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代叫河套川,是灯笼村东面最长的山梁,山梁的南边分布着十几条河汊子,其中最大的叫黑水,上游经过赤峰城外一些富贵人家的山庄,下游汇集着这些河汊子流入大江,也就是大燕国、大凤国相隔的那条江。这里到处都是灌木树丛,中间生长着数不清的野果树,沙果、海棠、山顶子等,方圆有几百里。由于不能开辟田地,这里没有人家,只是百里之外有些山里的猎户偶尔来打打猎,平常的时候几乎见不到人。
洛默言早就注意到这里了,虽然不能开田,可收拾收拾种上果树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没看那些野果树长得那么茂盛嘛,另外这里有水,水土水土,有了水才能做很多事。最重要的是这里的地理位置极好,从商家角度来讲,黑水是一条重要的通道,上有富贵人家的庄子,下有燕川关卡外的一些重要城镇,而从兵家角度来讲能入大江,水上可以直达大凤国北方那些重要的城镇,甚至还可以从大江转入燕川的背后。
这样明显的地理位置自然不是洛默言一个人看到,只是北方人习惯在陆地上讨生活,而且北方不是南方,入冬河水冻结,小半年才能开化,又冷得冻死个人,补给也是问题,这不是一个商人两个商人能解决的。而军事上燕川有关卡,水路虽然能绕到燕川后面,可是实在太远,要走上大半年。水上在人们心中永远没有陆地上觉得踏实,反正这些年来从没出现过这样的事。而这个世界又太和平了,大燕国的铁骑更是天下无人能敌,基于这样那样的原因这里也就无人理会了,最后叫洛默言捡了个便宜,把这里买下了。
她打算在这里建两个庄子,一个给小三一个给自己。河套川介于灯笼村和赤峰中间,距离赤峰城的官道大概三四里,很方便。原来没有路,八月份手续办齐后叫人清理出了两条路,一条通向小三的庄子,一条通向洛默言的庄子,每一条都能并行走两辆马车,计划两年后这边两处庄子就能建起来,也不用那么多花样,能保证生活基本所需就可以,首要的是先把这里的出产安排好。其实如果不是明年要嫁四个干弟弟、给小二备娶等等,明年庄子也能建起来,现在她实在没时间,后年几乎都把日期排满了。
如今小二的宅子、庄子、铺子都置办齐了,小三的宅子铺子也有了,庄子地方有了,也算是齐了,最大的两个妹妹家业的框架就这样了,剩下需要置办的是小四、小五两个弟弟的嫁妆,小六、小七还小,过一段时间再说,小树和小木头也能等几年,她这段时间可以腾出手处理其他的事。
说起来事情办得这么顺利还要感谢巽远。河套川是巽远帮着找人才买下的,不然以她的身份是买不下这么大的地方,当然这里面林母亲也出力了。两处铺子是巽远介绍的,位置好,掌柜的也不错,原班人马基本都能留用,省了不少事。小二小三的宅子也是巽远介绍的,和她的新宅在同一条街上,如今那整个一条街都是她洛家的了,地方大,还宽敞,这么难得的好事没有巽远是办不成的。另外今年在劵上赚了一笔,而且数目惊人。以她的见识能觉得数目惊人,可见赚了多少。而更惊人的是这是巽远做到的,别看她能提出来,可叫她去做,未必能做出这样的成绩。
想起巽远和那些商号的人打交道的神情,审视的目光,随意的言辞话语,完美的暗示,面面俱到地堵住其他的路,叫那些人只能照着所说的意思做,鱼死网破的捏住三寸,无形中的雷霆,那手腕玩的真高,这样的人要是生在乱世,绝对是谋略大师!
惊才艳艳啊!洛默言心说,顺着山路往山梁上走,今天是察看南边的地形,过几天要在黑水和庄子位置中间修一条路,河汊子那边养些鱼,有了路,到时候运输也方便。
她边想着巽远这个人边往山梁上走,无意间抬头正看到山梁上,最高的、还是突出的一个地方,巽远正站在那,腰拔得很直,双手放在前面,望着远方一动不动。
这个距离巽远看不到洛默言,但洛默言能看到巽远,还能看清楚巽远的表情,一脸的平静,和平常比起来显得有些庄严肃穆,可看到巽远的站的那个地方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这要是摔下来,虽然不至于死可也会伤的不轻,不敢发出动静,慢慢地绕到一侧提气悄悄地飞掠了过去。
巽远很专注地望着远方,并没有发现洛默言,直到洛默言站在他身边,一只手臂伸出虚拦着,轻柔的声音响在耳边。
“往后退一退,你站的地方太危险了。”
巽远一愣,转过头才见到洛默言,神情怔怔的,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往后退几步。”洛默言重复着道,声音越发的放轻。
巽远忽然觉得洛默言那眼神有点像是在哄小孩,像是在说,听话啊,不由笑了,依言退了两步,看看自己站的位置,确实有点太靠前了。
“巽公子怎么在这里,小和他们呢?”
洛默言松了口气,往一边避了避,有些担忧,不知道巽远站那么悬要干什么,想不开吗,不太可能,这种地方想不开也解决不了。
“我叫他们在路口那边等着呢。我一猜你就在这里,才在这里等你的。”
巽远站在那,后面有棵细高的小树,阳光从树叶上洒在他脸上身上,一片斑驳,这也叫他脸上的笑意看起来很爽朗。
巽远脸上始终挂着笑,可一般眼底却没有多少笑意,而现在眼底却流露着一种轻扬的笑,叫人看着心都会柔软起来。
洛默言微微避了避巽远的眼神,笑道。
“巽公子找我有事?”不等巽远回答又道,“需要帮什么忙你说就是了,别客气。”
她感觉到巽远有心事。
巽远敛起几分笑,转头再次地望向远方。
洛默言静静地等着巽远开口,半晌只听巽远幽幽地道。
“我的亲事是我父亲在去世前给我定下的,她家和我父亲的娘家是世交。当时我母亲并不同意,觉得她们家门户太低,我母亲是个势利的人,一心想用我攀上豪门,来重振巽家声望,为此父亲和母亲吵了一架,最后母亲不管了,我的亲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洛默言认真地听着,没有打断,也没有询问,她知道这时候该做的就是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