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4章 朝中风雨
素色2016-01-06 10:115,407

  对于无暇的话,席满琯虽然没有说话,眼底依然闪过了些微的喜色,然后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还是先去用早膳吧。”

  用完早膳之后,席满琯邀请无暇一起出去走走,“这处别院原本就是靠近风拂泉建造的,从这里往南走一盏茶的时间就是泉眼,前几日接连着下雨,今日刚好晴天了,便出去看看吧。”

  无暇心中想到陈烟,有种奇怪的愧疚感,沉吟着想要拒绝,那边聆雪已经开口道:“姑娘还是出去走走吧,在这里闷了好些日子了,如果不是怕姑娘遇到危险,奴婢早跟着姑娘出去瞧瞧了呢,如今有席将军在,那可是再好不过了。”

  无暇闻言终于还是点点头。

  风拂泉还是开国圣祖皇帝御笔亲题的名字,此泉十分奇特,泉眼很不显眼,涌出的泉水却形成了一个湖,湖水清澈见底,其中沙石纤毫毕现,最奇特的是,那水时常无风自动,仿佛有风拂过一般,湖水自层层叠叠地来回涌动,风拂之名便由此而来。

  无暇早已在游记之中听闻过风拂泉的奇观,只是再如何也没有亲眼见证来的深刻而惊叹。

  只见楼阁彩绘,雕梁画栋之中,那一波碧水,好像是最透彻的琉璃,在金色的阳光之下,显出了淡淡的翠色,漂亮至极,湖底细密的白色沙石被水浪冲刷,形成了连绵不绝的峰谷。

  上层的泉水不停地起伏着,好像是被摇晃着的杯子里的水,从湖的这边带着层层水花扑到湖的那边,然后冲击到岸边,像是被撞疼了一般,又从湖的那边扑到湖的这边,来来回回的没个停歇,像个淘气的孩子般左右奔跑,卷起了湖底些许沙砾,水色还是那么透彻,一点都不浑浊。

  翻涌的水面波光粼粼,在阳光的照耀下,像是浮着无数的金粉,折射出耀眼而光芒。

  无暇失神地看着,几乎要被这惊心动魄的美景看呆了去。

  “姑娘,真的很美呀。”聆雪轻声地赞叹着,仿佛害怕一个大声就将泉水给吓坏了一般。

  “是啊……”无暇也低声呢喃着,一边不由自主地顺着湖边走着,想要寻个地方看得更加清楚,出了亭子,只见湖边有几块大石凌乱地摆在那里,别有一番风味。

  无暇忍不住踏上离水边最近的那块石头,蹲身伸手想要探入那湖水。

  “无暇小心——”席满琯的怒吼声猛然响起,无暇还没反应过来,只感觉到身后有股力量猛然一推,她控制不住地便往水中栽了进去。

  千钧一发之时,有个身影从湖对面踏波而来,到了无暇身边的时候伸手猛然一提,等无暇稳住身子的时候,才发现救了她的人竟然是个姑娘。

  那姑娘生的很是好看,瓜子脸,一双凤眼很是有神,只是肤色却显出微微的麦色,打扮的很是英气,一身利落的劲装,一见就知道是常年在外走动的江湖人士。

  无暇惊魂未定,攥着那位姑娘的手臂还在微微地颤抖,脸说话都不利索:“这位姑娘,多谢你的救命之恩,还请告知尊姓大名……”

  那位姑娘却根本没看她,一边扶着她一边朝另外一个通往树林的路上看过去,闻言也只是道:“在下兰澹宁,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姑娘既然没事了那在下就先离开了。”

  说完松开手便快速地顺着那条路往树林里跑了过去。

  “哎——”无暇阻止不及,眼睁睁地看着她走掉,身后的席满琯见她有些怅然的样子,轻声安抚道:“江湖女子向来不拘小节,你不必太过在意,若是有缘往后必然会再相见的。”

