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初在澹台阿宝妒火熊熊的眼眸中看到了她心中呼之欲出的不甘心。
不由明白,原来澹台阿宝这么多年的归隐冷漠,并非是对相府勾心斗角的不屑与厌恶,而是因为早已心有所属,心不在此。
只问道:“既然二姨娘心属他人,当日为何不和他一起离开呢?”
“当年父亲识破他的真实身份以后,我暗中放走他已经是铤而走险,我再跟他一起,岂不是要连累他?更何况澹台氏灭他满族,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他一心复仇,又怎么会放下仇恨真心待我?我又何必自讨没趣呢!”
话虽如此,可澹台阿宝还是经不住唏嘘,若是当年自己鼓起勇气和他一起远走高飞,那现在自己又会是什么光景呢?
“自古世事难全,只是念初有一事不明白,既然欧阳风里与尧氏后人已经在云阳隐居,准备伺机报仇,又怎么会如此轻而易举的被人发现呢?”
“这也是我今日要对你说起的重中之重,尧氏一族世代一脉相传,不论男女,皆是同一生月生日生时,所以尧氏一族有一块代代相传的命牌,此命牌前附生时,后刻祥云状花纹,独一无二。有人说这命牌便是找到尧氏宝藏的关键之所在。”
听澹台阿宝这么说,念初眸中潮涌暗起,她口中描述的尧氏命牌竟和自己命牌如此相像?难道其中有什么联系不成?
想到这,念初忽然想起,昔日灵隐寺方丈曾提起过,自己的那块命牌乃是故人之物,看来隐藏在命牌背后的秘密果然非同小可。难怪袁氏当日要煞费苦心的将它藏起来,只是这命牌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穆氏处心积虑的想要得到这块命牌,难道她也知道这命牌背后的秘密了?
想到这,念初双翳微颤,问道:“难不成是此物暴露了尧氏后人的身份吗?可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信物,尧氏后人又怎么会让它轻易示人呢?”
“说来这一切兴许是命中注定,欧阳风里隐姓埋名成为云阳王门客一直默默无闻,我出生的那年,尧子羡三岁,母亲因难产血崩而亡,是欧阳风里救了我的性命,至此才得到了父王的器重。我自幼与尧子羡一起长大,自以为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直到最后才发觉竟是我自己一厢情愿……”
说到这,澹台阿宝的声音若燃尽的烛辉,黯然失色。
“去时终须去,再三留不住。?这么多年了二姨娘又何必为难自己呢?”同为曾被情苦中伤之人,面对这样的澹台阿宝,念初竟生出几分同情之意。
澹台阿宝看着面前语重心长,神色淡然的念初,眼底惊异之色稍纵即逝,她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女童而已,还未尝情果滋味,又如何会有这么发人深省的感悟呢?
念初见澹台阿宝看自己的眼神有异,转移话题问道:“他到底是如何被发现身份的呢?是与那块命牌有关系吗?”
澹台阿宝迟疑了片刻,又忍不住打量了一眼念初,转念她小小年纪已经经历与至亲分离之苦,又尝尽各种苦难,心智磨砺的比寻常少女成熟也是正常,方才叹了一口气。
又回忆道:“时光如白云苍狗,转眼十五载,我已出落的亭亭玉立,上门提亲者络绎不绝,踏破了云阳王府的门槛,却都被我回绝了。”
“二姨娘花容月貌这个是自然。”念初由衷附和道。
澹台阿宝受用一笑,轻轻抚摸了一下韶华犹在的面庞,眉眼微垂露出一抹羞色。
“寿宁六十七年,他时值十八岁,生得色若春晓,清雅出尘,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郎艳独绝,世无其二。我与他幼年为伴,也算是两小无猜,男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双璧人!我以为今生他会是我的归宿,却不料忽如其来的变故,让我们从此形同陌路。”
澹台阿宝顿顿,又道:“兴许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我知他有一块当做宝贝一样的铜牌子,便趁他不备设计抢了过来,以此要挟他向父王提亲,却不料就在他追我至花园时,正好遇到了当时公办以公办为由实则是听到了风声来到云阳的袁秉公!袁秉公何等老谋深算,虽一眼就认出了我手上的命牌,却怕节外生枝,没有当众说明,事后与父亲暗谋要杀死尧子羡与欧阳风里。”
“既是暗谋,那尧子羡又怎么活了下来呢?”
“他们的谋划被二姨娘你听到了,所以暗中放走了尧子羡?”念初闻言不由轻叹了一口气。
“不错。我每日睡前又给父王送茶的习惯,那日入夜去送茶刚行至窗下就听到了他与穆秉公提及尧子羡,便留心偷听了他们说话。偷偷放走了尧子羡,却不料还是被父王发现了,痛斥了我一顿,派人一路追杀他到了秦云境内。我听人说尧子羡一路被追杀身受重伤,欧阳风里也因保护尧子羡下落不明。”
离恨却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念初心知若是别有他法,她当日定然不会选择让尧子羡离开自己。
“既是身负重伤,二姨娘如今又怎么可以肯定尧子羡当日未死于追杀之中呢?”
“我当时也以为他身受重伤而亡伤心了很久,后来在父亲的安排下嫁给了席允贤。直至先皇驾崩,新皇下旨不许相关人士再提及关于尧氏一族,我也以为今生再也不会得到有关他的消息,直到一次偶然的机会从穆柔嘉的口中听到了关于尧子羡的信息,我才知道当日他逃至秦云之时并非死,而是被当时沔县县令之女赵浅清救下,两情相悦,还生了一个孩子。”说到这,澹台阿宝说到最后不禁咬牙切齿,奈何她本将心向明月,明月却一心照沟渠。
“哦?三姨娘又怎么会知道这些的?”念初听到“赵方之”三个字时,眼底惊色一闪而过,难道那些村民口中所说的与赵浅清一起私奔的人正是尧氏后人尧子羡不成?
想到这,念初心头不由一颤,不知为何总觉得自己与这二人冥冥之中有着不可阻隔的联系。
“还不是你外公袁秉公当时听到了风声,一直暗中派当时身为他走卒的穆骐追查,最终发现了尧子羡的行踪,尧子羡为了不连累赵方之带着赵云浅一路逃亡,至此销声匿迹,下落不明。关于宝藏穆骐依旧一无所获。”说到这,澹台阿宝的目光中绽放出一片期盼的光彩。
念初才如梦方醒,恍然大悟穆氏为何一直想要得到自己的那块命牌,原来她早就从穆骐口中得知了命牌之谜!
昔日旧事虽然告一段落,可恩怨情仇却从未了断,她们如今就要向大海捞针一般寻找这个还不知生死的孩子……
想到这,一个熟悉的人影不由在她眼前一闪而过,不知他的伤势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