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年三十一年九月十五日,三皇子和乐郡王同时大婚!
这一日,景文帝许百官可不用上朝,百姓们也早早驻足在街道两旁等待着目睹这一场盛况。
薛白两家张灯结彩,烫金喜字,一片喜庆,火红的毯子从大厅一直延伸到门外……
薛府,女子一身火红嫁袍,上绣金丝凤凰,乌黑的长发挽了个望仙九鬟髻,配上琳琅满目的金钗玉簪,清秀逼人的容颜,分明是个喜庆的日子,却,映着淡淡哀愁之色。
“小姐,你不要这样子,老爷看到了又该伤心了。”随侍在旁的婢女一脸忧伤。
“我没事,你去看看什么时辰了,三皇子可来了没有?”薛岚一脸无波道。
“是,小姐。”婢女又看了眼薛岚,随即收起哀伤,换上笑意出去了。
待婢女一走,薛岚抬眸瞧了瞧铜镜里自个娇美的容颜,扯出一丝嘲讽的笑,如水般的眼眸缓缓沉了下去,手里紧紧攥着一枚巴掌大小的玉牌,通体血红,隐隐可见,上刻一个锦字。
耳边响起开门关门的声音,薛岚眸中的情绪敛了下去,淡然道,“时辰到了么?”
却,一转头,一惊,入目竟是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此时,外头早已围满了许多人,鞭炮、丝竹乐器声不断,前来祝贺的人也是络绎不绝,好不热闹。
忽而,外头响起震天的‘踏踏’声,纪律分明的黑羽禁卫军整齐排列在街道两边,许是为了喜庆,禁卫军的腰间各系上红绸带。
一阵唢呐锣鼓,迎亲的队伍出现在了众人视线里,大红灯笼开路,数十箱嫁妆,景寒一袭火红喜袍,上绣四爪金龙,足蹬金丝镶边红绸靴,却,甚是奇怪,俊逸的脸庞没有一丝笑容,幽沉的双眸直视前方。
大红金丝流苏花轿,轿帘上绣五彩火戏凤图案,队伍的最后太监宫女无数,这排场不愧为皇家娶亲。
队伍缓缓前行,却,行至前方三岔口时,从左边街道又窜出一对迎亲队伍,同样的排场,不同的新郎官,景胥一袭火红镶黑边喜袍,上绣三爪金龙,足蹬镶金边黑靴。
两队人马一遇,都要往前,却,一方去往薛府,一方去往白府,不免有些僵持。
原本按照礼部定下的时辰,两方人马应该是错开的,却不知何故,竟会撞上,谁早谁晚,谁让谁退?
眼瞅着时辰将近,景胥一抬手,不大的声音传出,“退!”
景寒似也不客气,一挥手,队伍前行!
片刻后,景胥的队伍重新出发,却,速度有所提升,几乎是一路小跑。
“嘭!”炮仗打响,花轿稳稳停在了白府门口,喜娘喘着气冲进白府里,嚷道,“时辰到!”
片刻,喜娘搀扶着新娘出来了,小心翼翼送新娘入了花轿后,迎亲的队伍立刻调转方向,按皇族礼法,必须在午时三刻赶往皇宫,同皇上太后一同祭天。
就在景胥迎亲队伍刚走,一只简单的迎亲队伍急匆匆赶到,接亲的是三皇子府的管家。
这是接侧妃的队伍!
与方才正妃接亲的队伍一比,简直是寒碜到家了,却,这就是祖制礼法,除此之外,侧妃的喜袍是不允许用大红的,且,只能从小门进。
最重要的一点,侧妃是不能参加祭天大典。
正阳门,午时一刻。
两方人马再次相遇,却,此次不用相让。
守在正阳门口的太监急忙上前,恭声道,“二位爷,你们可算来了。”
“慌什么,时辰不是还没到么?”景寒不悦道。
“三皇子有所不知,适才礼部来报,今日祭天时辰提早一刻,故皇上命奴才在此等候,皇上吩咐,请三皇子、三皇妃、乐郡王和乐郡王妃直接去观星坛。”
观星坛专用于祭天,设七组神位。分上下两层,上层北为主位,主位下层东西两侧为日月星辰和风雨雷电牌位,牌位前放置玉帛和牛羊猪酒果菜肴等各种祭品,上层南设主案,拜位为正南,正南下层东西两侧,陈设各种乐器。
祭天的程序极为繁琐:先净身,敲太和钟,众人起驾观星坛,钟声止,鼓声起,悬天灯,赢诸神,拜列祖列宗,祭玉帛,读祝文,送诸神,望燎,结束。
因着时辰不够的原因,是省掉前两步,却,后面一系列搞下来,直叫白风锦一个头昏脑胀。
景胥伸手一扶,贴近白风锦耳边,道,“再坚持下。”
隔着盖头,白风锦撇了撇嘴,暗道,这皇族的媳妇真不好当,随即像是想起什么,低声道,“你的伤怎么样?”
“无妨!”景胥的手往下,握住了白风锦的小手。
白风锦轻哼一声,手挣扎下,没挣掉,随即两眼一闭,也不理会景胥了,反正隔着盖头谁也看不见,溜不掉,闭目养神下总可以了吧。
观星坛上,景文帝率皇子诸臣祭天,众人的心思全放在祭天上,自然没有人注意到景胥和白风锦二人的小动作,却,这一幕被一个人全看在了眼里。
十指相扣,大手扣小手,多么和谐相配,却,落在眼里,为何那么刺眼,直叫他想冲上去掰开?
异样的视线,引起了白风锦的惊觉,她睁开了眼眸,仔细辨认了下视线的来源,竟是来自于她的左边。
左边?按礼法,景文帝为首,其后是太后皇后,在其后是皇子王爷,最后是百官,那她的左边应该是皇子咯?
正想仔细探究一番时,那股视线突然消失,且,祝文也正好念完,白风锦只好敛住心神,专心先对付接下去的程序。
午时二刻开始直至日落,祭天大典总算结束了,众人算是可以松一口气了,祭天,如此重要,容不得一点差错,否则就是对皇天后土列祖列宗的不尊敬。
但,祭天结束了,大婚可还没结束。
一瞧这时辰,乖乖,都日落一刻了,顿时人仰马翻,一片混乱,赶紧集结迎亲队伍,吹起唢呐打起锣鼓放起鞭炮,新娘们被急忙塞进花轿中,晃晃悠悠的朝着各自的未来前进……
平稳的花轿直叫白风锦上下眼皮打架,瞧这速度还要好一会儿呢,随即,两眼一闭,人就睡了过去。
昨晚一夜没睡,几乎天亮她才回到白府,一夜折腾加上这一天的折腾,是个神也该累了。
迷迷糊糊中,白风锦好像感觉轿子抖了一下,随之一道响亮的嗓音叫道,“请新娘下轿!”
原来到了!
轿帘被人掀开了,明亮的光透了进来,一只大手伸到白风锦的眼前,十指修长,很干净,食指还戴着只玉戒指,白风锦眉一挑。
这只手,可不是景胥的?
狐狸从来不戴戒指!
白风锦略一抬头,火红喜袍一角,金丝镶边红绸靴映入眼帘,果然!
想必是方才混乱之中,喜娘看错了新娘,毕竟皇妃与王妃的喜袍相差无几,这才闹出了这么一出。
白风锦一叹,感觉到来人的靠近,轻声唤道,“三皇子,花轿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