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是情况十分紧急，夫人又当如何？”
这句话响在程青耳里，只觉得异常撩人。
不由地舔了舔嘴唇，“要是情况十分紧急……”
话音未落，玉立长身便迅疾地朝她压过来，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眸若点漆，就这样紧紧擭住她的眼，两个人近的鼻尖都几乎要在贴一起。
如此暧昧的距离中，彼此的一呼一吸都能更加微妙地感受到。
程青的脑子忽然有些晕晕沉沉，只觉得眼前的人朦胧一片，似是渺渺晨光中逆光而立，又似是茫茫青雾里踏舟而来。
她只觉得眼前的人整个人都在发光，可是偏偏那光朦朦胧胧，她越是想要看清紫暮眼角眉梢的每一个微妙的情绪，就越是缥缈不可触。
色若神祗，质清气华。容颜秀美，情态唯真。
当紫暮一点点压低身子靠过来的时候，程青呆呆地靠在门板上，脑子里不由自主地便浮现了这几个词。
“夫人。”缭缭热息喷薄在程青的脸颊上，如玉的眼紧锁她失神的眸光，“你在想什么？”
程青立时回神，吞吞吐吐含糊其辞，“没、没什么。”
呵呵干笑一声，大着胆子撑上紫暮的双肩，将他推开了点儿，自己利落迅速地从那一点空隙里钻出来站在一旁，面上摆出异常严肃的神情，压低嗓子道：“今天早晨验尸的事，你怎么看？”
紫暮闻言，微微颔了颔首，一双眼只盯着她看，唇边噙着淡淡的笑，“夫人不是已经有了决断？”
程青试探地问：“你真觉得那陈正斌是自己一时间想不开，寻了死路？”
“那是夫人顺应当前局势作出的决断，紫暮是说，夫人藏在心底真正的决断。”
轻轻淡淡的口吻，却如千钧之力击中程青的心。
是了，他说中了她的真实想法。
其实今天早晨的验尸结果，她只说了一半。
陈正斌的确是溺死。
但却是短时间溺死，也就是说，溺死地点很大程度上都不可能是泗水，溺死过程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有外力的施压。
至于这外力是什么，是人，亦或是物，现在都不得为知。
不过，即便是物，也总跟人脱不了干系。
说起人，程青又不免想到了今天早晨的那个孙家小娘子。
看上去白白净净一个姑娘，性子又软软糯糯的，的确很难让人怀疑。
不过，很多时候，看上去愈是不可能的人就愈是深藏不露。
这一点，对于刘大壮也同样适用。
陈正斌绝对不可能是死在泗水河里。
即便按照目前的一众说法，最开始发现尸体时，是在泗水河边。但是，泗水河绝对不是第一现场。
也就是说，陈正斌是死于他处，而后被抛尸至此。
只不过，这个罪犯比较狡猾，且熟谙溺死者的一切外在特征。
所以，把一切外在工夫都做的很好。
这样说来，孙家小娘子的嫌疑又减少了些。
程青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问了她发现尸体时，尸体的摆放状况。她回答尸体是呈俯卧位。而按照正常的溺死男尸的状态来说，这的确是符合的。
因为男性的骨盆均较小，臀部肌肉不发达，而胸廓则较宽广，胸肌也较发达，这就使得其身体的重心偏于身躯的前方。
所以，男尸都会在水中常呈俯卧位。
问这个问题，是为了防止罪犯是抛尸至泗水河边。但是，这一点其实很不严谨，如果罪犯熟谙溺水案，完全可以在抛尸时就制造出尸体俯卧的假象。
如此说来，还得从刘大壮那边找突破口。
程青想到这儿，不免将一旁静观其变的紫暮一同拉来烧脑，“紫暮，你觉得，刘大壮这个人怎么样？”
紫暮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夫人想问什么，不妨直说。”
“呃，好吧，其实我是想问……”
“夫人是不是在怀疑他的说辞？”紫暮胸有成竹地接过她的话，直奔主题道。
程青面露尴尬色，“我对他的怀疑表现得这么明显？我都还没说完呢你就知道我要问什么？”
紫暮几不可察地弯了弯嘴角，“紫暮是熟谙夫人的行径。”
“什么行径？”
“迂回婉转，却又破绽百出。”某人一脸淡然，无比笃定道。
……
扎心了……
程青默默在心底流泪，“那你就直接告诉我你对他的看法好了。包括他这个人，他的行为举止，神态言辞，你可以通通发表一下看法。”
“然后我就根据你的看法，再结合我的想法，严谨地分析分析。”
紫暮闻言，俊眉微挑，“我的看法？”
“对。”程青忙不迭地点头，却只看见紫暮淡然地走到一旁的木桌旁坐下，悠然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正欲举杯饮下，就被程青快步过去一手拦下，“你就别卖关子了，快点儿说吧。”
见程青真的是急了，紫暮才缓缓将茶杯放下。
搁在桌沿边的玉手微微屈起两指，在桌上扣了扣，“夫人可听过三人成虎的故事？”
“三人成虎？”程青有些不明所以。
这个故事，她听过是听过，但是跟现在的事又有什么联系呢？
紫暮见她拧着眉摇头，只好轻声一笑，“山中本无虎，但是接连三个人都冒出来说有虎，听的人就深信不疑，这岂不是有些好笑？”
“山中本无虎……”
程青念叨着紫暮的话语，踱着步子开始在屋子里转起圈来，直到走出好几步，才恍然大悟地转过身，“你是说，刘大壮说的话是假的，只是接连有人附和他，我就信以为真了？”
见她了悟，紫暮也不多言，只掀着眼皮冲她淡然一笑，径自去饮自己的茶。
程青却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小鸟扑翅似地跑回来趴在桌子上，对着紫暮兴奋道：“太好了，既然这样，咱们就可以从刘大壮这儿下手了。”
紫暮清冷的目紧紧凝视她，轻轻点了点头，以示肯定。
程青见状，更是乐不开支，“哎呀，看来我还是有点小聪明的嘛。”
听到这样洋洋自夸的话，紫暮饮茶的嘴角又不免弯了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