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香雅的问话,狼轩缓缓的摇头:“我也不知道。”
香雅拥着被子,看着他沉思的模样,心满意足的想,也许两个人相爱,想要的幸福就是这样吧——我看着你思考。
不知道过了多久,狼轩还是没想出个头绪来。
香雅已经穿好衣服,跳下床来:“不想了,我饿了,我们去吃东西吧。”
她娴熟的挽住他的胳膊,这是她很早便想要做的,只是现在她才机会才有胆量这么做而已。
“狼轩,我怎么觉得你变了好多,以前的你霸道,蛮不讲理,可是现在好像这些都褪去了好多啊。”香雅问出心底的疑惑。
狼轩的脸色在一刹那间变的苍白,好像被人揭开了伤疤,好像被人刺了好多剑。
“哎呀,我忘了,你身上的伤都没有处理。”
“没关系,不过是小伤口而已。”
香雅却是不信,扯开他的衣服,惊讶的看着已经结痂的伤口:“你,你是神吗?怎么会愈合的这么快?”
狼轩却并不吃惊,神色也恢复了正常,他忽然正色道:“我被人控制着。”
“啊?”香雅大吃一惊,“谁能控制你,你是这么的强——连伤口都可以恢复的这么快。”
说完,香雅忽然想到了一个人:“是魔君吗?”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可以操控狼轩,那也只剩下他了。
狼轩缓缓的点头:“他的力量越强,我便越残暴,越偏离本性。反过来,他的力量越弱,我便会回归本性。我,我连自己都被人控制着,真是这世上对窝囊的人了。”他从未对人说过这些,第一次他有倾诉的愿望。
他的神色彻底的痛苦下去,仿佛在一瞬间被击垮,狼轩的牙齿咬的咯蹦咯蹦响,他的脸色苍白的像是被雪域高原上的雪,他的身子颤抖的像是狂风中摇曳的小树苗,他痛苦的蹲下身,抱住自己的头:“我连做自己都是那么难的一件事儿,我连自己都做不了。”
所以,他才一定要杀了魔君吗?
香雅终于明白,也深深的体会着他的不堪和难受:“狼轩,你可以的,你可以做回你自己的,真的,我保证,我发誓,你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香雅伸出胳膊抱住他的头,将他的头放在自己怀里,一点一点的梳理着他的头发:“你看,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嘛,只要有一颗强大的心,你完全可以做你自己的。”
“借口,都是借口。谁也不能控制我,可是我偏偏控制不了自己。”狼轩的手一遍遍的砸着自己的头,“我明明知道这一点,却还是被他控制了好多年,我都不知道我是谁,我到底是谁,我是善良的还是邪恶的?是仁是暴?”
“不要再伤害自己。”香雅握住他的手,“我会在你身边,一直在你身边的。”
“小子,别伤害自己,你已经做的很好了。”穆倾凡去而复返,“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你本就是他身体仅残存的善良的一部分,却被他残忍的割去,变作了现在的你。”
穆倾凡的话让两个人都是一怔,疑惑道:“什么意思?”
穆倾凡却就此打住,神秘兮兮的卖着关子:“天机不可泄露,老头子就是嘴碎,忍不住想要多说两句。”
“前辈,你怎么知道的?”香雅换了种方式问道。
“嘻嘻……哈哈……”穆倾凡顾左右而言他,“老头子在坟墓中一呆就是几十年,好歹也通灵了不是。如果不是这小子把老头子挖出来,说不定老头子现在都成仙了呢。”
穆倾凡有些愤愤不平的指责狼轩。
狼轩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冷静,眼睛里带着淡淡的疏离和冰冷:“印记的钥匙是什么?”
他的话题转变了如此之快,语调转换的如此之快,穆倾凡和香雅都睁大了双眼看着他:“啊?!”
穆倾凡很快明白过来,满是褶子的脸堆满了笑容:“你们自己去找,说出来就不灵了。老头子已经说了太多的天机,再说会遭天打雷劈的。”
他说最后一句的时候,眼睛里满是敬重和虔诚,仿佛真的有什么天机,而他也说了许多似的。
狼轩冷笑:“我从不相信什么天机。”
“你会信的,孩子。”穆倾凡突然靠近,并且在狼轩发难之前,拖着两条腿跳到门外,笑吟吟的望着他们。
狼轩的心思完全被找到钥匙占据,他再次问香雅:“我有几天的时间?”