  无暇点点头,想要抬脚离开,身子却轻轻一晃,席满琯立刻伸手扶住她。

  “吓到了吧?咱们回去吧。”

  无暇勉强笑了笑,她确实还有点腿软,刚才那种惊险的感觉真的不想再体会第二次了,她觉得自己的心头快要跳出嗓子了。

  只是她不明白,在她身后推了一把的到底是谁,刚才也没见身后有什么人,而且为什么有人会想要让她落水呢,又是谁想要她的命?无暇思索着,却根本找不到答案。

  她张张嘴想要问席满琯,只是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想回去告诉夜瑾言,可是一想到夜瑾言那么多的公事要忙,她想想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说的好,反正她也没什么事,大不了之后就不要出来便是了。

  她在这边胡思乱想着,却不知沉默着的席满琯此时心里也很是疑惑,因为他看到了一个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虽然没有落水,但是衣裳还是被湖水给弄湿了,聆雪一个劲地自责着没有保护好无暇,无暇无奈之下,只好依着她的意思,回去换了衣裳,又吃了些药膳压惊,这才让聆雪安心了一点。

  而席满琯去肃着脸去见了夜瑾言。

  夜瑾言愣是让他在门外等了半个时辰才宣他进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你还有脸来见朕?”

  这话说的可是相当重了,席满琯却认了下来,“微臣有罪。”

  “知道就好,”夜瑾言冷哼了一声,“不说别的,单说我昨日不让你见无暇,原本以为你聪明地会将陈烟的事情解决好,谁知道你不但没解决,反而还让陈烟跑到无暇那里去撒野,你这样朕还怎么对你放心,更不要说,刚才发生的事情,如果不是那个江湖人士,恐怕现在朕也没办法安心在这坐着了吧?”

  夜瑾言看着他,略微拉长了声音:“你说你该当何罪?”

  “臣知罪,愿戴罪立功。”

  夜瑾言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心里的火气倒是消退了很多,然后道:“朕给你机会,陈烟那事先不管,刚才无暇差点落水的事情却一定要彻查!敢在你面前动手的人,必定不会简单,而且对方是怎么知道你今日要带无暇去风拂泉的?不然为什么能非常巧合地出现在那里?

  而且在推完无暇之后还能迅速地全身而退,很明显事先早已将四周的地形熟悉了个透,不然根本不会有那么快的速度,还有那个江湖女子,虽然救了无暇,而且暂时也没有挟恩图报,但是这个救命之恩算是欠下了,往后必定要还的,谁知道这是不是故意安排好的一场戏。”

  他一边说着,眼中闪过了冷厉的暗光,语气也坚硬而凛冽,“若是光明正大地冲着朕来,朕还能高看一眼,但是想要利用无暇,朕一定会让他们后悔!”

  席满琯静静地听着,闻言沉默了好半晌,然后突然开口道:“臣刚才看到君子墨了。”

  “你说什么?!”

  夜瑾言微微吃惊地看向他,身体紧绷起来,微微前倾着,“你确定是他?”

  席满琯略一犹豫,像是在回忆,最后确定地点点头:“确定是他。”

  夜瑾言重新放松了身体,往椅背上依靠,沉默着在思索着什么,好一会儿,够着唇角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意,眼中却一片寒冰:“好本事,朕可没有接到他离京的消息,他的人居然已经到了朕的身边了,若是有一日他要逼宫,是不是要等他进了宫朕才会知道?”

