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向来心直口快,平日里对沈侧妃的诸多不满也是摆在明面上,太妃素日里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今儿个白氏的话说得过了,不由惹得太妃沉下了脸。
“白氏,白家的教养,便是如此而已?”
众人闻此厉声不由都小心翼翼起来,尤其是白氏,更是惊得后退两步,低头颔首起来,然而反观楚君烨,此刻的他早已不知何时靠在椅背上合眼睡去了。
“望太妃宽恕,妾身失言!”
太妃虽已老了,可从先翰林学士之嫡女到齐王府王妃再到如今的太妃,走过的、经历过的,又哪里是如今这些人可以相比较的,再说,与生俱来的高贵威严气势,更是不容人小瞧半分。
在这王府里,明里府内所有中馈权利都握在沈侧妃的手里,其实大部分依旧在太妃手里,二房的人并没有出府自立门户,虽然私下打着怎样的主意大家伙儿心知肚明,但也没有拆穿,既然没有撕破脸,那么表面上的母慈子孝、兄友弟恭还是要维护。
“罢了,日后慎言吧。”
太妃也不是真的要抓住这件小事为难白氏,实在是他心疼自己的孙儿,已经遭受过这般重的创伤,又哪里能容了别人再骂他一句呆子。
白氏平日里倒也是个会说话儿的人,今日无故犯了这等错,心下不免有些懊恼,然而她暂时不能将太妃怎么样,所以所有怨恨通通转到了沈侧妃及楚君烊的身上。
楚君烽这会儿也不说话了,而是拿一双眼睛直溜溜地盯着杭筱暖瞧,杭筱暖虽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可也不免恼羞成怒,但思及自己不过妇道人家一名,终究不好开口给他难堪。
哪知这时,楚君烨突地睁开双眼,阴测测地看着楚君烽,声音十分冰冷,“四弟,大嫂今日的衣物可是有何特别?”
“没,没有。”
这楚君烽倒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偏遇到楚君烨,那就是老鼠遇见猫啊,当即缩缩脖子,向后靠去。
楚东竺冷眼看着这一切,仿佛他在这里不过是一名观众,所有事情皆与他无关,但其实,他精明睿智的双眼已经记录了一切。
室内有一瞬间的沉默,大家各自怀着各自的心思,好半响,三老爷楚东笛才携着妻子钱美秀与女儿楚沅向太妃请了安。
“三弟,跟我去趟书房。”
眼看请安一事也差不多了,楚东竺起身,大步流星地出了屋子。楚东笛见状向太妃颔了颔首,跟在身后。
杭筱暖蹲身目送两人出门,转而冲楚君烨感激一笑,又对着太妃行礼道:“祖母,若无事,暖儿先行告退了,夫君也到了吃药的时间。”
太妃点头,“嗯,去吧,灿儿……也只能多靠你了。”
真不知道这孩子造的什么孽,年纪轻轻便是一身怪病啊!
“总有一天,慕容会研究出来的。”
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告诉太妃,楚君烨话落,利落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两日后,平南侯府
清菀居
茯苓脚步生风地疾走在手抄游廊上,一面走还一面唤着,“小姐,小姐,瞿嬷嬷快到了,瞿嬷嬷快到了……”
叫着,脚下一个不注意绊了一下,差点摔倒,但还好有旁边一名小丫鬟及时扶住她。
“谢谢。”
她看也没看小丫鬟一眼,继续疾步走着,“小姐,小姐,瞿嬷嬷……”
话还未完,便被掀了帘子从屋内走出的蓝烟瞪了一眼,顿时,立刻住嘴,脚下步子也迈得稳健小步了些。
“蓝烟,听说先夫人留给小姐的嫁妆里有一处庄子,正在城南外的云燕山上,听说那里的西瓜产得特别好,偏巧了,瞿嬷嬷也是打城南那里回来,不如咱们跟小姐说一声,允了咱们出府去接瞿嬷嬷吧?”
“我看这接瞿嬷嬷是假,贪嘴是真吧?”
蓝烟好笑地看着她,完了还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茯苓小嘴一撅,不服气地回道:“难道你就不想尝尝那味道?”
“想,当然想,那也得小姐赏给咱们咱们才可以品尝啊。”
“小姐会的。”
茯苓说得极为肯定。
“是啊,小姐一定会的。”
蓝烟有些感慨地说。
这么些年来,无论小姐再怎么苦,又何尝亏待过她们?以前这些庄子都是夫人在管着,她们不说尝一尝新鲜瓜果的味道,就是看一眼怕都不行,如今这些东西都回到小姐手里,她们自是替小姐高兴。
再看那夫人,这般几天下来,日日在府里闹腾,折腾得那屋的丫头们个个苦不堪言,今儿早晨她还碰见了同乡的巧儿,不过一名在墨香居洒扫的三等丫头,居然也是逃不了被打骂的下场,夫人可真是可怕!
可巧那三小姐如今是被关在佛堂,若是没有,知道自己屋里属于自家小姐的东西全被搬出,不定又会怎样大闹,大宅门里的人家啊,从来就少不了这些是是非非,好在自己跟的小姐性子好、脾气好,否则,她能否活到现在,都是个未知数啊!
两人一边走着一边说,待掀了帘子进去,迎上的是秋水菀笑眯眯的眼,“两个丫头,有什么事要来求小姐我啊?”
茯苓与蓝烟互望一眼,顿时清脆地笑出声来,“小姐,你可真是神通广大。”
秋水菀自软榻上坐起,换了个姿势将自己的双手撑着下颚放在矮几上,笑得越发灿烂,“我有千里眼顺风耳啊,环柳是我的千里眼,环佩是我的顺风耳,你们说,是也不是?”
说着这话,秋水菀眉眼一转,很有些调皮地看着环柳与环佩。两个丫头只笑,并没有回答,半响,站在旁边伺候的冬青与锦屏也笑了起来,紧跟着,茯苓与蓝烟也放声大笑,一时间,整个清菀居内便全是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