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两天,云珂都日日去看望小鹰,起初徐岩脸色不是很好看,不知怕鹰吓到她,还是怕她吓着小鹰。
找到空档,徐怀恩闪到徐岩面前:“老大,鹰是多么忠贞的神鸟,一只活着另外一只怎么都舍不得死……”
却被徐岩冷冷打断:“谁活着也不想死。”
“反正那个意思,鹰和鸳鸯差不多,都是夫妻情深的鸟儿,你多带夫人过去,成双成对的多好。增添些更加和睦温馨的氛围,苍狼心情一好,以后就不会不听指挥,办起事来便事半功倍,多好!”
徐岩长指轻点下巴:“说的仿佛有理。”
“何止有理,简直没有更有道理的话了。”
“那好,我倒要和怀亭商议一下,一回守城便要赶紧给你娶亲,成双成对的,苍狼心情会更佳。”
徐怀恩如临大敌,也不游说了,脚底生风溜之大吉。
徐岩冷哼,随即看了眼高处的巢穴,苍狼温柔地守在飞雪身边,极尽柔和地抚着飞雪的羽毛,两只小不点只露出尖尖的脑瓜,四只鸟儿窝在不大的巢穴里面,却一点也不挤。
云珂得了批准,十分开心,欲带翠喜一同去,翠喜却直嚷嚷害怕,实际是为了给他们二人留下单独的相处时间,眼见两人相处起来愈发和寻常夫妻一般,虽然往往谁都不说哈,但气氛出奇的合拍,翠喜就更不会傻傻的打扰了。她还顺便将偶尔带黑风去多事的顺义一起拉走,很为顺义窝火,那么没眼力劲呢。
“其实我是怕夫人不习惯。”顺义苦笑,他家将军是个什么性子的人物,大伙都清楚,万一哪会子不高兴,夫人被误伤就不好了。
翠喜坚定不移:“你放宽心,我家姑娘也不是吃素的,将军的脾气肯定会守得住。”翠喜莞尔一笑,她家姑娘不但守得住,以后天长日久搞不好还能降的住呢。别人都以为她家姑娘是个最心软和善的,其实更是个坚韧不拔的主。
但好日子没过两天,刚刚得到控制的病情有变重的趋势。
烛火被窗棂空隙间穿过的风吹的摇摇晃晃,发着暗金色的流光。
“将军……”顺义欲言又止,白天将军还好好的,现下怎么还不回房呢。将军不应该是惦记夫人的吗,他奉上今夜不知第几杯茶了,可是他家将军口中一杯又一杯的茶水喝着,眼中也是一本接着一本的医术看着,治疗马匹的异症是兽医的活,再不济军医也能凑数上阵,什么时候需要劳动将军亲自出马了?
天色已然不晚,云珂左等右等,徐岩也没有回来,她无奈叹一声,搞不懂自己是怎么了。在翠喜的房间的时候,想的是如何面对他,可是她回到寝凉被冷的屋子,孤零零一个人的时候,却开始因为他迟迟不归而心烦。
看来她最近面对这么大的一块地方,又和他朝夕相对,骤然知道从前的事,难免会瞎想。枕着充斥着他的味道,她便更加睡不着,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地会周公。
第二天一早,云珂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位置还维持昨夜的平整,那人十有八九没回来。也可能回来过但他睡的人事不知,毕竟这事也不是没发生过。
午间的时候,顺义也没过来,云珂这才开始疑惑,又出事了?
