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欢从幻境里出来了,她禁闭地眼帘倏然张开,却见那只湛蓝的大家伙,正处于一种兴奋地状态,它吐着泡泡,在水中游来游去,好似天真无邪地孩童。
她哑然失笑:“阿七,是你吗?”
闲云收回渊虹剑,游到故欢身后,有些不满这只巨兽过于炽热地目光。
“鲛人姐姐……”巨兽稚嫩地童声未曾改变,它黑亮地眼珠子盯着故欢,然后缓缓地游向她,还在她身周吐出许多泡泡,“阿七这些年来,可想见到你了!”
它亲昵地蹭了蹭故欢,忽而注意到砍断它尾巴的闲云,立马警惕起来,它龇牙咧嘴,又有些委屈地说:“鲛人姐姐,就是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他刚才砍了阿七的尾巴,阿七好疼哦……”
说着,还转过身给故欢看伤口。
闲云嘴角抽了抽,突然看到故欢抿嘴轻笑,他还是改变主意了,决定放过这只深海巨兽。
“咦!这个坏人笑起来还挺好看哦!”阿七惊叫一声,它庞大地身子围着他们转了几圈,仿佛看到了昙花一现。
闲云收敛嘴角的笑,面无表情地瞥了眼这只傻气的巨兽。
故欢望向绷紧脸的闲云,敛住嘴角的笑意,她摆动着尾巴游到阿七身侧,抱歉地说:“阿七,我眼下还有要紧的事情要处理,一时间不能陪你玩了。你要乖乖的,好好地守护这片大海哦!”
阿七一听立马不吐泡泡了,它蹭了蹭故欢,伤心地说:“鲛人姐姐,阿七说要给你报恩的,你带阿七走吧。阿七以后就是你的人了。”
故欢抚摸着它光滑地表面,柔声劝道:“阿七乖,你现在长大了,长得太庞大了,我是带不走你的……”
阿七听后并没有难过,而是转起圈圈,紧接着神奇地事情发生了……
阿七庞大地身躯在逐渐变小,由一只深海巨兽,变成一块手指大小的玉佩,它吐了吐泡泡,飘飘然地落在故欢的掌心里,“鲛人姐姐,现在阿七长大了,本事也大了,你就让阿七跟着你吧!深海巨兽到了年纪,是可以到水上的,只不过要变成这个样子嘛!”
故欢拗不过它的性子,终究是妥协了。
她从手腕里抽出一根梦丝,缠住阿七的身子,把它挂到脖子上,”阿七,你和家里人说了吗?”
阿七用稚嫩地声音回答:“每只巨兽长大以后,都不能依赖家族了,所以阿七要独自生存。”
故欢笑颜逐开,如获至宝地拍拍脖子上的阿七,对闲云说道:“咱们游上岸吧?”
“上去之后按计划行事,一切要小心!如果遇到危险,唤我即可。”闲云托起她的手掌,在她的食指上轻轻一点,瞬间指腹闪烁,“这是血牵线,只要你有危险,我就会第一时间知道。”
故欢收回手,食指在掌心轻轻摩挲,她点点头,随即摆动起鱼尾,快速地游了上去。
她爬上鬼将军白起的船,甩了甩昏沉地脑海,然后银牙一咬,将伤口撕开了!
血溅了一地,她脸色煞白,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终于倒下了。
听到动静的鬼王白起跑了出来,在看到故欢伤势严重后,已经打消了她要逃亡的想法。
故欢醒来的第一眼,看到了一个陌生普通的男子,他拧干手里的湿布,在她疑惑的目光中,淡淡道:“我用了一个凡人的躯体,这样比较好行动”
“白起?”故欢从床上支撑起来,发现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她坐在床边,幻出一支骨香,轻咳了几声,淡淡说:“现在就入梦吧。刚才我看你魂魄暗淡,恐怕在人间时日也不多了。”
白起望向她,目光锐利:“你是在同情我?”
故欢粲然一笑:“你不值得我去同情。我目前的想法是,尽早结束这场交易。”
“那入梦吧。”白起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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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中白起已经在咸阳城待了三个月。
在此期间,秦王改派王龁替王陵为大将,八、九月围攻邯郸,久攻不下。楚国派春申君同魏公子信陵君率兵数十万攻秦军,秦军伤亡惨重。
于是秦王派范睢为说客,让他去请白起出战。
可范睢三顾茅庐,皆被白起以患病为由而拒之门外。
“将军,现下两国交战,你是大王点名应战的能人,快出来随微臣回去吧!”范睢在门外好言相劝道。
“范大人还是请回吧!本将军大病未愈,对战事已经是力不从心了!”白起将范睢拒之门外,回身搂住爱妻魏澜的身子,指腹轻轻摩挲她的发丝,“赵国对割地有异,大王定是想让他来劝我去降服邯郸……当初他要是听我的劝告,也不会损失惨重。”
魏澜把头埋在他的胸膛,柔情说道:“所以将军对外宣病,实际上是想让他们知难而退。目前赵国虽然主力损失惨重,但邯郸边远,将士们到那已经精疲力尽了,若是他们转悲为愤,联外反抗,秦兵必然要吃苦头。”
魏澜虽为女子,却有高深远见,白起眼底含笑,面上却露不悦,他轻斥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他这么做,也是怕范睢听到发妻的的发言,万一回头向大王参上一本,岂不惹了大祸?
