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吹散屋檐上的落雪,扑簌簌的掉下来,在空中打个旋,飘忽忽飞远,晶莹的白点最后消散。
云珂等了半天,不见人出来,亲自敲门。
片刻,里面出来李瑾瑜的咳嗽声,然后才低哑道:“清儿,进来吧。”
她推门而进,故意停停,外间榻上,上官芊芊微微垂头,脸红似滴血,比昨日看到的还厉害。
云珂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微笑看着兄长,发现李瑾瑜嘴角噙笑,俊美飘逸,让人如同沐浴在春风里。
看来,李瑾瑜和上官芊芊的婚事,基本尘埃落定。
“你们先谈着,我去书房等阿岩。”李瑾瑜瞥了妹妹一眼,最后视线落在上官芊芊身上,良久才移开。
“大哥放心去吧,人在这里,跑步了你的。”
云珂掩唇笑着,模样俏皮。
上官芊芊越发恼了,娇嗔瞪了她一眼。
看的她花枝乱颤,不待李瑾瑜走远,两人已经笑闹成一团。
“李云珂,你目无尊长。”
心上人一走,上官芊芊原形毕露,刁蛮劲上来,直接将云珂按到在榻上,挠她的咯吱窝。
顿时,屋子里俱是欢快的笑意,隔着正房,传出去老远。
门外的人,同样笑容满面,大步像后院的书房而去。
翠喜跟在后面,看到大少爷开心,眼里也满是笑意,一边小跑着越过他开门,一边将炉火利落的生好,备上糕点:“大少爷,您先吃着,等我们将军回来,奴婢在带人过来。”
李瑾瑜笑着说:“翠喜,你果然当他们是正经主子了。”
对徐岩似乎很信服。
翠喜想了半天,才明白他的意思,连忙摆手:“我敬重姑娘,才会对姑爷好,放心,您在我心里一直是第一位的。”
“翠喜,你也十五岁了,日后,心中的人,可是要换一换了。”
换谁?
“也该让清儿为你说亲了,年后翠芝要成亲了,就剩下你自己,不免孤单。”李瑾瑜狭长的凤眼一眯,悠然开口。
翠喜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断气,“啊”了一声,才皱眉道:“我才不要嫁人,守在姑娘身边便好了。”
说完,不等他再开口,悻悻地出门。
李瑾瑜没想到她这么抵触,深邃的眼闪过思忖。
徐岩回府,没想法到这么热闹,陪着李瑾瑜喝了酒,而云珂和上官芊芊在隔壁侧间,两人说说笑笑的,云珂心中高兴,自己小酌一杯。
等到一人散,斜眼坐在榻上,指使徐岩拖鞋脱袜,脸颊红扑扑的,凤眼如春水清波,一看到里面,心也跟着划了。
徐岩原本寒着脸,两人对视,望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火气骤减。可是看到她耍酒疯,不知她酒量这么浅,有些气恼地捞起她,脱得只剩肚兜,抱着人一同沉入水中。
水汽氤氲,她小手攀附在他胸膛,吃吃地笑:“大哥终于抱得美人归,唉,我也了却了心事了。”
他大手仔细清理,气息初始还沉稳,附和她:“嗯,你这个小管家婆,以后终于能将心思放在我身上了。”
口气有两分哀怨。
云珂忽而愣住,仰头看他,小手爬上他刚毅的下巴,啧啧道:“为何这么说,我一直以夫君为天呢。”
这话,就有些言不由衷,徐岩黑眸落在她脸上,使劲嘬了一口:“可当真么?真以我为主?”
她的心里,父母家人是第一位,生意第二,他才是最后那个会挂念的吧。
云珂摸向他紧蹙的眉心,小心翼翼的力道,声音轻柔:“整个人都是你的,包括这颗心,你要不要,兴许还有人等着捡起呢。”
前面的话还中听,越到后面徐岩越皱眉,趁她说出破坏气氛的胡话,狠狠吻上那张小嘴,将她的呜咽声,吞到肚子里。
“清儿,以后,只能想着我,我也只想你一个。”
情动之时,徐岩仿佛在她耳边说这句话,直到她低低柔柔答应,他才不再折磨。
上官越碍于女儿的意见,最终妥协,但是要求李瑾瑜再次求赐婚圣旨。
父母都为子女考虑,御赐的婚事,和离需得到圣上的同意。
圣上本来就有赐婚之意,李瑾瑜当即答应。
第二条,便是让他留在京师,砼关那里是兵家必争之地,位置过于敏感,除了那其他地方也可,只要和京城安阳不远,方便女儿回家。
李瑾瑜和上官芊芊商定好,以后定居在一百里外的青城,便于联络,距离凤城也不算太远,位置适中。
对于他执意离京,上官芊芊没细问,却也为了能同他厮守,全部答应。
成亲之日,京城震动。经历动荡,京师许久没有婚事,鲜少走动的人家,也纷纷来贺喜,大摆筵席。
李府第二次娶妻,尽管云珂他们不是真正的李家人,但是也请了云珂大伯二伯,三个兄弟开怀畅饮,前尘往事不必言尽,大有冰释前嫌之意。
李耀辉苍老了好几岁,和李耀明对饮,叹口气:“你要走了,京城也只有我们兄弟两个了,如果到了凤城,也请阿岩多照顾云萝,若是北祈允许云萝回来探亲,务必烦请护送一二。”
李耀明立即答应,眼内有泪,不过他轻轻擦了眼眶,最后终是将话烂在肚子里。
“三弟,你的心事为兄明白,这么多年,我太贪心,以后不会去争,也没有机会可争。瑾瑜是个沉稳的,知道避开锋芒,你们走了,也是好事。”
安康比富贵重要。
人到中年,经历生死,才明白的事,也不算太晚。
云珂遥望着父亲的方向,眼眶微红,想起故去的祖父。倘若他在天有灵,也会为他们高兴吧。
李家最终平安顺遂,在乱世,便是天大的福气。
一场花嫁,终于落幕。
京城又恢复平静。
新年降至,徐府到处透露着喜气,唯一沉闷的地方,是徐征那里。
云珂不知多少次规劝,秦暖暖仍终日守在佛堂,念那些难懂的经文。
到底有多爱,才能让人试图麻痹自己?
她忽然不懂了,或许,她对徐岩的感情,尚且没有深入骨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