  “……”这样的话夜瑾言能当面说出来,席满琯却无法做出回答。

  好在夜瑾言也没想要他回答,抬手揉了揉额角,疲倦地叹了口气,“先帝仁政,前朝的余孽到现在都还没有剿清,朝中又有些臣子倚老卖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偏偏河工之事又迫在眉睫,朕实在是被烦透了,本来想慢慢来,可是如今看来,倒被他们觉得朕太过仁慈了。”

  “远之,你也不能再这么闲着了,只拿俸禄不做事,朕可容不了。”

  席满琯明白这是有差事要安排给自己了,立刻拱手道:“皇上只管吩咐。”

  夜瑾言站起身,微微眯了一下眼,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走到席满琯的面前,轻声吩咐道:“户部尚书王德诲在随驾的队伍之中,此次他掌管修筑河堤的银钱,你挑选几个人去劫了他家中女眷,以此为条件让他将原本交给君子墨的东西都交给你。”

  席满琯闻言一怔,没想到居然是这么阴暗的事情,只是他疑惑的是,这个王大人,不是年前刚刚放到户部的官员吗?

  他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没问。

  夜瑾言已经继续说道:“还有工部的那几个,偷工减料还以为朕不知道么?等再下雨,你就立刻带人暗中将刚修筑的堤坝毁了。”

  “毁了?”席满琯一惊,“可是下游还有百姓呢。”

  夜瑾言有些哭笑不得地看了他一眼,“都说你的心思都放在兵法之上了,河工之事竟然一点都不懂么?堤坝原本就是提前修筑的,现在还没到雨水丰沛的季节,水位还很低,就算堤坝毁了也不会有水冲出来的,但是如果这般偷工减料的堤坝还存在着,等到了丰水期,肯定抵不住洪水,那时候下游的百姓才会真的遭殃呢。”

  席满琯立刻明白过来,可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可是既然水位很低,那堤坝总不可能因为这么点毛毛细雨就毁掉,这样很明显就是被刻意毁掉的,工部肯定会知道的。”

  夜瑾言冷笑了一声:“朕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朕就是在警告他们,如果堤坝毁掉再重建,他们还是再这样糊弄朕,那朕就不必再留着他们了。”

  席满琯点点头,“臣这就去准备。”

  “去吧,万事小心。”夜瑾言微微颔首,复又像是想起什么,又朝走到门口的席满琯道:“这几日不要去找无暇了,免得陈烟那边有什么动作,她带过来的护卫可都是陈家的,难免会有动作。”

  席满琯脚步一顿,想说我会护着她的,只是想到今日和她一起出去都险些让她遇险,只好应了一声“遵旨”。

  夜瑾言见他离开,慢慢地走到窗前,背着手看向外面复苏的万物,原本灿烂的阳光慢慢地变暗,太阳被大片的云彩给遮住了,远远的天边堆积着厚厚的乌云,正在风的吹动下往这边飘过来,夜瑾言立在窗边的身体,绷直得似乎是一把利剑,试图要划开所有的积郁和阻碍。

  正应了那四个字:风雨欲来!

  因为有了动手的打算,夜瑾言和席满琯全都忙碌了起来,无暇也有好些日子没见着两人了,就连每日煲给夜谨言的汤,也是由聆雪代为送去。

  因为聆雪也是得了夜瑾言的指示,言语之中满是警告,最近会不安稳,让她时刻注意着无暇的安全,无事最好不要让无暇外出。

  于是结果就是,聆雪以无暇受了惊吓为由,让无暇静养。

  虽然这个理由让无暇哭笑不得,只是她也知道聆雪这是在担心自己,好在她也是能静得下来的性子,所以平静的日子很快就过去了。

  与她这一方小院安静的气氛相比,外面可算是狂风暴雨,形势诡谲,首当其冲就是去年刚刚上任没多久的户部尚书王大人,因为藐视皇权、欺君罔上、贪污受贿、丢失银款等十项罪名被判抄家,诛直系三族,旁系三代女子冲入奴籍,男子没入罪籍,发配边关。

  一门权势家族顷刻见便落败了,树倒猢狲散,王家很快就成为历史。

  而就在旨意下达的当天下午,工部尚书及侍郎求见夜瑾言,先就堤坝倒塌请罪,随后重新上了折子,表明各项预算太过铺张浪费,而且对建造堤坝监管不力,导致发生意外,等等请罪的话一言难蔽,总之就是一句话,我们知道错了,皇上你大人大量,让我们戴罪立功吧。

