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深夜时分,御书房内的灯火还在亮着。
伺候在一旁的内侍看了一下漏刻,再看到东凌帝还坐在龙椅上发呆,便走上前去提醒了一句,“皇上,已经丑时了,不如您先去休息。待赵寒大人进宫之后,奴才便立即禀告您?”
东凌帝从出神的状态回来,挥了挥手,即使是一脸疲惫,还是在龙椅上坐着。
还好他并没有等多久,很快御书房外便跑进来一个太监,告诉东凌帝赵寒已经回来了。
赵寒,护卫整座皇宫的侍卫统领,绝对是东凌帝的心腹。
东凌帝一听赵寒的名字,立马让人进来。还没等赵寒行完礼,东凌帝便立即把他从地上叫起来。并且急声问道,“即墨夏枳呢?”
即使东凌帝说了免礼,赵寒还是把一整套的参见礼仪做完才从地上起来。恭敬地低下头,赵寒沉声回道,“臣并没有见到即墨夏枳。”
“没见到他你回来干什么?朕不是吩咐了一定要把人带回来吗?!”听见赵寒的回答,东凌帝极其不悦的斥责了一句,并且黑沉下脸。
最后更是从椅子上站起来,直接走到赵寒的身前,紧紧地盯着他看。
赵寒感觉有一股浓浓的压迫感落到自己的身上,原本就低着的头此时是压得更低了,“臣只见到了即墨姑娘的贴身侍卫。因为护城军的守卫森严,而且韩将军也下了命令不得放任何闲杂人进营,所以没有皇上你的手谕又叮嘱不能惊动到韩将军,臣只能无功而返。”
听着赵寒的解释,东凌帝的眉毛是紧紧皱了一下。沉吟了一会儿,东凌帝继续沉声道,“没有见着人,总有其他消息带回来吧?”
赵寒立即抬头看了东凌帝一眼,然后又急忙低下头,从袖中拿出一封信呈给东凌帝。“确实是让臣转交一封信。”
东凌帝动作急迫地直接将信件夺过来。
在东凌帝读信的期间,赵寒的头是一直微低,在东凌帝的视觉上是只能看到他的眼睑,并不能看到他眼中流露出来的情绪。
“胡闹!”好不容易等到东凌帝将信看完,赵寒便听到东凌帝低吼了一声。
虽然赵寒知道这并不是针对他的,但是一听到东凌帝发怒,御书房内的所有人,包括赵寒都跪在地上,只等东凌帝慢慢地在调节情绪。
跪在地上的赵寒微微攒紧拳头,在东凌帝没注意到的情况下,又飞快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果然是满脸不悦,赵寒心中的诧异与疑惑也就更深了。
究竟这即墨夏枳之前在东凌帝面前做了什么事,竟然会让一国之君等一封书信等了一个晚上。信上又写了什么内容,竟然会让东凌帝如此恼怒,但是最后又是自己调节情绪,一句说要降罪的话都没说。
想想东凌帝可是在帝王之位坐了几十年的人,怎么今日竟然会为一个平民以及一件小事就动了如此大的情绪。
赵寒在心中将所有疑惑地转了一遍,最后也只能暂时把问题都归结在夏枳的即墨小姐的身份上。
东凌帝并不知道赵寒的心中在想什么,所以在叹了一口气之后,便转身往御书房外走去。不过在走之前吩咐了一句,“明日早朝之后,让韩破立到御书房这来。”
内侍与赵寒对视了一眼,看着东凌帝离去的背影,以及一直被他握在手上的信纸,两人眼中的狐疑是怎么也掩饰不去。
明明东凌帝才是这东凌的君主,怎么他们会在他的身上看出一股沧桑感,夏枳给他的信中到底写了什么?
……
东宫,御书房的另一边,太子的居住之地也灯火通明。
萧昱焦急地在房中走来走去,即使外边喊了几句说要歇息的话也听不见,最后更是在听到说太子妃即将生产的时候,一个心急,直接将摆在书桌上的上等墨砚给扔出去。
“要生了就去找稳婆,不然就去叫太医,这种小事都要来烦我,我养你们是来吃白饭的吗?!”
萧昱恼怒的声音,顿时让萧昱所能注意到的地方都安静了下来。
冯秋脚步匆匆地走进门,见别处是一副乱糟糟的模样,唯有萧昱所在屋子的门前留有平静。
不过他也只是心中疑惑了好一阵子,接着便直接走进了屋。冯秋一见到萧昱,也不见他吩咐,便动作极快地将一封书信从怀中掏出来,呈给萧昱。
“即墨姑娘说,皇上今日也派人去找过她。但是因为她身在护城军营,所以没被带进宫。她只吩咐了冯某,一定要把此信交到太子的手上,并且告诉您,送给您的这封信,与递到御书房的信件并无两异。”
听完冯秋的话,萧昱的眼中立刻放出一道亮光。动作粗鲁地直接将信给撕开,在看完上面写的内容时,萧昱是狠狠皱了一下眉头,只喊了一声,“荒唐!”
