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是这种不冷不淡,不喜不怒地声音,让人心里更加没底害怕,而那温和的目光却让柏宁觉得,像是一把刀子刻在了自己身上,让她浑身都不自在。可怕的不是人发怒,而是用平静抑制的愤怒。
“这冰砖,是有规定的,念初新来,不懂规矩,所以就说了几句。”柏宁说一句就会停顿一下,虽是有些害怕,却并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错。
“这冰砖,是我让念初拿来用的,你们无需怪他。”澹台翊琛淡淡地说道。随即,他又反问起柏宁,“这冰砖,我也不是让你们取来自己用么,别对自己纵然,苛刻别人。”
柏宁不再出言反驳,她稍稍欠身,紧抿薄唇,吐出一个字,“是。”
柳新却是不依了,澹台翊琛何时这般说过柏宁,如今见柏宁愈加冷淡地面容,她有些急了,站出来质问道:“少爷您这般爱护下人,我们自然应该感到高兴。可在别人眼里,却是少爷您教导无方了,这冰砖在夫人那儿都记了数,都是有规定的。”
“就说是我用了,有何不可?”澹台翊琛收敛了笑容,不动声色地提高了音量。
“可是……”
“行了,以后这事你们就别管了,出去吧。”澹台翊琛收了扇子,撇过了身。柳新还想说些什么,却见柏宁走的急,也只好跟了上去,到了门口,还是忍不住回头狠狠瞪了念初一眼。
“是我给你添麻烦了。”念初有些尴尬。
“我本来也不热,放那也就放那了,你以后要用尽管拿来用,不必理会她们。”澹台翊琛脸色又恢复如初,儒雅温润地面容像是一块美玉,流光溢彩,温和无暇。
“恩。”念初虽是应答,却再也不会拿冰砖了。
澹台翊琛像是发现了念初心中所想,不急不缓地说道:“这天是越来越热了,无论如何,柯公子的身体还是得照顾好,这密室温度高,又不透气……”
趁着无人,两人再次打开了密室。凉快冰砖已经快要化完了,屋里却并没有凉快地感觉,柯孜墨躺在石床上无知无觉,念初轻轻唤了两声,并无反应。
“今日大夫来过了?”澹台翊琛问。
“恩,还是老样子,估计还得扎个三五天。”念初如实作答。
“这事急不得,在这儿很安全,不会有人知道的。”
“恩。”念初抬起头,刚想说声谢谢,却被澹台翊琛的眼神制止住,便抿嘴笑了笑。
澹台翊琛在书房内坐了一会儿,就又出去了。太阳还在头顶,念初一出去,就觉得头昏脑涨,赶紧闭了闭眼。想来应该还有几天才是三伏天,却早早地热上了。
她的手已经结痂了,再过个两三天就可以拆了纱布。念初也不是闲得住的人,刚刚被柳新叫过去帮忙,也就应声去了。结果却发现是打水的粗活,这本身是外房姑娘干的,柳新却说外房有个丫头回去了,反正她也闲着,就慢慢提吧。
念初道:“下午太阳落山了提,不也可以。”
柳新却蛮横地一昂头,不屑地说道:“这水我们可是等着用呢,你歇也歇了这么多天,难不成这点活儿都做不了。”
念初一听,也无话可说。她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想来又要破了。水房并不远,念初却不敢用力,走了三五回合,已经累得满头大汗。柳新一边洗着几件衣服,一边说道:“就你这样,我这衣服能洗干净。这可是少爷的,若是洗不好挨罚,我看你怎么办。”
念初依旧不语,只是加快了步子,水也提的多些了。她觉得手上的结痂像是木棍被折断般,一一裂开,后来手似乎就使得上劲了,念初也越提越多。
一缸水很快就满了,念初喘着粗气问道:“怎么样,够了吗?”
柳新看了看水缸,又望向念初的手,缠着的白色纱布已经被鲜血染红,想起那日看到念初磨破一层又一层皮的手,就觉得一阵恶寒。她甩了甩手,不耐烦地说道:“行了行了,还是我来吧。你瞧瞧你,手都成这样了,要是去少爷那告我们一状,我们还不是完了。”
念初觉得有气,“我不会告状的。”
流行冷哼一声,“那就好,不过我劝你最好也别去告状,少爷最烦的就是这些了,你再去涂点药,换个纱布包起来吧。”
念初一声不吭地走出了房间,明晃晃地太阳照的她愈加苍白,满手的血红的渗人。念初回屋迅速涂上了粉末,一阵清凉传遍全身,感觉好受多了。
事情并没有这么快结束,很快又有人叫念初去弹灰尘,弄得乌烟瘴气,满身烦躁。柳新端着一碗冰镇杨梅汤靠在门口,喝一口就望一眼,将这些说的冠冕堂皇,“念初啊,你也别怀恨在心,我这么做也是在帮你,你每天呆在书房玩,别人都有意见了,要是传到夫人耳朵里去了,你就玩了。”
念初哪里不知道柳新和柏宁埋怨自己,想借此机会整整自己出气,澹台翊琛对自己越维护,柳新和柏宁对自己也更不顺眼。因此,念初心里虽然有气,却是一句也没发作,慢慢地扫着尘灰。
柳新对念初这种逆来顺受,胆小老实的样子很是满意,顺手又招呼了外房的丫头过来,“你们要是还有什么事,也给念初说,她很乐意帮你们的。”
“是吗?外面的叶子还没扫呢。”
“我那边,厨房送来的东西也还没有收拾呢。”
闻声而来的两个丫鬟兴奋地说道,随即就跑进了屋内,对念初说道:“念初,你能不能帮我扫一下啊。”
“还有我呢。”另一个也不甘示弱。
念初认识这两个外房丫头,个子高一些的是玲草,而稍矮,有些丰满地是岳娘,两个人正满脸期待地盯着念初。念初笑了笑,两眼无神地望着她们,“好啊。”
“念初你真是太好了。”玲草,岳娘两人同时欢呼起来。
念初除了笑笑,没有再说话,转过身麻木而又机械地弹着细尘。
接下来,便是扫地,收拾杂物……
等一切都忙好,已经日薄西山。念初无力回房,浑身酸软,似乎比之前拖柯孜墨更加疲乏,她捶了捶肩膀,正要休息会儿,就看着柏宁和柳新推门而入,柏宁将手里的糕点放在念初跟前,不咸不淡地说道:“今天也忙了一天,晚饭早就吃过了,我留了点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