“你……你是说我要当父亲了!”白起手中的休书落下,他刷地站起身,隔着短桌一把拥她入怀,“魏澜,你这个傻女人,你明明可以……”
故欢欣慰一笑:“她是不会离开你的。”
魏澜破涕为笑,瞪了他一眼:“再惹我生气,我就带着孩子回娘家了!”
“别别别,我错了夫人,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白起举手投降,搂着心爱地女人,笑得甚是柔情。
对此,故欢内心是感慨的,当年杜邮之死,白起被赐自刎,而魏澜和那肚中的孩子,也难逃一劫。
“我知道后山有很多野果子,去去就回。”
故欢假借摘果为由,到后山与鬼王白起碰面,此时他满脸煞气,已经急不可耐:“本将军命令你,立马加快梦境的节奏,本将军要一统天下!!”
故欢从容不迫,应了声好。
半月之后,故欢扛着锄头从地里耕耘回来,老远就看到茅草屋外有一堆官兵,他们手持弯刀,将屋前围了半圈,其中为首的,是体型发胖的范睢。
故欢绕过官兵,躲到了茅草屋后,她透过缝隙,看到屋里的魏澜泪流满面,她扫落桌上的物件,愤愤道:“范睢这个小人,竟联合众臣参你一本!他此次登门拜访,恐怕是让你去领死!”
她攥紧白起的衣角,哭得撕心裂肺:“白起,我不准你去送死,不准!”
白起掰开她的手,眼眶通红地说:“魏澜,你别闹。”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范睢在门外恭候多时,他见白起从屋里出来,便拿起随从手中的长剑,恭敬地递了过去:“大王有令,将士白起被贬杜邮,不仅违抗命令,还弃国家安危于死地,特赐一把开芒利剑……”
“不必多说。”
白起夺过长剑,回身望向站在门边的魏澜,对她绽开一抹宽慰地笑,便随着一群官兵往远处行去,而范睢跟在他身后,假意叹道“白起,你也别怪我不念旧情,只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呐!”
“白起!”
魏澜从家门口追了出去,她一手护着肚子,一边摆手发力,她试图去追上白起,可当她就要追上时,几个官兵将她拦住了,她一介弱女子无法挣扎,只能冲着那群人的背影,怒吼道:“国有愚君,弑忠臣,捧小人,天理迟早不容!”
此话一出,立马天变!
众人只见高草狂躁,天边风起云涌,奔雷炸响,一道冰冷地闪电划过长空,周围异风肆起,竟将方才拦住魏澜的官兵狠狠掀倒!紧接着,闪电奔窜,云层间旋开一个巨大地漩涡,里边一片漆黑,仿若无尽深渊……
范睢等人瑟瑟发抖,他们望向魏澜,神情恐慌至极。
魏澜见状,悲戚地狂笑:“哈哈哈……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呐!你们这群卑鄙的小人,大王袒护你们,那就让天收了你们吧!哈哈哈!””
顷刻间,暴雨倾盆而下,所有官兵四处乱作一团,范睢倒不信邪,他几脚踹在了那几个胆小的人身上,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厉声令道:“拿下妖女,赏重金万两!”
官兵们面面相觑,可眼下生活贫瘠,能有发财的机会也不多,便硬着头皮,向一个弱女子出手了!
可他们还未到魏澜面前,就突然被一阵龙卷风带走了!
范睢杵在原地,整个人吓得屁滚尿流,而白起趁其不备,抽出手中的长剑,猛地将他的脑袋砍了下来!
血淋淋地头颅滚到了一名官兵脚下,他低下头,看到自己的上司死得如此惨烈,整个人吓得泪流不止,浑身发抖,他手中的弯刀咣当一声落地,扑通跪在地上直磕头。
看他惧怕求饶的模样,白起得意一笑:“带着你们大人的头颅滚回去,顺便告诉秦昭襄王,本将军几个月后,一定会亲自取他的项上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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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起贵为名将,手下自然有一批忠将,而秦昭襄王的赶尽杀绝,使他走向和赵国借兵的路,他们双方做了一个交易,就是友好往来,互相利益。
作为一个掌控梦境的梦师,故欢做到了天衣无缝的衔接,她早就在鬼将军白起的眼皮子底下,杀死了在梦境里的白起。她哄骗鬼将军白起,告诉他已经重生了,于是当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这个天下的主人,已经姓白。
宫中“屏澜殿”住着魏澜,她贵为一国之母,现下腹中怀有的未来太子,自然是十分娇贵的。
梦境中,鬼将军白起与故欢可谓熟人,她在梦中少有出现,只是感觉事情发展不妙,便寻思着去看魏澜。
故欢从暗处走出来,向魏澜所在的宫殿行去,发现皇家住的地方不是一般地气派——门皆金钉朱漆,壁皆砖石间甃,镌镂龙凤飞去之状,莫非雕甍画栋,峻桷层榱,覆以琉璃瓦,曲尺朵楼,朱栏彩槛,光是后花园,就如此别具匠心。
她伸了个懒腰,想起那个茅草屋,莫名觉得还是那里好。
到了屏澜殿,故欢推门而入,女奴们向她道了声“故姑娘”,便退了下去。
魏澜见到她,立马迎了上去,“怎么现在才来?过来,给你瞧个东西。”
说着,她拉故欢到伏案前,取出一卷画纸,上边画着各种类型的男人,“现下有了笔和纸,你相亲也容易多了。你看,这都是朝中各位大臣家的公子,不说样貌俊俏,才华也是不得了呢!”
