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岩在家,也没什么不同。
除了,多一双碗筷。
因为老太君特许,两人不用请安,自在些最好,反正恨不能徐岩天天留在家里不出门才好,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早日抱上小曾孙,要是知道徐岩每天都睡在外间的小榻上,不知老人家会不会气吐血。
反正云珂不敢说,甚至周嬷嬷她们都没有告诉。
因为徐岩不碰她,甚至人前待她极好,云珂才有了身为妻子的自觉,知道他没有女人,虽然不知道有没有所谓的红颜知己,毕竟他是外将,即便“名声”在外,可总归是青年男子,还是赫赫有名的人物,长的也不赖,没准有不怕死的呢。
想到这些就有点些微内疚,她这个明媒正娶的妻子也实在不称职。于是徐岩回来的第五日,两人吃着早饭,云珂为他盛碗汤,可是徐岩一向不喜欢喝这些汤汤水水的,除非是真渴了。他望着汤不动。
云珂见此,便有丝无奈,软了声音劝道:“这个鸡汤并不油腻,调料都是为了弟弟特意配的。”
徐岩剑眉一挑,盯着她清澈的杏眼一瞬,不想她对团子倒是细心,自己也不过是借着小弟的光而已,亏他以为是特意为自己熬的。
看他好像真不想喝,云珂也没再说话,安静的喝完了,吩咐撤下去。
谁知却被大手一拦,云珂望着他骤然冷沉的脸,不知他又哪根筋不对,顺着他视线瞄到鸡汤,嘴角抽了抽,不敢多言,但还是乖顺的推到他眼前,看着他仰头喝水似的灌下,才松口气。
昨天听到她说不后悔嫁给自己,不论到底是否真心,可不可否认,徐岩那一刻心里是有丝异样的,他甚至想,只要她以后安分的,自己没准不带她去任上,那里虽然环境也不错,但毕竟不如京中繁荣,更何况她一个娇人,估计也不想去。
云珂不知他的想法,只觉得他人脾气冷,人冷,可也没外界传说的是个仰仗武力值欺压人的暴戾之人,虽然被他气势压迫,但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所以该吃吃该喝喝,这不,吃完了饭,去婆婆那请安,今天婆婆心情好,容她问了安,顺便温声和她说话:“那日母亲也是气糊涂了,后来你父亲说,你尚且还是个孩子,对勤哥怎样便如何对你,便是岩儿,只比你兄长小一岁,唉,希望你不要见怪母亲。”
一番话,说的云珂心花怒放,但面上却轻笑:“母亲快别这么说,折煞我了。那日本就是我的不对,夫君他对待兵士惯了,但我也没看顾好弟弟。”
徐勤本来等着云珂带他出去玩呢,大哥回来的日子他也解放了,不用学习头疼的书,见天的盼云珂,快把两夫妻的院子当自己的地盘了,眼见母亲要在絮叨,当下小短腿滑下榻,跟母亲撒娇:“好了娘,我要和嫂嫂去玩嘛。”
再过几天他便五周岁了,虚岁六岁,早都到了启蒙的年纪,可是却十分贪玩,大夫人叹口气,但也笑的无可奈何:“去吧去吧,等你大哥走了,到时你父亲罚你了可别跟我求情。”
徐勤不在乎的咯咯笑了,亲热的和云珂走了。
这一天晴空万里,大早上的也不是很热,但日头逐渐中移,两人只好转一转就歇息,沿着玉兰苑后面的青石板路,徐徐踱步到一个人工湖中间的凉亭。
此处风光极好,两人有说有笑,因为云珂性格又甜又爽朗,徐勤很是喜欢,加上她对吃的玩的很在行,两人日益生出一份亲密来。
可是此时来了个不速之客,见徐勤手里拿着纸折的风车,好奇的凑过来。
其实这风车也是寻常的物件,但是云珂特意先画了几个小动物,还有一个小男娃,风车一吹,几瓣叶子转动,很是栩栩如生,而且风车上还有个袖珍的灯笼,很讨巧。
徐勤看了小女孩一眼,得意的显摆:“好看吧,我还有别的种类呢。”
这个小女孩看着比他瘦小,可却比他大了一岁,云珂却识得,是二房的林姨娘的女儿,小名婉婉,林姨娘便是出嫁第二天见到的那个妖娆妩媚的女子,也是二叔最疼爱的女人。
女孩尖俏的小脸又羡慕又嫉妒,嚷嚷着要玩。
徐勤却不给,甚至生气的拉着云珂坐到栏杆下,小腿晃悠着吹风,湖面粼粼水光,远处绿柳一半垂在水面上,也有几分惬意。
小孩子家置气,云珂劝了两句也没劝动徐勤,只好当童言童语算了,虽然二人坐着极其危险,但她紧紧抱着他,也没担心。
徐婉婉看到两人不搭理自己,生气的冲丫鬟使性子:“去给我取点凉的来,热死了。”
丫鬟只好走了,此时亭子里,除了三人,只剩下翠芝和另外一个打扮俏丽的大丫鬟。
徐婉婉看见徐勤和云珂说说笑笑,想起姨娘除了让自己讨好老太君和爹爹,平日虽然也宠爱有嘉,但小孩子都是嫉妒好胜的,觉得自己受了冷落,孤零零的坐着更如坐针毡。
云珂回头,就看到她盯着徐勤手里的东西出神,双眸里的落寞浓浓的,笑着招呼她:“婉婉不用难过,下次让人在纸上画好了,做成风车的样子就好了,灯笼就更简单了。”
她一则见人家一个小孩子,不忍她伤心;二则不想惹得两房不快,小孩子的玩笑,万一传到大人耳里,再有心运作,就不好了。
徐婉婉的目光从徐勤手上转到她身上,忽然甜甜的笑了,一向被父母当做小公主宠着,几步走过来,扯住她的袖子软糯糯地央求:“那嫂嫂改日也给我做一个好不好?”
