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默言很早就想自己做点什么,入福运楼股份也是为了将来做什么铺路的。
在这个世界,无论是大燕国还是大凤国,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都会豢养些护卫、死士、家奴,甚至培养亲信,而她现在虽说还称不上有身份有地位,可毕竟曾经做了二十几年的一国公主,习惯性的往这方面想。
最初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过得舒服些,日子舒服,心情舒服,而这舒服两个字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就像人们所说的平安喜乐、知足者常乐,却不知道平安喜乐已经是最极致的享受,有多少人能实现,而实现这四个字的大都不是知足常乐的。为了舒服,她要不断地努力,不断地往上爬,不断地织网,至少在当地不说跺跺脚大地颤三颤也要叫人遇事让三分薄面才是,这就需要实力。
实力分两方面,一个是武的,直接的,比如军权,都说枪杆子出政权,这话是千古不变的真理,另一个是文的,官方上上下下,消息畅通,人脉畅通,就算是需要孝敬也能知道主,后者有林家这门姻亲,差不多在这个地方官面上的问题就不大,现在所欠缺的是前者,武力。
她要建一支潜藏的力量,目的只有一个,保护自己,和全家人。
她曾经打算将来为官,然后找机会回大凤国看看,可后来发生的事情叫她改变了决定,自己做官并不合适,还是全力支持妹妹们的好,可这就要抓点什么在手心里才能踏实,这样想有支力量的愿望就越发迫切了,特别是洛家拒绝了她入洛家宗祠,特别是知道了她是大燕国大公主的后人,大公主的亲信正在找她,这种敏感的身世带来富贵的同时也会带来大祸,没有点保身的东西是在叫人不踏实。
她现在要考虑的是做什么才能把暗中的力量藏起来,不被人注意,有畅通的消息来源,表面上的银钱流动说得过去,要容易经营,还得快速,这首先需要的就是人才,田翠花是一个很不错的人选。
刚跟田翠花打交道的时候,就发现了田翠花绝对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因为她愿意钻营,其实不涉及到学术这类特专业的领域,单纯讲生存,钻营是必需的技能,就冲这个,田翠花也是个好帮手。还有就是田翠花是小吏二代,在这一片的小吏二代中能说得上话,再者也有几分见识,又是实实在在的亲戚。于是这一天洛默言把田翠花请到家里,打算探探她的意思。
田翠花坐在炕桌前,捏着小酒盅有滋有味地喝着,洛默言笑道。
“看来你日子过得不错啊。”
“那是啊!”田翠花嘿嘿笑了,“有夫郎伺候着,当然不错!”
“你可对我弟弟好点,别忘了当初你怎么说的。”
田翠花有些不乐意。
“好像你弟弟受多大罪似的,今天他也来了,你没看到那脸红扑的,像受欺负的样子吗?我跟你说,在我家他是老大,就差卡个板供上了!”
“这还差不多。”
田翠花吃了口菜道。
“我还以为你在城里买了宅子就成城里人了呢,还好,没忘本。”
“你是想说我结了两门过硬的姻亲瞧不起你了吧?”
“是啊,咱是土包子啊!”
“我倒是觉得你瞧不起我了,这半天了,连个姐都没叫一声啊!”洛默言故作挑理。
田翠花瞪了她半天,终于泄气了一般。
“咱们还和以前一行,行不,叫你姐我真开不了口!”
“行了,你爱叫不叫吧,我也不差你一个弟媳。”洛默言一副占便宜的样子。
田翠花翻了个白眼,说起了别的。
“你城里有宅子了,怎么不搬过去?说实话,别看你那宅子比这好,我还是觉得你这的房子顺眼。”
“那是啊,这房子全是你的石头!”
“哈哈!”
两人吃喝着扯了会闲话,洛默言引入了正题。
“我打算做个买卖,想听听你的意见。”
“什么买卖?”田翠花来了兴趣,洛默言说的种菜、养家禽都很成功,这也叫她充分相信,只要洛默言出的点子绝对赚钱,虽然洛默言说自己做,可跟她说了那也就说明她是有机会分一杯羹的。
不得不承认,田翠花这脑袋转的就是快。
“我想在杜家地开个剧场。”
“开剧场?”田翠花很意外,“就是唱曲的?”