范睢此次回去,必会如实上报他的意思,可那又怎么样,他是站在国家的立场上,自然不会退缩半步。
时过境迁,正值三月春露,满城平静如常,丝毫没有被外面的硝烟战火惊扰。
近来难得的休息,白起不知不觉睡到日上三竿,醒来时发现夫人魏澜正坐在床边刺绣,是对戏水鸳鸯,他正坐起身,把头倚在夫人肩上,风轻云淡地说:“夫人,咱们到集市上走走吧。”
魏澜手中动作一滞,略带惊诧:“将军怎么突然想到要带妾身上集市?”
白起动作利索,已经起身更衣,搬起凳子到她面前,示意给他束发。
“将军也不给妾身准备准备。”
魏澜嘴上怪嗔,手上已经捋起他的发丝,还顺手挑了一根竹簪,给他束了一个端正的发式,便拍拍他的肩膀,瞧见他半睡半醒,正舒适地枕在她的腿上。
白起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他起身拉着魏澜往外走,也不顾她半披着发,便到了集市上,且直奔一家首饰店。
店里的老板对他颔首微笑,从柜子里取出个锦盒摆在柜台上。
魏澜受宠若惊,可柳眉又微微蹙起,近来听闻战事多变,她十分忧心夫君的情况,可他现在还有心思挑选发簪,似乎并不担心朝廷的风声。她揪着衣角,凝视丈夫刚毅地侧颜,有些无奈,便覆上他的手背,好言相劝道:“现下风声紧,朝中参你一本的大臣必然很多。既然大王要你出征,那便去罢!你放心,我一个人管理家事,能行的……”
白起的指尖触在她的唇瓣边,向她摇了摇头,然后打开柜台上摆放的锦盒,拈起一支翡翠雕花玉兰簪,插入她的鬓发间,他目光灼灼,嘴角含笑:“夫人兰心蕙质,静若美玉,配上这支发簪,再适合不过了。”
白起有意止住魏澜的话,携着她回到府上,推开后花园的门,满地皆是兰花,恰有一阵微风经过,携着淡雅地芬香拂过鼻尖,连着在外的故欢都忍不住点头。
魏澜步入其中,俯身细瞧那皎白玉洁地花瓣,鼻尖一酸,险些感动得落下泪。
她一介丞相之女,下嫁他时本以为可以享有铁汉柔情,可十多年来,他驰骋沙场,回来也不过匆匆几日,从未对自己有过半分顾及。她深知,作为一个大家闺秀,一个众人瞩目地将军夫人,需要的是善解人意,永远支持夫君的所作所为,然后有条不紊地管理这座将军府。
可那么多年了,她忍住内心的孤独与寂寞,在这将军府度日如年。
现下战火连绵,她知道国家需要自己的夫君,可这满院子的玉兰花,无疑给她的自私带来绝大的勇气。
她想要留下这个男人,哪怕他一无所有!
可这一切,都将成为不可能。
保家卫国,是将军刻不容缓的使命。
魏澜一身素白,在花间垂首不语,她眼眶通红,扑进白起的怀里,在他耳畔哑声说:“白起,谢谢你给我的惊喜,我也要告诉你……”
“白起,大王发怒了!他已经罢免你的官职,将你贬为士兵!而且下令,从即日起,你将被遣往杜邮,今生不得踏入咸阳城半步!”
范睢带兵前来,他气焰嚣张地拿出一份锦布,用力地掷到白起面前。
魏澜大惊失色,拾起地上的锦布看过之后,把它塞进白起手中,担忧地望向他。
白起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宽慰,随即对范睢从容道:“那还请范大人,念在同官之情的份上,派几个手下帮忙收拾收拾行李。”
范睢对他的恭敬很是受用,挥手示意士兵们动身。
扫视来往搬东西的人,故欢明眸善睐,没想到一切来得如此之快!
如果白起被遣往杜邮,那么离死就不远了!
不过鬼将军白起在暗中观察,她该怎么办,才能瞒天过海,布置一场“梦中之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