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声音听着有点耳熟,我顺着望过去,没想却是那天在山上面遇见那个问路的男子,骆唯。
只见他吊儿郎当地坐在围墙上面,手里正拿着一支糖葫芦津津有味地吃着,我心里一阵安心,总归有一个男子在场,会莫名地心安许多,虽然只见过他一面,可是直觉告诉我,他还是不会害我们的。
白群见有人敢反驳他的观点,气道,“你这王八蛋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不知道我白群在这潮山的地位么?再说了,巷口还有我一帮兄弟在那里,你敢!”骆唯笑笑,道,“那可真不巧了,我昨儿个才刚来潮山,还真不知道白群是个什么东西,要不要你告诉我一下,你是什么东西?”白群怒道,“老子不是东西!”说罢,又觉得自己失了口,道,“你管老子是什么东西!”绕来绕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道,“你等着,我去叫兄弟们进来。”
骆唯笑道,“是巷口那帮人模狗样的东西么?不用去叫了,都被我收拾了。”说罢,看着外面笑嘻嘻道,“要不要白爷亲自去看一下啊?那场面绝对壮观啊。”白群怒道,“我凭什么相信你?”骆唯耸肩道,“算了,你不相信那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啊?”
说罢,以极快的速度跃了下来,一会儿,便将白群手中的晚晚救了出来,白群惨白着脸道,“你这小子,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是不知道我白爷的厉害了是不是?”他扬声叫道,“小的们,都给我进来,有人敢砸白爷的场子。”却没有一个人回应他,骆唯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道,“喊,继续喊,或许会有那么一个忠心耿耿的会爬着进来给你撑场子。”
我扶着晚晚低声的安慰着她,她哭的小脸发白,抱着我死活不肯撒手。白群一看没有人来回应他,忙不迭地想要跑出去,却被骆唯抓住,劈头盖脸的一顿揍,道,“真是不知道,揍谁的感觉都是一样的,害的我以为揍头头跟揍喽啰一个感觉呢。”气得白群想要还手,却没有机会,只得抱头缩成一团,他从小到大哪受过这样的气,被狠揍一顿之后,缩在地上哼唧哼唧地不敢说话。
我拉了晚晚上前道,“小女子在这里多谢少侠相救了,不知少侠府邸何处,改日必将登门道谢。”他嘿嘿一笑,挠着脑袋道,“姑娘不必多礼,只是敢问姑娘芳名。”我一愣,见他没有其他的意思,便轻声道,“少侠可以叫我珑儿。”他低头一笑道,“珑儿,好名字,我叫骆唯,你记住了么?”
我点点头,道,“骆少侠,我们得回去了,今日承蒙您出手了。”他笑道,“都是朋友了,就不用客气了,你在哪,我送你们回去吧。”我不愿再惹事,便笑道,“多谢了,我们自己回去就行。”自古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可没有天真的以为他只是单纯地想送我回去。他只好道,“好吧,那我住在来瑞酒楼,有机会再相见。”
我点点头,忙带着晚晚往医馆走去,却没见身后的骆唯一副若有所思地神情。
待回到医馆,我才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释一见我恢复了女装,先是诧异了一阵子,再见我们二人皆面色苍白,忙道,“你们俩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么?”我摇摇头,静静地坐在一边,他知事不小,便赶忙道了不是,将医馆关了,我方哭道,“释,我是不是很没有用?什么都保护不好?”
他询问着晚晚,将我们发生的事了解了,安慰道,“不关你的事,是白群欺人太甚,放心吧,他总会遭到报应的。”我点点头,突然抱住他道,“释,我好累,我真的好累,我不想这么累的,可是我有什么办法?”他轻轻地拍着我的背,安慰道,“好了,没关系,累了就歇一会儿,今天的事,真的与你无关,你不要自己折磨自己,好不好?”
