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昭妃懒懒打断二人的对话,算计的目光掠过洛水,轻轻笑着,“三殿下,除了来看我,你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事啊?我可是听人说了,你曾向宸儿讨过姬儿呢。”
讨过姬儿……
洛水了解母亲对儿子的关系,可是她不曾想过昭妃会这样步步攻防,将她逼进一个死胡同中。
那次,就因为竟然君容冥一次讨要,君容宸便狠心地在自己手臂上烙下了一个“宸”字,如今,若是让君容宸知道君容宸吻了她,男人一定不要饶过她的。
“……”可以感受得到洛水心底的恐惧,感受到洛水发颤的灵魂。未等君容冥回答,君容宸便冷了声音,冲昭妃作揖道,“母后,儿臣先告辞了。”
“宸儿。”
“四弟。”
“……”君容宸不想理会他们,总觉得停下了,听到的答案就会让自己无法接受。可是国法家规面前,作为一个儿子,作为一个弟弟,他还是停下了脚步,转身淡漠地看着二人,漠然道,“什么事?”
“我还有一样东西要送给洛水。”从腰间取出了一精致小药瓶,君容冥微微笑着,笑得温柔如水,却让洛水不由心生胆寒,“这是很珍贵的药丸,痛苦难受的时候,吃了它,就会好受多的。”
纤长手指里捏着一只药瓶,那红色的布和白色的瓶身对比分外明显。
不知为何,洛水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解药,可以解开她身上八种奇毒的解药。
即使不是解药,她也想多活几日。
离那皇帝生辰,不过几十日罢了。几十日的时间,她很有可能挨不过那八种奇毒的侵蚀,所以即使多活一天也成。
她是那么努力那么努力地想要活下来……
没有理会君容宸冰冷铁青的脸色,洛水伸手接过了精致小瓶,抬眼对上了君容冥温柔如水的笑意,轻启唇瓣,说着:“多谢三皇子。”
如果这就是那解药,那该多好。
可是谁清楚呢,一个女子若成了这些男人们登上皇位途中的障碍,难保男人们不会除掉她。
但哪怕只能多活一天,一个时辰,一分,甚至只有微小的一秒,洛水也想去争取。
生命是多么可贵的东西,她同那可笑的命运抗争了这么久,若要她放弃,岂能那么容易。
“母后,三哥……”说不出的怒意正在心底滋生,看着洛水那般小心翼翼地收起那药瓶子,君容宸细长的眸底犹如径自袭上了一股寒风。勾唇笑着,眉目之间的笑容绚烂如那三月春光——
“我和姬儿告辞了。”
转身,迈步,离开,这一次君容冥和昭妃并没有叫住他们。
凝着君容冥离开的身影,昭妃嘴角不由翘起一弯明媚的弧度,如那雨后彩虹般,说不出的耀眼美丽,却又说不出的噬血残忍。
……
夜里,苍穹无星无月。袭来的风冰凉,走在偌大的皇宫里,洛水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颤。
“姬儿,冷吗?”停下了脚步,君容宸解开了身上的披风,披在了洛水身上,柔柔笑着,“要好好照顾自己,别着凉了。”
笑,自那唇角蔓延进了眸底,却隐藏了说不出的冰冷。洛水不由一愣,止不住的惧意从背脊上窜起。
……
那是一种不同于春日阳光的温暖,那是隐藏了无数寒意的温暖。
洛水见过君容宸这般的眼神,深沉的,幽邃的,邪肆的……那些不堪欺辱的冰冷记忆再次涌上了心头。
对上他阴鸷的目光,洛水动了动唇,想要说些什么,喉咙里却像是堵住了一团棉花般的让人难受。
“谢谢容宸……”拉紧了身上的披风,洛水惧惮地低下了头,不敢瞧那君容宸一眼。
“……”勾唇微微一笑,笑容堙没在这黑色的夜幕中,不带一点儿温度。温柔拉过洛水的手,君容宸带着她便往皇宫外走去。
威严的皇宫之外,黑绪已经在那边候着了。见君容宸出来,原本松散的思绪一下子紧绷了起来。
从马车上一跃而下,开了那马车门扇,黑绪是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容王很生气,那种寒意仿佛就是地狱袭来的阴风一般,带给别人的除了恐惧就只剩下恐惧了。
从来没有见过容王这么阴冷过,就是面对手足相残的情景时,也没见那冷漠的容王动怒过。
……
马车在宽阔的道路上行驶,寂静的空气里除了那呼啸的风声,就只有马车的车轮摩擦地面的吱嘎声了。
君容宸很温柔,说不出的温柔,自带她从皇宫里出来,他英俊的脸上就衔满了明媚的笑容。细长的眉眼之间漫开一种月华的美丽,如风般柔软。
“姬儿,吃东西了吗?”将人带入了怀里,君容宸亲昵地吻住她的唇瓣,深潭一般的眸底感情很深,“我去昭阳殿的时候没有看到你,你去哪儿了?”
