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大小姐来了。”玉璧轻手轻脚的将念初请进堂中,见澹台阿宝正在礼佛,小心翼翼地禀报道。
少倾,就听澹台阿宝淡淡的声音就如青烟一样飘进了众人的耳朵里,“先让大小姐在外面稍坐片刻!我马上就出来了!”说着,又嘱咐道:“前日父亲不是才捎人送来了陈年的黑茶,黑茶养人给大小姐沏上一杯尝尝。”
玉璧领命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就端着茶杯走进了屋。
“大小姐请用茶!”
念初从桌上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抿了一小口,这黑茶她前世曾喝过,与绿茶清冽甘苦不同,后味醇厚。
刚将茶水咽下去,就见澹台阿宝缓缓从珠帘后走了出来。
面上微施粉黛的她依旧韶华风韵,念初不明白拥有这样气韵的她,为何得不到席允贤的宠爱,为何要一心礼佛呢?
似乎看出了念初心中的困惑,澹台阿宝只淡淡一笑,眸子里却深藏凌厉,“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细致入微的心思,手段高明,把老夫人哄得团团转。”
念初微微一笑,“二姨娘的话念初不太明白。念初对老夫人只有对长辈的敬畏、对尊者的爱戴,对亲人的关爱,却没有丝毫哄骗,不知道二姨娘今日把念初叫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吩咐吗?”
“哦?你这话说给别人听兴趣能蒙混过去,可说给我听,我却不信。”澹台阿宝说笑间已经走到椅子前坐了下来,“坐吧,既来到我这里,就不要客气了。”
“那要念初如何说,二姨娘才能信呢?”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正因不在这盘棋中,所以也看得格外清楚。满玥这次鲁莽有错在先,你小惩大诫让她收敛心性免得日后闯下大祸也是好事儿,我不想与你为难。只是背后教唆者确实可恨,想必你也咽不下这口气吧?”澹台阿宝边说边拨弄着手里的佛珠,并不抬眼看念初一眼。
“二姨娘的话,念初不懂,念初只知道今日的事情是明玥公主太疏忽了,才让那顽劣的猫儿做了坏事不是?”念初不急不缓又将话递了回去。
澹台阿宝见念初不肯坦诚相见,只当是明人不说暗话,继续说道:“今日我既然叫你来,就是不想与你为敌,你小小年纪戒备心就这么强,想必昔日也受了不少冤屈。”
“念初比不得明玥公主,有云阳王那样的外祖父做靠山,自然凡事需要靠自己了!”
澹台阿宝含笑点了点头,她的笑容一直浮在脸上浅若静花,却又真实得让人动容。
“你知道我当日为何要将满玥送回云阳吗?”澹台阿宝话锋一转,看着念初问道。
念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两世为人,她至今没有解明白这个深藏不漏的女子。
“呵呵,可怜天下父母心,身为母亲,我自然也是爱我的孩子的,即便是饱受日夜思念之苦,我也要将她送到千里之外的云阳,就是为了让她远离这些尔虞我诈,远离凡尘俗世的侵扰。”
澹台阿宝说着,不禁叹了一口气,美丽的大眼睛里写满了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疼爱,她一辈子都忘不了生她时,声嘶力竭的痛处,忘不了第一眼见到皱巴巴的席满玥时自己还曾嫌弃地眉头颦蹙,亦忘不了第一次握住她稚嫩的小手时,从掌心传入心底的温热。
这就是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无法用言语表达,却用一辈子记住了与她息息相关的一切。
念初理解澹台阿宝的苦心,可却不明白既然想让她远离这些阴谋诡计,又为何要让她回来与席满愿争夺太子妃一位呢?
澹台阿宝似是看出了念初的疑虑,粲然一笑又道:“我猜你肯定在想,我既然要送她走,为何此时又要让她回来,对不对?”
念初点了点头算作回答。
“父亲老了,云阳王的光辉如昔日黄花,总有一天会逝去,我也终有一天会离开她,到那时起,谁能保护我的女儿?”澹台阿宝说到这里,平如止水的声音总算有了些许起伏。
“云阳远离永宁,民风淳朴,生活安逸,云阳王只有二姨娘你一个独女,再无子嗣,满玥贵为公主,身份何等尊贵!他日云阳王西去,我相信皇上隆恩浩荡也必定会让满玥继承爵位,你又何必让她回来趟这摊浑水。”
念初这番话并非空穴来风信口胡说,前世的经历让她看透了许多东西,明白若是席满玥能安心留守在云阳,结局必定比在永宁好得多。
只可惜她知道人活一世,欲望总是驱使着人们走向毁灭的深渊,所以向席满玥这样自小就争强好胜的人又怎么会甘心落于人后,被人遗忘呢?
澹台阿宝也曾向念初这样打算过,只是这几年随着云阳王身体逐渐年迈,势力渐渐衰减,朝中已经有不少人虎视眈眈地盯着云阳这块肥肉了!
若是不尽早打算,只怕还不等云阳王过世,皇上下旨,云阳王就该易主他人之手了!
真到那个时候,且不说自己在丞相府中无足轻重,就连年迈体衰的云阳王也要失去王位流离失所。
所以澹台阿宝决定接回席满玥,让她当上太子妃,与太子强强联手,这样她云阳王府的势力就可巩固,经久不衰了!她的孩儿也可以安享永世的安乐了。
屋中昏暗不明的光线一如澹台阿宝此刻沉重的心思。她也曾后悔,把席满玥保护的太过周到,如窗外被轻风扫落的花朵,太不堪一击。
想到这,澹台阿宝才缓缓抬起头来,深邃的目光如流如注涌向念初,“你还小,即便是心思在重,也自然不能体味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树倒猢狲散的道理,也不能看透身处皇室人性的凉薄。”
念初知道澹台阿宝这番话说的由衷恳切,“所以,今日二姨娘把我叫来,是想让我帮助四妹当上太子妃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杀之!”佛珠被澹台阿宝紧紧攥在拳头中,挤得“咯吱”作响。眼中温婉褪去,只剩下隐匿在黑暗中的冷酷绝情。
“你怎么知道我不想做太子妃,一定会答应你呢?太子妃之位天下哪个女子不想坐?”
澹台阿宝面对念初的质疑不怒反笑,“我虽然不涉足府里的事务,却也不是不通人情事理,自问看人不差,你志不在此位。亦或许想要的比这些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