我点点头,任由眼泪在他的肩上徜徉,就那么,一下就睡着了,再次醒来,已经是晚上了。
我摸了摸肚子,正咕咕叫的厉害,我翻身下床,正想出去找点东西吃,没想释端进来一碗热腾腾的粥,道,“预料到你会在这个时间醒,就给你做了一碗粥,尝尝看,我的手艺有进步没有?”还是白白的大米粥,里面泛着肉末与香葱。
我接过来,一口一口地吃着,心里却回想着那一年在虞细谷,他也是这样,端了白米粥,与我悄悄地在厨房里吃着。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啊。
我将那一碗粥喝了个尽,笑道,“厨艺见长,不错不错。”他摇头笑道,“你啊,以后不许想那么多了,好么?我只希望你开心,便是好的。”我点点头,突然道,“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他叹了一口气,为我拢起散落的头发,没有说什么,便走了出去,留下一个背影与我,不知为何,我却觉得那个背影很忧伤。
晚晚不一会儿蹦了进来,打量着我的神色道,“姐姐,你没有事吧?”我笑了笑,道,“没有,不过是累了罢了,不用担心。”她点点头,与我那样静静坐了一会儿,道,“姐姐,你和云哥哥……”我抬着眼望着她,她又笑道,“没有,我随便问问,你喜欢云哥哥么?”
我一愣,我喜欢释么?答案是肯定的,却又是否定的,只好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她摇了摇头,笑道,“没有什么,只是问问。”又道,“姐姐,那你明天还要做大黑哥哥么?”我扑哧一笑,道,“肯定是要做的啊,今天要不是被你这小丫头片子给忽悠出去了,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所以啊,我还是做大黑哥哥比较安全。”
她一吐舌头,道,“姐姐,你不要怪我啦,我也只是想出去玩玩嘛。”我无奈笑道,“好了,没有人怪你,你不要自责了。”
她坐到我的床上,抱着我的胳膊道,“姐姐,你知道么?我总觉得你特别亲近,不知道为什么。”我摸着她柔软的头发,笑道,“或许这就是缘分吧,你见我熟悉,我也见你亲切。”她点点头,道,“就是这种感觉。”说罢,脱了鞋袜往我床上钻,笑道,“我今晚要跟你睡,好不好?”我无奈笑道,“好,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随你。”
她兴奋道,“好啊好啊,姐姐你真好,比我们村的月儿姐姐都好。”
我一愣,道,“月儿姐姐是谁?”她也一愣,道,“月儿姐姐是谁呢?我记不起来了。”她皱着脸看着我,我噗嗤一笑,道,“好了,记不起来就慢慢记,没关系的。”她恩了一声,往我的被窝里钻了钻,闷着头不说话,我叹了一口气,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烦恼啊,就连晚晚这样失忆的人,都烦恼着以前的事,是喜还是悲。我揽了揽她的肩,道,“早点休息吧。”
第二日一到,我便恢复了以往的大黑哥哥的形象,晚晚看着我,半天道,“真的不知道,昨天晚上我为什么会搂着你睡得那么香,现在我想想就害怕啊。”我扑哧一笑,道,“傻丫头,我又没有叫你搂着我睡。”她吐吐舌头,笑了笑。
开了门,却见骆唯在门外站着,将我吓了一跳,道,“你在这里干什么呢?”他一愣,看是我,便道,“大黑兄弟,没想在这里碰上了。”我瞟了他一眼,道,“这里是我家医馆,有什么巧不巧的。”他嘿嘿一笑,见着我后面的晚晚道,“姑娘,我们昨日见过面的,我叫骆唯。”晚晚从后面蹦出来,道,“原来是骆少侠啊,怎么了,有什么事么?”