她作为将军夫人,少不得要去看看,借以表达慰问之意,隔壁的两位大人也都不在,守卫的还是那个叫小五的兵勇,他行了个军礼,然后低头盯着地面。
“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情?”一个两个都没回来,徐岩甚至没要她准备午饭,不会是徐岩撇下她回将军府了吧。
怎知小五一听她的问话似哭非哭地道:“马场的疫病更重了,将军带着大伙一上午都守在那,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忙完,夫人不用担忧,您且待您的。”
云珂知道,若然马场出事,大家的日子都不会好过,这几天她也知道不少东西。比方说,徐岩一走,这里就会交给其他人管理,虽然是圣上直接任命给他的,但他毕竟在时有限,其他时间都是驻守京城的武官轮流打理,难免不若正主负责。这么一来,留守的兵勇便要苦了,实际干活的还是他们这些大大小小的官兵。
当下云珂也不再细问,回了房和翠喜道:“你先做些午饭,我去外头看看。”
“姑娘,都说在闹马瘟,还是不要走动的好,顺义和军师都再三嘱咐,特殊时期我们也要为自己的身体负责呀。这样将军他们也能安心做事。”翠喜刚刚去了厨房,从火头军那里听来不少,她一面准备午饭,一面将厨房要来的酱菜分到小盘子里去,为云珂盛饭。
云珂皱眉,这些人唯恐天下不乱一样,事情还没怎么恶化,便先妄下论断。她心里却是极其不喜的,也没动筷子,冷然道:“这话千万不要说第二次。”
翠喜给自己也盛了碗饭,听完顿了一下,被云珂话中的威严一震,她迅速收敛起还在发牢骚的神情,把饭碗放下,低声道:“姑娘说的是,奴婢多嘴了。”
“这种事事关重大,他们都是以讹传讹,我们身为将军的家眷,更应该以身作则,不信谣言不穿谣言。如果真有瘟疫,朝廷早把这里封了,还会容许随意进出么。”
云珂想到事态肯定越发严重,脸色也越发不佳。饭也仅是草草吃了一口,她隐约觉得事情可能比自己想象的还严重。
她和翠喜两人去了马场,虽然她们是第一次过来,但这几天下来营场中已经传开了,都知道将军夫人过来和将军小住,兵士们甚至疯传,他们二人夫妻情深,徐岩又难得休假,才日日厮守在一起。而今这种特殊时刻,见到主仆两人,也未加阻拦。
顺义守在门外,见到云珂愣了愣才问了安,他瞥了眼屋内一脸为难:“将军这会实在没有时间,夫人若没有急事,且先回去等一等。”
云珂其实对于见到徐岩也没抱多大希望,他本来就忙,哪有时间顾得上她呢。只淡然道:“我看你们都没吃饭,便来看看,听说又有马儿病了,方便我去看看吗?”
顺义看了看她,又看了里面一眼,虽也没多坚定不移,但也在无声的拒绝。不是他非要和夫人做对,而是马匹病情加重,谁都不敢擅作主张。
云珂见没商量通,脚步一转走了。但出了议事厅便取道病马放置地,她略一思量,挑了间情况相对好些的棚子。既不能给守卫带来难题,她也不会被徐岩责怪。
昨天她看到的两只小幼鹰,父母出去觅食的时候,羽毛都炸了似的毫无营养,马棚里的一众病马却也不遑多让。只见一匹匹原本矫健的骏马俱是精神萎靡,病恹恹的站着,有几匹估计病情加重,已经或卧或倒。
“这马粪也太臭了些。”云珂直接钻进去,低头研究新鲜出炉的马粪,脸上满是疑惑之色。
可是别人听到的却是一个千金小姐矜贵的嫌弃,徐岩听说她过来了,商议完便立刻赶了过来,谁知竟然看到她出现在马棚,而且不但来了这里,还对病马的排泄物指指点点。
他心里忽然就窝火,语气也冷肃淡然:“马粪当然是臭的,难不成还有别的味道。”
云珂正盯着一团青灰色的排泄物,听到熟悉的冷言冷语,心里一梗堵的死死的,但她却皱了眉头一下,也没再说什么。
徐岩一时搞不清她到底想干什么,只一径盯着她。
“你说,马粪是什么味道?”
这下不止徐岩愣了,翠喜和其他士兵皆征住了。
云珂是不是被熏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