香雅不再隐瞒,坦诚相告:“七天或者八天,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她压根就没想过要解,所以压根就没记。
狼轩已经开始把他脑海里所有的东西在过滤了。
香雅拽着他往外走,在楼下的桌子前坐定,吃了早饭或者是午饭。
外面的阳光很好,秋高气爽,叶子还没有开始落,但是都有了发黄的迹象,哗啦哗啦的枝头作响。
吃了早饭,两个人在小镇大街上随处的溜达着。人群突然都朝着一个方向而去,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能如此轻松的和最爱的人在一起,什么热闹她都要去凑一凑,香雅也随着人群跑。
跑了一半,又回来,因为狼轩没有跟上去。
香雅连幻术都用上了,终于挤到了最前面的位置。
搭好的红色台子上有一个坐在木质轮椅上的年轻人,白皙的面颊跟红色的台布映衬着,越发显得他唇红面百。
他的唇角噙着一抹微笑,看着台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不慌不忙的开口:“各位,在下陆百生,今天搭这个擂台,是要替姐姐抛绣球招亲。”
人群中议论纷纷。
“是这镇上的首富陆家,听说陆小姐都二十四岁了,还没嫁出去呢。”
“别跟这兄弟一样是个残疾吧?”
“哎哟,要是残疾的话,谁愿意去伺候啊。”
“陆家很有钱啊,丫鬟仆从无数,说不定还是会有人愿意的。”
陆百生挥了挥,示意人群静下来,他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家姐身体健康,没有任何残疾,因为要操持家务,照顾我这个年幼的弟弟,所以才一直未出嫁。待会绣球抛出去,所有人都不许抢,绣球落在谁的头上,就是天作良缘,即刻成亲。如果有人抢了或者使了什么手段得到了绣球,将不作数。”
这样抛绣球的法子香雅还未见过,兴致勃勃的对身边的狼轩道:“这倒是新鲜啊,不都是小姐抛绣球吗?今天怎么来了个公子抛绣球啊?不知道会砸到谁的头上呢?”
狼轩一直在思考钥匙的问题,像是没听到她的回答。
绣球已经从陆百生的手中抛了出来,在空中散开一个漂亮的弧度。
“我想到了!”狼轩忽然大叫一声,拽着香雅往回走,但是人太多了,大家的注意力又都在绣球身上,没有人给他们让开一条路去。
“你想到什么了?”香雅在人声鼎沸中大声的问道。
“钥匙!我想到钥匙是什么了!”狼轩大声的回答他,并且努力着冲出人群。
人群熙攘,人人都朝着绣球可能落下的方向移动着。他们不但没有退出去,反而被人群涌到了其他的地方。
狼轩大急,拽起香雅的腰身,足尖轻点,便已经跃了上去。一个个的人头成了他空中的落足点。
“他作弊!他作弊!”人群中传来几声暴喝。
“我们不抢绣球!真的!不抢!”香雅侧过头大声的解释。
绣球擦着狼轩的肩膀而过,嫣红的颜色跟他月白色的衣服形成鲜明的对比。
绣球忽然改变了方向,像是长了双足般的,直奔他们而来。香雅看的目瞪口呆:“狼轩,那绣球在追赶我们!”
“雕虫小技!”狼轩低喝,加快步伐,很快便跃出了人群,他并不回头,继续提起轻功,朝前狂奔而去。
风在香雅的耳边呼呼作响,她从不知道一个人的轻功可以达到如此登峰造极的地步,就像一片树叶被旋风带着,一溜烟的奔出去了好几丈。
刚开始绣球还能跟得上,慢慢的绣球和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红色的绣球成了一个红点。
香雅对着它挥手:“喂,我们都已经成亲了,你就别追了,呵呵……”
围观的人都看着这样的奇景,议论纷纷。
“莫非,真是天作良缘?”
“还从未见过绣球追着人跑的?”
“就是啊,太神奇了,这辈子还未见过呢。”
大家的目光都被绣球,狼轩和香雅吸引了,没有人去注意红台上的陆百生,他恨恨的一咬牙,手掌拍在轮椅的扶手上:“可恶的,竟然又让他逃了。”
狼轩带着香雅很快便到了客栈门口,小二看着从天而降突如其来的两人,惊愕的下巴都快掉了,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直到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房间里,小二才回过神来,弯腰捡起地上的毛巾:“真,真是见鬼了!”
“喂,你到底想到什么方法了?”香雅护着自己的衣服,大大的眼睛警惕的望着狼轩。
“你还记得我是怎么破你的幻术的吗?”狼轩迫切的问。
香雅想了想,摇摇头:“我问了,你没说。”
“你用幻术,我就用破术。”狼轩神情激动,“我知道你学会幻术不是巧合,就像我会破术一样,破术唯一的作用便是打破幻术幻化出的虚境。该死的,我应该早就想到的。”
狼轩一边手一边手下不停,脱着香雅的衣服:“破术一定是关键,它一定就是那把钥匙!”
他的神情是如此的肯定,他的语气是如此的急迫,完全没有察觉方才还躲闪挣扎的香雅已经停了下来,停下来泪眼婆娑的望着他!
泪珠儿落在狼轩的手背上,温热的触感很快变得冰凉,他的动作停止了,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如果我死了,我……”香雅泪眼朦胧的望着他,语声哽咽。
“不会死,有我在,就不会允许你有事儿的。”狼轩捂住她的嘴,“我发誓,我一定能找到那把钥匙。”
“恩。”香雅重重的点头,将头埋进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脏传来扑通扑通的声音,安心极了!
