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沈家琳说清了自己与王海涛的恩怨,可对于陈美媛来说,却没有一点的帮助。
她想不出,如何才能让王海涛改变对妻子死亡的看法。无论如何,董心怡帮助沈家琳是事实,因此而染病,也是事实。即使王海涛迁怒,也不是毫无道理。
陈美媛扪心自问,如果郝宋宋因此而去世,她也不会对那个拉着郝宋宋去帮忙的人毫无芥蒂。只是,陈美媛认为,自己绝对不会迁怒那个人的家人与儿女。
只是,郝波波所需要面对的问题,却依然是如何摆脱这为难的处境。
陈美媛甚至有了冒险去见一次王海涛的想法,她推敲着这么做的可行性。越想越觉得,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只有见到王海涛,说服他放弃仇恨,才能从根本上解救郝波波,让她从那种困境中脱离出来。
“沈姨,您能不能,让我和王海涛见个面?”陈美媛斟酌着问道,她不敢确定在这个局势下,由沈家琳来牵线搭桥是否可行。但是,现在陈美媛也只有通过沈家琳,才有见到王海涛的可能。这是唯一的路径,她绕不过。
沈家琳却是彻底震惊了,她惊讶地问陈美媛:“孩子,难道你要亲自去跟王海涛说?没用的。”
沈家琳苦笑着摇头,叹气道:“阿怡去世后,王海涛恨了这么多年。这次我原以为,去跟他说一说,就会好了。可是他根本就不承认是自己做的手脚,他是铁了心要把波波往死里整啊!”
“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坏!”陈美媛恨声道,“就因为他的妻子去世,他就恨上了沈姨您这一家吗?波波她什么也没做,也能因为这个被牵连,好歹是做大老板的人,怎么能这么小心眼!”
沈家琳流着泪叹息:“冤孽,都是冤孽啊!都是我当年造的孽,当年我要是不给阿怡打电话,阿怡也不会死。她不死,我和王海涛,也不至于有这些恩怨,牵扯到波波身上了。”
“伯母,这怎么能怪得到您!”陈美媛大声叫道,“王海涛的妻子染上非典,谁也不愿意看到不是吗?而且,这是意外,谁能想到只是帮个忙,就能出这种事呢?您也不是故意的啊!这些年来想必您心里也难受。而且,他如果心里有恨,当年就报仇啊!拖到现在牵连无辜算什么!”
沈家琳却只是摇头叹气,什么也没说。
陈美媛见沈家琳这个态度,只得打消了通过沈家琳见到王海涛的想法,向沈家琳告辞回家。在回家的路上,美媛暗自想着如何再找一条路出来,与王海涛见见面,说清楚当年的缘由。
然而,车刚开到一半,陈美媛就接到了郝波波打来的电话。
“怎么了波波?”陈美媛急忙接通了电话,询问道。现在这种情况,她是极为害怕郝波波会干出什么傻事的。
“我接到了公安局的电话!”郝波波在电话那头说道,“他们让我明天去一次警局,美媛姐,你明天有没有时间?我想请你陪我一起去。”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陈美媛本就被各种信息纠缠的头脑有些恍惚,美媛忍住叫出来的冲动,定了定神,这才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让你去警局?”
“你忘了我之前遇到的事情了吗?”郝波波说道,“还是上次那个持枪威胁人的家伙,公安局想要进一步调查,叫我去问一些消息。他们同时还希望和我同住的你也能到场,应该也会有问题想问你。”
陈美媛一愣,什么样的事情,是要在录完口供之后,再去接受调查的呢?她急匆匆地加快速度往家里赶,一边走一边说:“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不是很清楚,”郝波波摇着头,却没有意识到,在电话里,陈美媛无法看到。“我只是听说,持枪是很严重的犯罪情节,再加上这人持枪威胁了我和咖啡店店员的人身安全。导致案件情节格外严重,而现在,警方的调查似乎已经到了一个阶段,想弄清楚我和王海涛之间的关系和恩怨。”
“什么?”陈美媛眼前一亮,她顿时兴奋起来,“对啊!那个人是王海涛派来跟踪你的,他持枪,说明王海涛跟这事肯定有关系。王海涛就要有大麻烦了!”