“我……”止不住的寒意在心底滋生,她不由握住了身侧的拳头,努力保持着镇定解释道,“突然腹中绞痛,我……我……”
“姬儿。”君容宸轻轻笑开了,眼中光线匀开,特别好看,“你是不是撒谎时都用这个理由?”
撒谎?
“……”圆润的指甲深深扣进了掌心,洛水不由虚了眼神。想要再做一些挣扎,可是看到男人那般冰冷的目光,那些残忍的记忆便埋没了勇气。她想坚强,可是办不到,低了声音,问道。“容宸……你知道了什么?”
“我怎么可能知道?”勾唇笑得邪肆无比,君容宸的手握住了洛水的,吻,游移着到了耳畔,他低了嗓音,蛊惑般地说道,“说吧,三哥对你做了什么?说出来我就不会生气的……”
“没有做什么……”不安地歪头想要避开他亲热的吻,洛水不由咬住了下唇,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声音还是不由打颤了,“我也是刚刚才见到三皇子。”
“没说谎?”
“没有。”
“那好……”
松开了手,君容宸撩起了纱帘,看着窗外漆黑如墨的夜幕,他的表情如海一般深沉:“三日了吧。姬儿说在昭阳殿过了三日,如同三年。你可知我也一样。”
还未等洛水回应,君容宸转头凝着洛水那漂亮的水眸,问道:“姬儿,三日来,你可曾想过我?”
“……”没有,三日来,她只是想着自己该如何逃出生天,该如何面对那挑剔的昭妃,她没有空理会,没有心思理会,也没有资格去拥有容王的思念。
可是,她还是点头了,说得特别认真:“想,容宸,我特别想你。”
“哈哈。”听到洛水的话,君容宸忍不住笑了起来。唇角咧开,露出了明媚绚烂的笑意,可是再次收敛笑意,对上洛水的时候,他细长的眸子里便掠过了呼啸的危险。
轻启唇瓣,他缓缓吐出冰冷的字眼,夜姬,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
他还说,我想我分不清你嘴里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了。
细长的眸子,深潭一般,透进了冰冷和冷漠,以及浓到让人无法察觉的悲伤。
对上那漠然的眼神,洛水却忍不住笑了,笑得明媚艳丽,却笑得心间隐隐作痛……
容宸啊容宸,为何你只会觉得我说谎,却不曾去揣测我说谎的原因呢。若不是因为怕你,我岂会说谎?
……
马车吱呀着在路上飞奔,很快就到了容王府。
灯火明媚,犹如白昼星辰一般。府中,有侍卫面无表情地巡逻着。见君容宸回来,刚想拜礼,就被君容宸摆手遣退了下去。
府内,琉璃灯闪耀,映照出窗户上漂亮的剪影。
君容宸跨步踏了进去,洛水也不敢耽搁,忙跟上了他的步伐。而后只听的吱呀一声,门便被关山了。
书卷自那雪白的墙壁上铺展了开来,一剪寒梅傲然绽放,栩栩如生。
进了屋,君容宸站定,背对着洛水漠然冷声道:“交出来!”
“……”下意识地护住了腰带中的药瓶,洛水颤了声音问道,“什么?”
“不明白吗?”君容宸转身看着洛水,嘴角径自散开的笑寒彻心扉,“你这么聪明,怎么可能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不明白。”惟有这样东西她不想给,惟有危害她性命的事情她不想做。
穿越过来,没了尊严,没了一切,她有的就只剩下这条卑微的性命了。
不由往后退了一步,洛水倔强地看着君容宸,舍弃了骄傲,哀求地说道:“容宸,我不能交给你。容宸,我和三皇子之间真没有什么。容宸……”
“没有什么?”君容宸勾唇冷冷一笑,眉目之间漾开了极致的冷意,“没有什么,三哥会送东西给你。没有什么,三哥会打着看昭妃的幌子去昭阳殿。姬儿,好歹也编一个有技术含量的谎言吧。把瓶子交出来!”
“不能!”洛水哀求地看着君容宸,“这东西对我很重要,关乎我的性命……”
“哼。”话还没说完,就被君容宸冰冷地打断了,唇角绽放出一丝冷意,衬得眼角之下的那颗泪痣一并冰冷了,“你对三哥的情感可真坚定啊,连他送的东西你都舍得用性命去保护了吗?”
“不是。”洛水忙摇头,焦急地解释着,“容宸,你听我说。我之所以会接受三皇子送的东西,是因为……”
不想再听下去了,只要她说一次“三皇子”,自己的怒意就增加一分。于是,生气了,漠然了,失去了所有的理性一般。君容宸一个转身动作迅速到了洛水身后,手指一勾,便取得了那药瓶。
拇指和食指夹住,只要他稍稍一用力便能立即毁了那瓶子和瓶子里面的东西。
“不要!”一看救命稻草被君容宸捏住了,洛水惊得花容失色,拉着君容宸的袖子苦苦哀求着,“容宸,还给我,容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