不知道多久,仿佛是极为默契似的,香雅俯身在床上,将那颗印记呈现出来,听着他发出赞叹的声音,默念着奇怪的口诀,冰凉的手指触到了她的肌肤。
“啊,痒!”香雅突然大笑,并且在极痒的时候转过身去。
狼轩的神色黯淡下去,这不是钥匙。如果是,阿雅就不会感觉痒。如果是,这个印记会发生变化,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心里升腾起无限的颓败感,不是破术,那到底是什么呢?
没有得到回应的香雅诧异的回过头,看到他眼底的失落,她知道他失败了!那一刻,她心疼极了,她不由的抬起手抚平他眉间的褶皱:“没关系的,我们还有时间嘛,我相信你一定能想出来的。”
“恩。”狼轩抱住她,嗅着她的身体散发出的香味,忍不住亲着她。
两个人的身体都急速的升温,温暖的唇,温柔的吻,两个人迅速的陷进彼此的温度里。
狼轩冰凉的手落在她的左肩上,一遍一遍的描绘着那个狼头印记:“你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
香雅颤声道:“我也要为你烙上一个印记,让你变成我的!”她在手背上留下过牙印,在他肩头留下过牙印,可是如今这些牙印都变的极淡极淡,手背上的牙印都要消失了。
“好!我是你的!是你的!”狼轩呢喃。
“客官,客官,有人找。”小二在门外战战兢兢的敲门,声音中都呆了一丝颤音。不知道他在怕什么,也不知道他既然如此的害怕,又为什么来敲这个门呢?
他们在此地并不认识什么人,除了穆倾凡。
“不在!”狼轩暗哑粗嘎的声音中带着怒气。
小二看了看手中的两锭银子,这就是他所有的勇气来源,他拿起银子砸门,因为手指实在是虚软无力。
“碰碰!”
香雅抿嘴笑道:“如果人不在,怎么会发出声音呢?你方才要是不说话,兴许小二就走了。快去开门吧!”
狼轩悻悻的起身,香雅已经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
门被粗暴的打开,狼轩看着门口一再搅他好事儿的小二,冷冷道:“谁找我?”
“是这位客官。”小二早就后退一步,让出身后的人来。
坐在轮椅上的陆百生笑吟吟的转出来:“是在下要找公子。”
狼轩有些厌恶,沉声道:“阁下的功夫不弱,隔着虚空竟然能操纵一个没几两重的绣球。只是,你找错对象了。”
陆百生并不恼,仍是好脾气的笑道:“在下此来,是想请阁下去陆府一趟。”
狼轩冷冷的道出两个字:“没空!”
陆百生不慌不忙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带子,打开来,露出里面黄灿灿的金子:“现在可以吗?”
狼轩越发嫌恶的看了一眼,不再说话,身体后退,就要关门。
陆百生伸出一只胳膊挡在门缝间,笑道:“如果我说我有办法替你找到钥匙呢?”
狼轩的眸子一亮,瞬间又恢复平静:“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陆百生百折不挠:“你知道的。图案,钥匙,巫术!”
他说出这几个字,狼轩神色大变,手倏忽伸出卡在陆百生的脖子上:“说,你到底是谁?”
陆百生万没料到他出手竟然如此的快,自己都没有躲闪的机会。他的声音有些喘:“在下陆百生。在下方才说的,请阁下仔细考虑!”
这些事情极其隐秘,尤其是香雅身上的图案印记!眼前的人到底是谁?如何能知道这些?
他忽然起了杀心,陆百生知道的太多了,非死不可!但是他说出的条件又有巨大的诱惑。钥匙,那是他哪怕是赔上自己的性命都想要取得的东西啊。
留还是杀?
刹那间,他的心里便有了决断。
一粒黑色的药丸探进陆百生的喉咙。狼轩的手微一用力,陆百生便吞了药丸。
“最好你说的都是真的,否者就等死吧!”狼轩的语气冰冷,“我会去的,现在,滚吧!”
狼轩关上门,神色已经平和下来。
香雅已经听到了方才的谈话,见他如此的平静,大大的出乎她的意料。
狼轩慢慢的坐在她身边,冰冰的手指触到她后腰上的花型印记:“这个东西还有谁知道?”
他终究还是霸道的!只是把他的霸气敛了进去!
狼轩见她不语,手下用力的摁着,抬高了声音:“还有谁知道?”
香雅被他摁的有些疼:“狼轩,你别这样!”
他的唇俯下来,啃咬着她左肩上的狼头印记:“如果是我亲手给你烙上的我的印记,那么你一定知道我的人,不许别人看!更不许别人碰!”
香雅吃痛:“只有紫衣知道,还是她给我洗澡的时候发觉的。在那之前,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
“紫衣?”狼轩的眸子显出危险之色。
“是女的!”香雅连忙解释,“她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那么陆百生是如何得知的呢?”狼轩低语,像是问香雅,又像是问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