  夜瑾言本来也就是想警告他们一下,见他们如此识相,事情高高举起,也就轻轻放下了,最后在工部里找了几个替罪羊,这事情也算是暂时揭过了。

  但是夜瑾言这雷霆一击而引发的效果却还没有散去,这边的消息早已传到了京城,无论是随驾的还是留京的,对夜瑾言突然的这么一手,全都有些措手不及,心里也很是慌乱,要知道夜瑾言动王家之前可是一点预兆都没有,甚至去年,还是他金口玉言将王德诲擢升为户部尚书的,谁知他说动就动,一下子就把人给灭了。

  有这样的前车之鉴,谁知道夜瑾言下一个会不会动到自己的头上?

  朝中官员谁没有做过亏心事,夜瑾言如此作为,让他们觉得有一把剑日夜悬在脖子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落下来,一般的官员都这么想了,那就更不要提那几个倚老卖老的了,毕竟曾经仗着自己是先皇留下的老臣而摆过谱,也曾轻视过这个年轻的帝王,谁知道以前是走了眼,皇上不是猫,他是年轻的虎。

  君府之中,前院书房的灯火还亮着,即使此时已经过了子夜,君光文摆摆手,见无精打采的幕僚全都遣退,揉了揉满是疲倦的眉心,问道:“子墨到哪里了?”

  一直站在墙角的毫无存在感的君寿一拱手道:“一个时辰前来的消息,卯时便能进京。”

  君光文眉头微蹙,想说什么,只是在出口之前又改了口:“虽然事情比较急,但是也不应该让他连夜赶路。”

  君寿也没有辩解,“是,奴才知错。”

  “算了算了。”君光文有些烦躁地摆摆手,他也知道自己是在迁怒,可是如果再不把怒气给发出去,他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王家啊,好不容易才拉拢过来的,当初费了多大的力气,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那小儿给灭了,君光文恨得咬牙,更想直接收拢了势力去逼宫,将他从那皇位上给赶下来。

  可是现在还不行,他们这边的实力还不够,这样贸贸然地行动,结果肯定是死路一条,但是就这么被他削了一块肉下来还不能反抗,君光文心中的憋屈简直快要把他给逼疯。

  “老爷,夫人派人给您送夜宵,又问您今晚在哪里歇下?”外面传来了通报的声音,打断了君光文的思绪,君光文恼怒地一转身,直接冲门外吼道:“滚!”

  门外猛然安静了下来,君光文犹不解气,回神又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扫落才缓神。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妇人!

  如果不是因为她,那个姬无暇现在怎么会跟君府离心,又怎么会单独随着夜瑾言南巡?按照姬无暇对子墨的心意,那肯定会带上子墨,有子墨在,必定会从中斡旋,又怎么会让夜瑾言灭了王家?

  早说过让她不要插手子墨和姬无暇的事,偏偏还因为她让姬无暇的手给废了,单单是因为这个,夜瑾言虽然没有降罪于君府,可是君光文知道,他记的清楚着呢,不然又怎么会总是将姬无暇宣到宫中小住,甚至现在连公主府都已经建好了。

  等这次南巡回来,想必夜瑾言肯定不会再让姬无暇住在君府了,那么君府对姬无暇还怎么掌控?本来还想着利用姬无暇去迟缓夜瑾言的动作,可是现在外面谁不知道君府很不待见姬无暇?

  即使现在开始拉拢姬无暇,也已经迟了,只会更加引起怀疑而已,这么好用的一颗棋子,竟然就被那个无知的夫人给毁了,怎么能让君光文不怒。

  他已经完全忘了,整个君府包括他,又有谁真正待无暇好过,说君夫人待无暇不好,他君光文又曾经有过什么好态度么?

继续阅读:第085章 涓州灯笼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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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的替嫁逃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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