故欢翻了几下,淡然一笑:“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原来有下家了……这保密工作做得也真是够好。”魏澜放下画像,弯着脑袋,带有几分俏皮地看她,“不妨说出来……”
“王后娘娘!”
一名冒失地女奴闯了进来,见魏澜脸色不悦,才跪了下来,“王后娘娘,大王……又纳妃子了!”
故欢看向魏澜,发现她脸色煞白,眼底隐有痛处,她的手脚在不停地发抖,可还得佯装大度,“退下吧,这不是你该知道的。”
“诺。”
女奴也不敢多说,她想着这是娘娘第几次这样的神情了,让人看着就心疼。
“他这些年,对你怎么样?”故欢问道。
“衣食住行,样样顾及周全。”魏澜对她粲然一笑,颤抖地手赫然被故欢紧紧地握住,她抬起头,看到故欢神情严肃地说:“在茅草屋的时候,他的眼里只有你,如今……恐怕不止是这天下了!”
“贵妃娘娘驾到!”
太监尖细地嗓音传了进来,只见一名女子从步撵上走下来,她眼角勾起,面妆得体,头戴步摇,身穿金丝绣蝶地紫衣,她款款走进屏澜殿,在见到一袭素衣的魏澜时,嘴角勾起一抹讥笑,她的目光掠过魏澜的肚子时,眼底闪过一抹寒芒,又笑脸相迎:“婉儿参见王后娘娘。”
她只是口头表达,完全没有要行礼的意思。
故欢也不看她,只是淡淡道:“既然知道是王后,为何还不跪下?”
她刚回宫,就听说有个叫林婉儿的山野女子,被白起在民间下访时,从歹徒手中救起。可别看她一介乡野,手段可是很厉害,也不过三个月,便爬上了贵妃娘娘的地位。
林婉儿闻声望去,在见到对方容貌时,在心里不由一叹,世间竟然还有这样的女子,生得多次多娇,一颦一笑,都撩人心魂。莫说是男子,恐怕是女子,也忍不住瞧上几分。
她柳眉一挑,瞪向故欢:“你是谁?竟敢问本宫的话!”
“她是连王上都要敬让三分的故姑娘。”太监小声地告诉她。
林婉儿故作恍然大悟,又刻意抚上自己的肚子,“本宫也怀了王上的孩子,一言一行自然要小心翼翼。”
她扭起小蛮腰一屁股坐到棉蒲上,正对着魏澜,又自个拎起瓷壶倒水,正要喝的时候,却被故欢夺了过去,只见她放在面前嗅了嗅,又品味了一下,才说“贵妃娘娘是个懂事的人,不像某些缺乏教养的女人,来到别人的地盘,一点规矩都没有。”
“你竟然让本宫给你端茶倒水!”
林婉儿拍案而起,居高临下地瞪向故欢,可她刚要挥掌打过去时,魏澜就站了起来,她性情温柔,还好言相劝:“贵妃娘娘息怒,故姑娘常年在回宫,还不太懂得规矩,你就别跟她一般见识”
“贵妃娘娘?”故欢实在难以想象,魏澜贵为王后,竟然会尊称一个小小的贵妃,可想而知她这几年过得,有多么难堪!
她眉眼一肃,按住林婉儿的手腕,轻轻一扭,便让她吃痛地叫嚷起来,随即在她脉上一探,露出意味深长地笑:“贵妃娘娘,你这喜脉有点奇怪啊!”
林婉儿脸色突变,她暗想——这女人来头不简单,她居然会医术,若是让她把这事传出去,我还怎么在宫里生存?
想到这里,她抬起一只脚往后倾倒,猛地甩开故欢的手,然后重重地跌倒在地!
众人哗然,奴隶们纷纷凑了上来,围着她哭哭喊喊,甚至有太监摸到血的,立马有人跑出去喊叫:“来人呀!不好啦!贵妃娘娘小产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