洛默言点点头,详细地跟她说起来。
古代的娱乐比起现代还真不是一般的枯燥乏味,既是贵族在这一点上都不如现代的老百姓,除了看点真人歌舞也就没什么了,而这里的百姓就只能东家长李家短八卦八卦当做娱乐了,碰上年头好了几个村子包上场戏演几天,那能吸引全县百十里地外的人拖家带口来看。当然这首要条件就是整个社会安定,人们相对丰衣足食,才有经济、有心情,现在来看大燕国是具备着两个条件的,至少在当地几十年没有遇上大灾荒,多数的人们还能过得下去,可即使如此包戏还是很少的,洛默言就没亲眼在村里看到过,这主要还是愿意到村里唱戏的人太少了。因为来乡下唱赚的实在太少了。
这里故事短的叫唱曲,故事长的才叫唱戏,一般来说还是唱曲的比较多,混迹在酒庄茶肆青楼等这样的地方,唱好了出名了被有钱人请到家里唱,这也叫跑江湖。再好点那就被一些贵族养起来,老百姓是没机会看到的,洛默言在前世的时候就因为养过这些专业唱曲的才认识了安泽,如今想做这样的生意潜意识里也许也有这个原因。
来村里唱的都是业余爱好者,他们本职多数还是种地的,农闲了临时拉起个班子,既满足了爱好又能赚点小钱,水平当然就不用说了,唱的稍好的,受到底层人们的欢迎,算是这个时代的艺术达人。
在村里因为一唱就三四天,或者五六天,偏重故事性,大都叫唱戏,事实上整场下来唱的并不多,多数是说,风格一个是悲剧、一个是喜剧,一般后者最受欢迎。这里的老百姓不太喜欢悲剧,特别是年轻人,喜欢看喜剧,那种哈哈哈大笑的最受欢迎,估计现代北方的二人转到这里应该会受到热烈追捧的。
洛默言想做的是给这些专业的、业余的演艺人员提供场地,同时培养自己演艺人员,一边完善老故事,一边创新新故事,既然属于娱乐大众的,也可以加些杂技、武技表演性强等节目,受益主要有两方面,一个是和艺人分成,另一个是卖票、茶点、酒水。这样一来要雇用很多人,也能隐藏要隐藏的人。
其实还有两种生意很赚钱,一个是赌场、另一个是青楼,可洛默言觉得这两种买卖都有点缺德,而且涉及的麻烦也多,想来想去还是放弃了。
“……场地分两部分,一个是室内场地,包厢的形式,这是给那些有钱人的,室外场地是给普通人的,票钱当然也不同。室内的我们的人提供茶点酒水,室外的给外面的商贩,艺人场内的水平高,场外地低一些,分成也是不等……”洛默言边说边用筷子在桌子上划着,“场内我计划初设三百个包厢,预留二百包厢的位置……我需要最好的艺人,最好的乐器师,还有编排故事的人……”
田翠花时不时问几句,洛默言讲解着,关于服装、道具、场景等,一直聊到掌灯时分,田翠花说回去商量商量,洛默言也不急,说这等你的消息。
田翠花回到家先是和小和说了。
自从成亲后有什么事都先和小和商量,然后再和父母说,这一点小和特别满意。
“……你那干姐姐我是知道的……”田翠花贴着小和的脸带着几分心猿意马道,“在没认识你的时候我们就是邻居,也是不错的朋友,她很有眼光,看准的事都很赚钱,你看种菜、养家禽都赚了很多……”
“那你是答应和我姐姐一起做了?”
“我不是问你呢吗,咱家你说着算!”田翠花亲了他一口。
小和推了她一把。
“说的真好听……唔!”
田翠花边亲着他边含糊地道。
“我不但嘴巴甜还……”
一阵疾风暴雨之后,在小和迷迷糊糊睡去的时候听田翠花道,“你要没意见我明天和我娘商量商量……这次看来我拿不到大头了……拿个小头也好,剧场那玩意我还真搞不懂……”
洛默言这边也和罗平商量。
罗平一听从福运楼退了股就着急了。
“那怎么办?现在家里开支很大的!”
“所以我想做点什么……”洛默言把开剧场一说。
罗平半晌才道。
“还有一个月你就要考秀才了,耽误了读书怎么好……都说越往上越难考,你开那个什么场的,有时间读书吗,我看还是多买点地,和以前一样。唉!”这日子过的,看上去倒是真风光,奴隶使唤着,城里有宅子、有铺子、有庄子,又有下人们,原来还不觉得什么,现在福运楼分红没了,忽然觉得不踏实起来,“咱们外面没饥荒吧?”
