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老夫人在旁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句,看着桌上如云般锦绣的布料,笑道:“皇后娘娘专门挑了这些颜色花样儿赏赐与你,我这把年纪看都不看咯!既然念初有心送给你们,你们姊妹几人也不要推脱了!”
“我回来也没给各位姐妹带什么礼物,我那份儿全当送人情,借花献佛吧!”席满玥说着,目光又不由自主地落在益柔身上,刨根问底道:“我始终想不明白,谁这么大胆敢在丞相府门口行凶欺负这样一个弱女子?”
“说出来都是家丑,你也不要再问了!”席老夫人微阖双目轻叹了一口气,宝坠儿看出老夫人心情不悦,赶忙赔笑道:“穆家舅爷的大公子倒是懂事能干,儒雅的很,昨儿还专门来拜会了老夫人,送来的鸟儿嘴儿巧儿的可会逗人开心了呢!”
“钰锵那孩子倒是不错。”老夫人神色稍缓,微微点了点头。
席满玥的目光正好落在一匹金丝香云纱上,席满蕙的手好巧不巧也落在这批布上,若抚摸孩子一般抚摸了一下不面儿上绣的花儿,花眼绽光,压抑着喜爱之情。
席满玥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席满蕙,“大姊,这匹香云纱颜色倒是鲜亮的很,和二姐姐倒是相配!”
席满蕙的手一顿,留在了带刺的玫瑰花上,眼前不由浮现出席满愿那张国色天香的脸,仿若锦缎里开的最鲜艳最夺目的那枝红花,精致而娇贵的绽放着,和这锦缎融为一体,珠联玉映,让人炫目咂舌。
她低埋的脸上浮起一丝愤恨之色,凭什么,她一直这样光鲜夺目,从出生起就配拥有所有美好的一切?而自己却只能甘居人后,做墙角那枝毫不起眼的陪衬呢?
想到这,席满蕙的唇畔不由勾起一抹冷笑,抬首,面上已恢复了温婉,“妹妹说的没错,这么好的料子,也只有二姐姐才配得上,别人穿去倒是糟蹋了东西!”
念初见席满玥忽然提及席满愿,心知她不光是为了羞辱席满蕙,更是有意提醒自己,自然看不过眼,走上前去,抱起香云纱在席满蕙身上比了比,赞口不绝道:“这金丝香云纱过于富丽堂皇,满愿妹妹气质本就华丽,再穿上它不显得画蛇添足吗!倒是妹妹你,气质沉静淡雅,平日总穿些素净的衣服,总显得少年老成不够活泼,若是用它给妹妹做件衣服,我倒觉得正好取长补短,既能让布料的华丽显得不那么浮夸,又能将妹妹内敛的气质发扬光大,岂不是两全其美了吗!”
“可……”
席满蕙满脸感激的看着念初,本还想推脱,却听席老夫人说道:“我倒觉得念初说的有礼,蕙儿平时穿衣就如为人做事,太过谨慎低调了!这料子我做主,你就收下吧!”
“那满蕙就谢谢祖母和大姊了!”满蕙欣喜的接过香云纱。
“都是自家姐妹,何必如此客气呢!”念初说着,指着旁边另外一匹云锦凤凰绣道:“这凤凰绣最为华丽,素来都是给公主、妃嫔做裙衫的首选,我倒觉得把这个给二妹妹正合适!”
说着佯装惶惑地问道:“我听闻妹妹已经回府了是吗?”
“二姐姐身子不好,三姨娘就破例把她接回来了!”席满蕙应声答道。
念初点了点头,“我不在这几日倒发生了这件事!”说着又善解人意地一笑,“回来了就好!”
边说边把凤凰绣交给了一旁的下人,“把这个送去给二小姐吧。”
忽然,一团疾风从窗帘子下钻了进来,晃得屋中香烟四散,随即念初就听身旁拿着凤凰绣的小丫鬟惊呼了一声,“嘭”一声闷响,吓得失手将凤凰绣落在了地上。
小丫鬟生怕犯错被责骂,赶紧俯身将凤凰绣捡起,拂去了布上的浮尘,连声自责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还不等念初开口,只觉自己腿上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微微刺痛,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
只瞧着一只虎头虎脑的灰眼儿猫儿,正睁着一双圆溜溜地大眼睛,抖擞着蓬松柔软的灰色毛发,慵懒的看着自己,两只耳朵短小下垂,自与原先见过的猫儿有所区别。
“可恶的坏东西!吓着大姊了吧!这是我带来的折耳猫,是前几年外祖父专门托人从西域带回来的!北燕可再无第二只了!你看,它多可爱呢!”
席念初自然是认得这只猫的,前世席满玥对这猫儿宠爱的很,在府中日日形影不离,这猫通人性,也如期主嚣张跋扈,霸道非常。还曾将念恩的脸抓破过!
她如今都忘不了当时席满玥抱着为这猫儿扫着痒说出的话,“大姊,我这猫儿就喜欢追花逐草,可它胆子小,容易受惊吓,您可要看好念恩呢!”她一辈子都忘不了席满玥说这话时高高在上的样子和眼中的轻蔑。
水袖遮掩下,念初的拳头悄悄攥紧,脸上的喜爱的笑容却越发动人,“这猫儿就如妹妹一样,一眼就让人喜欢得不得了呢!”
这么说来,她忽然想到了早晨席满蕙在院子中对自己说的话,心思一动,又生一计。
在说话的片刻,她的心头已经飞快地闪过了一条计策!
看过布料,几人无事便先回去了,念初等着益柔给老夫人施针的空当给老夫人泡了一壶菊花参茶。
自念初从沔县回来以后,老夫人总是会不经意问起她小时候的事情,虽是在自己眼皮下长得,可老夫人总觉得对念初过往知之甚少。
再谈及穆氏对自己姐弟二人的照顾,念初一如往常温婉地说些感激的话,可这次老夫人却不满地叹了口气,“难为你了!小小年纪就学会为她人遮掩。”
念初水眸轻动,清澈明亮的眼睛如一湾清泉,让人动容,她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盯着老夫人的眼睛,少倾,莞尔一笑,“祖母真想听孙女说实话吗?”
念初美目微阖,深深吸了一口气,母亲枉死自己至今都未查明真相,若是有老夫人相助,或许能少些阻碍也说不定。
“母亲待三姨娘不薄,信任有加,可三姨娘却表里不一,费尽心机从母亲身边的丫鬟做到今天的席家主母,可谓手段高明,不用其极!可惜母亲生性善良,不愿与之计较,可常言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母亲在时,她对我们还有所收敛,却也常常故意设计刁难,在父亲面前挑拨离间,父亲受其蛊惑经常发罚我,这腿上的伤疤,就是三姨娘下令让下人抽大我时留下的!”念初说着卷起了裤边,露出小腿肚儿上一道淡粉色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