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落的小院,枯萎的藤蔓,许久没有人打扫过,很难想象在金碧辉煌的皇宫中,竟然有一处如此难以入目的地方。
“这里可真是臭,不知里面的人是如何活下去的。”一个丫鬟掩着鼻子说道。
“谁知道呢,也不知王爷还留着这人作甚!”另一个丫鬟厌恶的往里面看了看:“瞧着那样,也活不过今早明晚了。”
“你们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把她抬出来!”一个为首的青衣丫鬟,身后跟着两个粗使丫鬟,正提着两桶水走进院子里:“尽嚼主子的舌根了,若让有心人听去,有得你们受的。”
“现在就抬。”丫鬟蹙了蹙眉头,抬个半死的人很是不情愿的样子。
之前以为跟了个明主,如今却要。
芷容迷迷糊糊的被抬到院子里,早在议论时,她便知道有人来了,不过是懒得睁眼罢了。
睁眼又如何,一样的看不清楚。
丫鬟们开始松开她身上绑着的布条。
她轻笑,如今她的腿已经废了,眼睛也看不清景物,再这般绑着她,真是多此一举了。
“都快点,磨蹭到王爷来了,你们不活了别连累我。”为首的丫鬟袖子挽到一半正擦着她一脸污垢血渍,冷声斥道。
撇撇嘴巴,丫鬟们极不情愿也是没办法。
芷容任由她们摆弄,抬起头感受着阳光的明媚。
应该快到正午了吧。
每当这个时候,就是要为妹妹芷若试药的时候了。
丫鬟们的窃窃私语,芷容选择了闭听,无非便是她的妹妹,与九王爷如何的恩爱了。
现在她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便是之前的九王妃。
声音渐行渐远,人都离去了。
芷容睁开了眼睛,继续望向天空,却丝毫没有感觉到阳光的刺痛。
这眼睛也快要完全失明了吧。
“你还能看得到么?”九王爷战离痕低低的轻笑。
芷容瞬间僵硬,他来了。
目光投向他,尽管已经看不清楚,眼前一片模糊,但是他仍然是自己初见的样子。
靛青的锦衣,黑发如墨,脸上带着一抹温婉的笑,澄亮的眼眸中露出一丝丝闲然的笑意。
芷容的全身冰冷,止不住的颤抖:“痕,芷若的毒,不是我的下的,为何,你不肯信我?”
三个月前,一次家宴,芷若口吐鲜血,在昏迷之际手指她问:“姐姐,究竟为什么……”
如此,她的夫君,出云国的九王爷,便问都不问把她打入了冷宫。
结果芷若静养三个月,战离痕寸步不离,恨不能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给她。
而芷容,却受尽折磨,以腿施针,以人试药。
体内各种毒,时而万蚁噬骨生不如死,时而犹如掉入腊月冰窟,时而如火烤煎熬。
“好,我信你。”战离痕浅笑,在芷容的面前蹲了下来,双手覆在芷容的腿上,猛然加重了力度:“只是,我信了,又怎样?”
芷容吃痛,忍不住叫出声来。
“第一次见你,惊鸿一瞥,怎奈现在,你面容如此丑陋,即便如此,你高傲自负,看你妹妹百般不顺眼,本王是出云国储君,身边怎可只有你一人,你说,我如何容你?”
清泪划过,芷容仰天大笑,她已经到了这般田地,还要给她加上一条善妒的罪名么?
“杀了我吧。”芷容生无可恋,这一切的一切,早就应该结束了。
“芷容,我怎会舍得让你死?”战离痕又恢复了怡人的神韵,轻轻的浅笑。
芷容面如死色,她一心求死,眼前这个男人,连死的权利都不给她。
“王爷……”芷容靠着一点光,摸索着战离痕的手:“你看,我眼瞎了,腿废了,容貌全无,也无子嗣,而你想要的,你全得到了,权利,地位,女人……”
“我不会让你死。”战离痕声音发狠,甩开芷容的手,转身离去。
世界上最毒的仇恨,便是生不如死,死却无门。
芷容浑身发疼,只得靠在椅子上,缓缓的抽搐。
很快就会疼过去,熬一熬就好了。
踩着树叶的沙沙声音响起。
芷容立刻忍痛睁开眼睛,他又回来了么?
“姐姐,你怎么变成了这样?”她说。
芷容的颤抖,比刚刚更加厉害。
芷若,她的妹妹芷若。
芷容完全能感觉得到,她一袭白纱盛雪,美若天仙,就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神情是一贯的温柔恬静,眼中竟还含着泪,三分柔情七分不忍,愈发衬托得她楚楚可怜娇弱不堪。
“姐姐,芷若真是心好疼啊!”白芷若注视着她几乎滴下来泪,那孱弱圣洁的姿态让人恨不得把全天下都捧在她脚下:“姐姐还是这么蠢,芷若真是太心疼了!”
一个男人如此的对她,她还是在以为他是在误会她么?
每日的试毒,日日的折磨,就这样硬生生的忍受着。
她的眼泪真的落了下来,砸在她脸上如蛇一样的阴冷湿滑:“姐姐知道,妹妹平日最喜洁,一粒沙子也是容不得的。姐姐这粒沙子,妹妹已经容忍十几年了,如今,也到了拔掉的时候。”
早便可以除了她,可是芷若就是想看看她今日模样,就是要让她看着,她是如何一步一步抢走她的男人,她的地位,她的所有。
“芷若,我何时没有容你?”芷容想不通,妹妹即便与她是同父异母,但是她待妹妹一直是没有异出。
“那是姐姐自己蠢,不过今时今日,即便姐姐知道了,也无力回天,妹妹不妨告诉姐姐,妹妹的毒,是妹妹自己下的。”芷若心如蛇蝎,笑颜如嫣,芷容越痛苦,她便越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