美媛越想越兴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还早着呢!美媛姐。”郝波波却显得比陈美媛要冷静许多,她平静地说道,“警方透露的信息很少,但我感觉,这事对王海涛造成不了什么影响。何况,王海涛有大麻烦,不代表我的处境就能改变。”
说罢,郝波波抬起头,看了看窗外的天空。阴沉的天色就仿佛她阴沉的心情一般,事到如今,她依然不清楚,王子尧在这件事情里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如果这件事真是出于王子尧的授意,郝波波觉得,那她与王子尧最后的一点情分,也不剩什么了。而且,在郝波波看来,如果没有王子尧牵扯其中,王海涛应该不至于在四年后依然对她出手,而且是赶尽杀绝。
无论如何,王子尧的锅是逃不掉了啊!
挂断电话,波波穿上风衣出门,去接秋秋。在这个人生灰暗无比,只剩下陈美媛一个人仍然在支持着她的现在,秋秋,已经成了郝波波活下去的动力,与勇气的源泉。
幼儿园白色的小楼,看上去依然精致而温馨。时值放学的时候,孩子们都没有上课,他们犹如欢快的小动物一般散落在幼儿园的草坪上,奔跑着玩耍。
郝波波一眼就看见了秋秋,她坐在草坪旁边的秋千上,静静的一个人独处。一个小男孩别别扭扭的站在她面前,似乎和她说着话。林老师坐在秋千旁边,一边说着什么,一边四下里张望。然而,秋秋却全都不理不睬。
有漂亮的小女孩跑过去和秋秋说话,秋秋同样态度木然,没有一点反应。
好在,这个小女孩也知道秋秋的病,并不因此而生气,反倒是往秋秋腿上放了一个小零食,然后咯咯笑着跑开了。
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波波的嘴角不禁泛起了一抹微笑。一时间,郝波波觉得自己所面对的各种问题与麻烦,仿佛都不存在了一样,整个世界,只剩下这个温馨而和谐的幼儿园,以及幼儿园里的秋秋。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秋秋在郝波波走进幼儿园的同时抬起了头。她一眼就看到了前来接她的郝波波,秋秋立刻从秋千上跳了下来,飞快地向着郝波波的方向奔跑,扑进了波波的怀里。
郝波波一愣。
秋秋这孩子的自闭症非常严重,虽然面对波波时会有对其它人不同的态度。但是,却也很少有这种极端的情绪外露。
难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波波的心,立刻就揪起来了。
原本站在秋秋面前的小男孩,也跟着秋秋来到了郝波波面前,他低着头,仿佛犯了什么大错一样。紧接着,秋秋班上的班主任林老师也跟了过来,她带着一丝歉意的笑,手中还拿着什么东西。
“秋秋妈妈!对不起,今天是我的错,没有看好孩子们,结果孩子们在玩闹的时候,不小心损坏了秋秋的项链。”林老师一过来,就带着十分的歉意开口。然后,她将手中的东西,递到了郝波波面前。
小男孩低着头,跟在林老师身后小声地向郝波波道歉:“对不起,秋秋妈妈,我看到秋秋的项链,本来只想看一眼的。没想到秋秋一躲,就扯坏了。”
郝波波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这是原本戴在秋秋脖子上的四叶草项链。四叶草的坠子已然不见,只剩下断掉的银色链子,被林老师握在手里。
只是一瞬间,郝波波就想起了第一次见到秋秋的样子,沉默、自闭,对外界的信息全然的拒绝。只有在见到自己的四叶草挂坠之后,才有了一点反应。
波波紧张地惊叫道:“坠子呢?项链的坠子去哪了?”
林老师低头,看着扑在郝波波怀里的秋秋。指了指秋秋,轻轻地说道:“坠子一直被秋秋握在手里。”
郝波波蹲下身,看着秋秋。秋秋抬起头来,圆圆的大眼睛里带着委屈,但更多的,却是一种麻木感。郝波波只觉得连心脏都要凝固了,项链坏掉了,秋秋,会变回原来那个不说话,不理睬人的秋秋吗?
然而,秋秋接下来的动作,却让郝波波略微的放下心来。秋秋举起自己的右手,摊开,那枚晶莹剔透的四叶草吊坠,在昏暗的天空下依然闪烁着光芒。
郝波波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觉得安心了一点。
坠子没有坏,秋秋看起来,也并没有回到之前那样彻底封闭的状态。看来,事情并没有坏到郝波波所想象的程度。
“还好!”郝波波宽慰地说道,“只要坠子还没坏,就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