望着她期盼的眼神,云珂不置可否,刚要说话,却被徐勤抱住手臂,占有欲来了,也毫不相让:“嫂嫂做什么都是我一个人的,你往日看祖母赏赐我好东西都恨不得要一份,这个却不行,她是我嫂嫂,也不是你的!”
云珂头疼,被两个小孩子当做香饽饽也不是什么幸事,蹙眉要安抚下,袖子一松,徐婉婉送了手,她一看有门,忽然听到“嗤嗤”一声,徐勤手里的东西被夺走,她一诧,看着纸上的破洞,不由眉眼一沉。
徐勤东西被抢不说,还被弄破,眼眶一红,呼啦站起来,朝徐婉婉手里的风车使劲。
“算了,以后给你们两个都做一个,好吗?”云珂怕两人打起来,她主要害怕徐勤小霸王性子,徐婉婉吃亏,但最后受苦的是她和徐勤。
两人挨得极近,徐勤平日就和这个喜欢争宠的小姐姐不睦,别说还是个庶出的,将她的手狠狠一抓,瞬间夺回来,看着残破的纸耷拉下来,要哭不哭地哼了声。
谁知徐婉婉也红了眼,气的直跺脚:“你还给我,还给我!”
云珂见此,拉住她,闻言软语的劝徐勤:“弟弟听话,往后给你做更多的小玩意。”
两个丫鬟也在旁边干着急,看着三个人争执不下,也帮不上忙。
徐婉婉听了越发生气,想也不想就朝徐勤扑过去,云珂手里一滑,还没醒过神,她人已经窜到徐勤眼前,两个孩子扭打在一处,徐婉婉力气小,被徐勤压制,但却不服气,下半身使劲挣扎,忽然她一脚踩到青苔,眼见滑倒,云珂心下大惊:“小心!”
却见她从栏杆下径直滚落到湖里,水花打在云珂裙子上,云珂浑身一颤,一旁的丫鬟吓得扶着栏杆哭喊道:“不好啦,小姐被推下水了,救命啊!”
云珂一咬牙,看着水里扑腾的小女孩,撸起袖子和裙摆,爬上栏杆跳下水。
幼年溺水还如噩梦时常另她半夜惊醒,可眼下也顾不得了,好不容易抓住扑腾的小手,却也费了好大的力气,湖水一人深,很快因为徐婉婉太恐惧死命巴着她,,两人体力逐渐不支。
徐勤也不会水,除了干着急也没办法,翠芝更不会,可她第一时间就去搬救兵了,剩下徐婉婉的丫鬟呼天抢地。
叫的他心越发烦乱,又是惊,又是怕,看着云珂脸色越来越苍白,焦急的扯掉外衫,便冲丫鬟吼道:“别叫了,再叫真的死人了!”
丫鬟当即不敢吭声,看到他好似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眼神怨怒,不由变得惊惧,没给她拦住的机会,就看到第三个矜贵的小主子,跟个小白猪一样,灵活的从栏杆地下跳到水里!
看到下饺子一样滚下水的小弟,云珂面色大变,也不怕死了,只觉自己脑子都进水了。
徐勤肯定不是来救她的!
抓住吭吭哧哧灌水的小胖子,一番折腾,云珂已经筋疲力竭,迷迷糊糊地想,天要亡她,可也别拉两个小祖宗,她怕万一死不成,以后可是有吃不尽的苦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