巽远去见巽氏没太长时间就出来了,往院外走去,身后的屋子随即传来一阵乒乓的声音,跟着是巽氏喝骂侍儿的声音,巽远的步子依然不疾不徐,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悄悄跟着的千松从暗处出来,看到巽远神情有些复杂,他跟去听到巽远对巽氏说了这么一番话。
“父亲找我来如果是为了扣下,或者扣下一部分我的嫁妆,那我告诉父亲,我不同意,那是我生父给我留下的,我母亲都没有那个权力,你更没有。如果父亲执意要扣下我也没办法,可这不代表日后,而到了那时,就不是今天这点嫁妆的事了。如果父亲不信尽可以试试。”
巽氏听到这气得说不出话来,然后巽远就出来了。
“你猜对了。”巽远淡淡地对千松道。
“公子,如果他坚持,你日后真的会……”千松忍不住问。
巽远打断了他的话。
“我会,哪怕我这一生只做这一件事,为这件事受辱、致死,也要达到这个目的。”说着转过头盯着千松的眼睛,极认真地道,“我还不后悔……我就是这样的人,别人对我好,我能记着,别人对我不好,我也能记着。”
千松不知为什么听到这打了个冷战。
五月十五,这是一个重大喜庆的日子,洛家、巽家一个望族,一个世家结为姻亲,男方是巽家的嫡公子,女方……头一次听说,但这并不影响前来道贺和凑热闹的人,巽家和巽家,洛默言的新宅子,各自圈内亲戚朋友纷纷带着贺礼上门。洛默言这边,因为亲戚一般都是乡下的,乡下人吃喜酒是全家出动,拖家带口的多,所以孩子满院跑,叽叽喳喳的,更是热闹不已。
酒席宴已经摆上,这一天的流水席从早上开始一直要到晚上新人行完礼才能结束。宾客们男在内院女在外院,又分了三桌,一个是亲戚酒席,另一个是有身份的亲戚酒席,剩下的是些特殊的客人,比如洛家的朋友、世交和看在林家面子前来贺喜的人。叫洛默言没想到的是,来的客人真多!罗平娘家那边就不必说了,四个干弟弟这边大人加上孩子,各自的朋友就来了五六十口,而有关洛家的宾客接近八十多,郝先生的学生、林家那边,喜知府的千金喜乐等等,院里院外都是人,柳巷街上排着大小车辆,如果不是百草训练出的那些人,从容地指挥着临时借来、雇来的丫头、侍儿,今天的场合根本没办法应付。
叫客人奇怪的是,这样身份过高过底的宾客同时出现在主家的喜宴上还是第一次遇上,都好奇地打听主家的情况。
洛默言和罗平在这边忙着招待,小三在自己的新宅子里眼巴巴地看着布置一新的新房,想着今晚就要和喜欢的人在这里生活一辈子,欢喜中却也夹杂着些惶恐。
小二陪着她,看看新房,啧啧称赞。
“小三,在这里洞房花烛夜,你好幸福啊!”
小三有点歉意地看了小二一眼,这些都是给小二准备的,因为时间太短,根本来不及细心挑选,所以姐妹三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把给小儿置办的东西给她。
“二姐,对不起,我先一步了,还用了你的东西……”小三一脸抱歉地道。
小二故意打量了她一番,扑哧笑了。
“小三,你这是第一次叫我二姐吧?”
“谁说的,我以前也叫过的!”小三下意识地辩解。
两人不过是前后脚来到这个世上,小三并没有觉得小二要比她大,还认为也许当时她先来的,父母弄错了,潜意识地也就没有这个二姐的称呼了。
“是,可你经常叫的是小二!”小二看她又要瞪眼,伸手搂着她的肩,“小三,逗你呢!现在要成亲了,就正经起来了?”
小三轻吸口气。
“……我有点紧张……还有点害怕。”
和巽远的那点事早就跟小二说了,她们这对姐妹之见很少有秘密,相比起来,彼此比对洛默言更亲近一些。
小二知道她担心什么,轻轻摇着她的肩膀。
“放心吧,今晚一过,他就是你的人了,以后还不是你说着算?还是说你担心待会抬人的时候不顺利?”
“……我怕他还在生我的气,你不知道,他气性很大的……你说他现在在想什么,会……想我吗?”
小二看到小三那矫情的样子,再一听这话哈哈大笑起来,哼哼着。
“小三你也有今天?不是你当初说那话了,林公子算什么!天下男人多的是!他要是不理你,你就不理他,有什么了不起,你这是惯着他……现在轮到你了,你那些道理呢?”
小三闻言,心里轻松了很多,眉一挑,下巴一扬。
“你还别说,你这番话倒给了我信心了,你看着吧,等成亲后我一定把她调 教的乖乖的!”
“就怕是反过来吧?哈哈!”
时辰到了,小三带着四个伴娘骑着马,带领着鼓乐队,红轿子前往巽家迎娶巽远,这一路上手心全是汗,也不知道是激动得还是紧张的,听着鼓乐手演奏者欢快的曲子,和里路上的祝贺声,感觉做梦一样,飘飘的。
到了巽家没有受到什么刁难,确切地说,有些冷淡,平辈只是象征性地拦了下门,平淡地给了红包就完事了,这叫小三有些不舒服,娶亲热热闹闹的才好,看看巽家这样子,什么态度嘛!可看到巽远一身喜庆红装,衬着那清艳无双的容色的时候,她目眩神迷,这点不舒服早抛在脑后了,欢欢喜喜地拉住了巽远的手,激动地紧了又紧,微微颤抖。
巽远看着面前的小三,吉服红装之下,容貌比平时更加光彩照人,漂亮极致的五官,流露着对自己的喜欢,纯粹又热烈,怔怔的,一时心情有些复杂。
这段时间他想了很多事,很多人,但只有一个人没想过,那就是小三,也没想过和小三发生的夫妻之实,这个人,这件事总是在脑海里一带而过,就如同小小的引子,不过是为了引出下面的故事而已,而此时此刻似乎突然醒悟到,自己就要嫁给这个人了,以后要在一起很长时间,长到一辈子,那是一个现在看不到尽头的时间,没来由的有些怕,对未知,也是对那一辈子的长度,本能地就要抽回手。
小三愣了愣,有些委屈,又有些说不出来的难过,放开了他的手,在巽远跟着她出了巽家家门,进轿子的时候迅速地对他说了句。
“我会对你好一辈子的!”
在鞭炮噼噼啪啪的声音中,巽远还是听到了这句话,轿帘放下那一刻,看到小三优美的背脊,利落地上了马,然后回眸对他笑了一下,很美,很干净。
那是属于他的人,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在轿帘放下后巽远心想,而那一辈子似乎也变得不再那么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