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果然自私！”巽远冷冷地道，“叫我嫁给你妹妹，好如意的算盘！”
洛默言凝视着他，没有接他的话，而是自顾道，声沉如山涧的回声。
“巽公子，你知道你坚强，你刚烈，我也欣赏，也敬重，可拿一辈子去体现这些东西你不觉得可笑吗！我生活在最底层，我体会过最底层的生活，不但是艰难，还让人绝望，冬天能冻死，灾年能饿死，祸从天上来，蚂蚁都不如！你出身世家，不管过得多辛苦，至少那是你熟悉的环境，吃的、穿的、用的、所需要的你花点心思就有可能办到，可到了外面，不是穿不上好衣服，吃不上燕窝，住不上好房子的事，更不是坚持努力的事，一个不小心就能叫你万劫不复。就凭巽公子的样貌，再怎么装扮掩饰也会叫人看出来的，好心歹心还不是人家一念之间，从这里到燕川千里迢迢，什么事不可能发生，到了那时，你没有任何依仗，你怎么办？即使到了燕川，那里那么乱，到处都是土匪强盗，你要去跟人家做压寨夫君都实现不了，因为就你这样的全寨上下的人都不会放过你！”
巽远愕然，愤然，真没想到洛默言会跟他说这些，还这么直白。
洛默言继续道。
“我们再回到这件事上。我听说你年前画了张画像，已送往安城，我想以巽家现在的权势皇上现在未必看到，即使看到短时间内旨意也到不了这里，大燕国的法律规定，在没接到旨意前若是定亲可免入宫，我们只要尽快将事情定下来就不会发生。若不然巽公子即使进宫最终也会连累到家里，甚至连累到族人。而另寻亲事，以巽公子的身份寻得也绝非平常人家，高门大户勾心斗角，杀人不带血，我想巽公子比我清楚自己嫁入这样的人家会过上什么日子。还有两条路，一个是出家，一个是自杀，我想巽公子若是想过也不会出现这种事情。”
“……你……你要挟我！”巽远气的颤抖地指着洛默言，一手捂着胸口，面如寒霜，目光像喷出火来，浑身都在颤抖。
洛默言犹豫了一下，还是过来，跪坐在他身边，一手扶着他的后背，一手抚着他的胸口。
“你要这么想……就这么想吧？你这么好，这么出色，虽然成不了我的人，可成了我洛家的人我还是高兴的……”
巽远闻言，气的实在受不了了，猛地低头在洛默言的手腕上咬下。
洛默言没动，任凭他咬，可接下来巽远一个动作却叫她禁不住有些苦笑，巽远把她的衣袖推上，在隔着衣服咬下的牙印上再次狠狠地咬去。是真的咬，而且见血了。
洛默言还是没动，她想起小三跟她说巽远打了一她耳光，脑海里不禁想象出当时的场景，巽远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想要做点什么，可身体太虚弱了，要了一碗粥喝下，觉得不行，再要碗粥喝下，就这样一连喝了四碗粥，然后叫小三，你过来，积聚所有的力量打出了那一个耳光……这也许只有巽远能干出来，又比如现在为了咬得解气把她的衣袖推上去……
“我从来没想过要给你什么，因为我没有东西可给，因为我知道日子不是但有感情就可以的，体面、名分、专一，总的有一样，可我哪样都没有，这不关系你一个人，还关系到你将来的孩子……”洛默言感受着巽远的狠意，低声温柔地劝慰道，“人这一辈子本来就挺苦的，我们要不理智一点，冷静一点，过得会更悲惨，我不想悲惨，也不想你悲惨。我们都是大人，你我也不是那些没有经历过事的人，知道取舍，知道合适自己的东西，知道不能冲动……我妹妹能给的是正室的名分，是一份真心，而你我，将延续亲情……”
巽远不咬了，嘴里全是洛默言的血，看着被自己咬得血肉模糊的手腕，忽然悲从心来，反手抱住了洛默言的腰，紧紧地，紧紧地，无声地落下了泪来。
洛默言微微动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我想你保证，只要我在，我便不会叫我妹妹欺辱了你，假如将来我妹妹负了你，我照顾你，只要你愿意。我洛默言发誓，若违背誓言，天谴之、地厌之，人人可诛！”
金石一般，落地有声！
巽远一震，抓洛默言衣服的手一紧，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会想，慧君呢？我告诉你，我和他暂时是不能的，可他能等，你不能，而他又是在先，你在后，我若那日接受了，至于你何地？至于你们何地？你们不计较我的身份卑微，可我计较，何况婚嫁不是两个人结合那么简单，背后站的可是两个家庭。”
巽远听到这慢慢推开了洛默言，一双泪水洗过的明亮眸子犀利如隼，看着洛默言，像是直视心里，又像是等待着什么。
洛默言怔然一下，眼底渐渐溢出个温柔的笑意，很自然地理着他的头发，又擦了擦他唇角上的血。
“我有两个亲弟弟，你又给我送来了四个，如今你到来，是我洛家的荣耀，我，还有我的家人都喜欢你，也都欢迎你。听我的，好吗？”
巽远目光微颤，其中的犀利慢慢破碎，流露出无助、惶然，移开洛默言，垂下了视线，半晌露出一个自嘲的笑意，闭上了眼睛，似心死一般道。
“我喜欢你，我愿意为你做一切，你拒绝了，我去哪里跟你也没关系，即使出现了这样的事，我也自认倒霉，可你觉得这样不对，那怎么对你就怎么做吧，我配合，就是火坑，我也跳。我自愿的，都是我自己的事……只因为我喜欢你，很喜欢你，和你刚才说的那些没有任何关系……我累了，你走吧。”
洛默言身体僵硬住，怔怔地看着巽远平静的脸，紧闭的双眼，只觉得酸涩难受。
“能答应我好好活着吗……我不希望你……郁郁而终……”洛默言说出这句话，心里就有些发沉。
“你真是自私啊……”巽远转过身去，淡漠地道，“我尽力活，活到你满意，可以吗……”
字字句句，如刀一般，扎在了洛默言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