饥荒就是债务。
“没有,一文都没有。”洛默言见他担忧的样子,拍拍他的手,“放心吧,秀才我再考不上我还就找块豆腐撞死。以后的举人、进士一年考不上两年考,慢慢考吧,反正也没年纪规定,可这一大家子的生计却耽误不得。郝先生说了,等小二小三小六小七她们考上童生就叫她们到文苑书院读书,那里的人文氛围好,先生也在当地也很有名,还能结识朋友,对她们以后有好处,不懂的时候可以去请教她,我想也是,总是憋在家里未必读得好书。听文苑书院分有公子书院,专教男子的,文武都可以学,我打算把小四、小五,小树、小木头也都送去,读得好不好另说,主要是多认识些人,能长见识。郝先生就在家里教小聪和小宜,她们明年就五岁了,也该启蒙了,而我也能时时受教。你也知道学文学武都需要很大一笔开支,即使你买再多的地那点收入将来也不够的,我开这个剧场赚的钱主要是留着给日后读书习武用的。”
罗平看了洛默言半天,灯光下的洛默言头发随意地挽着,面带微笑,给人一种平静安详的感觉,恍然想到,好像最近三年洛默言始终都是如此,很少有生气的时候,即使生气……
“默言,小树他们在家学就是了,也不用非得上书院,这样也省点钱……你还是好好读书,我种地也能养得起家……”罗平有些心疼地道,“一听你说那个场就知道很多事,太麻烦了。”
“是剧场。”洛默言笑呵呵补充道。
罗平嗔怪地瞪了她一眼,躺在她身边,给她盖了盖被子。
“你想做就做吧,别赔钱就行了,我还是要买地的,当时候你那边不行了也是个退路,你说的那么玄,我一点都不踏实……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好好地退什么股,那个慧公子,原来不错啊,怎么就……”
洛默言听到罗平数落着慧君心一动,插言道。
“不是慧公子叫退的,是慧公子的母亲叫我退的。”
罗平一愣。
“为什么?”
“她不想我和慧公子走得太近。”
“那又是为什么?”罗平更是不解了。
洛默言想了想道。
“可能是担心我有什么目的吧,怕把她的儿子骗了。”
罗平听到这有几分明白了,目光审视起来,半晌紧紧地盯着她道。
“那你到底有没没有目的?”
洛默言迎着他的目光性能力也是一紧,嘴上却很随意地道。
“要是我有目的你怎么办?”
罗平忽地坐了起来。
“这么说你是有目的了!洛默言,你什么意思?我罗平除了没给你生女儿,哪点对不起你,当年你家是怎么说的,可你爹还是给你买了个男人,我说什么了,现在日子好了,你心就要歪了……你缺不缺德……”
洛默言暗暗苦笑,上去把他按到,捂住他的嘴巴。
“我的夫君啊,你小点声行吗,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你还真当真了?”
罗平使劲推开洛默言的手,一字一顿地道。
“我告诉你,你要是坏了良心,就别怪我了……除非我死了!”
洛默言叹了口气。
“别生气了,我就是给你开玩笑呢,你也不想想,慧公子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怎么会看上我?他娘叫我退了股份是不想叫福运楼生意好,生意不好,慧公子就回家了……”
洛默言杂七杂八地说了一大堆,只为了打消罗平的怀疑,心里不由有些后悔。
“你是不是希望我死?”罗平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洛默言脸沉下来了。
“你要这么说就没意思了,都说了跟你开玩笑了!”
罗平沉默。
看样子罗平真的当真了,洛默言心一软,抱着他。
“罗平,你是我的夫君,婚书上、家谱上都写着呢,在我心里你也永远都是我的夫君,你为我,为洛家做了这么多,我要是还有那种心思,我还算人吗?再说了,我要真那么想还值得你惦记着吗?你说是不是?”
“哼!不值得又怎么样,我还能再找吗?我老了,还没个女儿,我能怎么办,你就说的好听!”
“你看看,这没影的事呢,你就想这么多……”
“什么没影,这都叫你退股了,还没影?我发现了,你心越来越野,越来越大,等你再有钱,那慧公子看不上你,不是还有小花小草吗……我上次听说一个六十多了老太婆竟然还收了一个十四的,真恶心!”
洛默言噗的笑了。
“小花小草,呵呵,罗平,你可真会形容,放心,你只要好好霸着大门,鲜花仙草都进不来!”
罗平见她笑了,冷着脸也缓了缓,语气却不变
“我要个女儿,还有,你那个什么场……”
“是剧场。”
“我知道!你那个剧场赚的每一分钱都要给我,你花的时候我再给你,还有,你要告诉我你都怎么花了,你答不答应?”
洛默言略一怔愣,似乎罗平并不像想象中那么脆弱,还理智地知道抓财政大权呢,连连点头。
“我也是这么想的,你算术那么好,不用可惜了,我要求都给你说了,你去做吧,预算、开支、收入、入账,反正我的也是你的,你的也是我的,是吧?”
洛默言的态度之好很出乎罗平的意外,刚才真是开玩笑?都说到这种程度了,也不好再生气,起来吹了灯,来解洛默言的衣服。
“干什么?”洛默言下意识地道。
“我要个女儿……”罗平没好气地道。
“要女儿……嗯,不是我说着算的……”
“那是我吗……”
“……是我们……别扯了,我自己来……你激动什么,是不是想我了……”
“你不想吗……”
“想什么?”
“……你要是敢找别的男人,我就……”
……
十一月初五,乡试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