冯秋被萧昱突如其来的怒意吓了一跳,“可是信上写了什么越域的内容?”
夏枳给他的信足足写了有两页,不过萧昱却是在极其那恼怒的情况下,也是将写在第一张纸上的内容拿给了冯秋,让他自己看。而另外一张,已被他随手扔到了摆在身旁的火盆内。
冯秋即使在读信的时候,也注意到了萧昱的这个动作,但是他也只是在心中有一些疑惑,并没有说出来。
“这,即墨姑娘提议让殿下您带兵去出征,用意是为何?”
冯秋终于将信上不完整的内容给看完了。他有些诧异地瞪大了眼睛,直指着信纸上的其中一行字,“还说让皇上给您再另派一位猛将,这即墨姑娘的想法冯某是真的有些想不透了。”
不只冯秋想不透,萧昱也想不明白。
依旧紧紧地皱住眉头,萧昱是一脸沉重,“按信上的内容,即墨夏枳肯定是不知道户部兵部已经被洗劫一空了的事,但是她就这么莽撞地提出要让我出征,不管是哪一句话都显得不合常理。”
冯秋点点头,在两人都为这一个提议陷入沉思的时候,他又将整张信再看了一遍。
心中闪过一个猜测,冯秋有些犹豫道,“会不会是她想让殿下你通过这次出征来攒军功,或者让皇上分一些兵权给您?毕竟现在东凌朝中,除了韩将军以外,再无人可称得上是猛将了。韩将军身上掌握的兵力原本就多,所以皇上如果也看了这信,真会派您出征的话,那么也必然会从韩将军身上或者从别处调一些兵力给您。”
冯秋的分析并不无道理,但是萧昱又感觉夏枳的提议并不会是只有这么简单的想法。
再想想第二张信纸上写的内容,萧昱的眸色顿时沉上了几分。
“父皇今日才跟我说,不会迎战西苍。我听他的意思,差不多也会是只与西苍小打小闹一番,最后还是回到和谈桌上来商议。而且,父皇还打算将军报一事给瞒下来。”
萧昱的头脑已经从最初的激动恢复回冷清,他现在是嗓音低沉地与冯秋在商议。
原本萧昱在御书房回来了之后,是第一个叫冯秋到东宫商议的。虽然说被他养在东宫的谋士有很多,但是真正接触到市井的人只有冯秋一个。萧昱叫冯秋过来,是想了解为何堂堂的一个东凌国库,怎么会说一夜而空就瞬间被搬空了呢?
国库,并不是指将所有的钱财都收到一个仓库里边,而是分散在东凌的各个角落,户部平时做的事就是看着手中的账簿,以及在年初与年底的时候进行实地查账。
账实不合的原因,萧昱是怎么样也想不明白。
然后萧昱又突然心中一动,让之前派去传信的人回来,而是让冯秋亲自去夏枳那里走一趟。
这才会有了冯秋只知道户部兵部被盗,却不知道东凌帝要瞒下军报的消息。
冯秋深深地皱了皱眉头,“如果国库真的是资金紧缺的话,皇上的这个做法也是最佳的选择。冯某还估计,之前殿下怀疑的事,应该是皇上从别处调来了一些银两,先缓一下国库之急,将年宴办下去,以及支撑着整个东凌到下一次征税前。”
萧昱一脸沉重地点了点头,“不然就是昭告天下,说东凌被盗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皆带着一抹无奈。
冯秋叹了口气,最后是苦笑了一下,“不过即墨姑娘说的这个法子,估计是她也没想到皇上会不打算迎战,所以我们……”
“太子,太子!”
冯秋的话还没说完,门外便传来一阵嘈杂声。被一道尖细的女声高声叫喊,立刻将冯秋的话给打断了。
萧昱紧紧蹙了一下眉头,刚想起身去看看外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还没走到门边,一直紧闭着的木门便被人使劲地撞开了。
来人是连冯秋也没见过的侍女。
只见她在看到萧昱挺拔的身形之后,立刻跪在地上,即使对上萧昱的满脸黑沉,她也是一脸的喜悦。
侍女高声道,“恭喜太子殿下,太子妃在寅时给东凌生了一个小皇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