说罢小声在我耳边道,“姐,他不会是来要谢礼的吧。”我噗嗤一笑,也低声道,“不会,看他穿着不俗,应该不是。”他见我们俩在一旁嘀咕着,便自顾自地走到医馆里,道,“你们这医馆我听过,不错。”
我给他沏了一杯茶,道,“谢谢骆兄夸奖,为医者,自是当用尽全力拯救患者的。”他赞许地看了我一眼,须臾眼神却飘着像在找什么东西。
此时释刚从后面出来,见骆唯在一旁坐着,便疑惑道,“这位是?”骆唯见着释,起身拱手道,“在下骆唯,这位想必就是云神医吧。”释点点头笑道,“神医不敢当,不过是略通歧黄之术罢了。”骆唯笑了笑,道,“医者父母心,都是从阎罗王手里抢人的人,自是值得钦佩的,云神医不要谦虚了。”
说罢,他就在一旁坐着,也不说什么。我苦笑地看着释,释上前道,“洛公子昨日救了舍妹,云某人心里感激,要不然这样,洛公子若是不嫌弃的话,今日晚点,我做东,怎么样?”
骆唯想了想,道,“如此也好,那就破费啦。”说罢,起身道,“要是云神医有什么用的着的地方,尽管开口啊。今晚见。”
我摇摇头,晚晚瘪嘴道,“姐,你看吧,我说了他就是为了那一点谢礼来的,你还不信。”释笑道,“晚晚,凡事不要看表面,这个骆唯的目的,怕不是那么简单。”
晚上,来瑞酒楼。
骆唯今日穿了一件深蓝色的长衫,正坐在一边看着窗外,见我们来了,便起身道,“今晚真是让云神医破费了,骆某人真是心有不忍啊。”我翻了一个白眼,他那个样子,像是心有不忍的样子么?释笑了笑,道,“哪里,骆少侠出手相救舍妹,在下感激还来不及呢。”
骆唯往我们身后看了看,面露疑惑,却笑道,“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云神医何足挂齿。”说罢,几人一起入座,晚晚笑道,“骆少侠今日神色恍惚,不知道在想什么呢。”我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自从跟着释学了几天医术之后,见人就爱望闻问切,倒还有模有样。
骆唯摸了摸鼻子,笑道,“没有什么,只是云神医的家人都来了么?是不是还有什么人没有来啊?”额,没来的,说的不会是我吧。
晚晚疑惑道,“没有啊,云哥哥,大黑哥哥,还有晚晚,都来了啊。”他尴尬笑了笑,道,“那珑儿呢?”没来由的,我见释的手一顿,笑道,“珑儿今日有些不舒服,所以没有来。”他哦了一声,关切道,“怎么样,没事吧?”释点点头道,“恩,没有什么事,不过是昨天手里惊吓,休息一天便好。”
骆唯应了一声,心不在焉道,“恩,是该休息一下了,要不明天我去看看珑儿?再怎么说她受了惊吓,也与我想干的。”
释看着满桌的菜,笑道,“骆少侠,多吃点。”却没有回答他,我看出来释很不高兴,便也笑道,“是啊,多吃一些,我们还要感激你救了珑儿呢。”
一顿饭也就这么吃完了,总感觉席上有些压抑,却不知从哪儿来。
待告别了骆唯,我们几人缓缓向留生堂走去,今日的月光很美,也很大,就像一个银盘一般挂在天边,我正看得开心,抓着释的衣服道,“释,你看这月亮,我们是有多久没有好好地看月亮了?”他宠溺地笑了笑,将一件披风披在我的肩上,笑道,“珑儿若是想看,以后天天看不就是了。”我歪着头冲他笑笑,道,“释对我最好了。”
我突然疑惑道,“晚晚呢?”
他脸色一变,道,“晚晚刚刚不是还跟我们在一起么?”我也吓了一跳,没错啊,她刚刚还说这话,怎么这下就不见了。他镇定下来道,“她刚刚还喊着太饱了,是不是落在路上了?”我硬着头皮点点头道,“或许吧,我们赶快回去找。”
两人神色匆匆地往回赶着,因是晚上了,我们也不敢喊大声了,却听见有声音被压抑的呜咽着,我和释对望了一眼,忙朝着声音跑过去,声音是从一条小巷里发出来了,里面漆黑一片,我扯着释的衣袖,不敢进去,他拍了拍我的手,示意我不要害怕,两人缓缓往里面走去,我扬声道,“晚晚,是你在里面么?”里面呜咽声渐重,似乎还有人低沉的声音道,“老实点。”
我从旁边掏了一根木棍拿在手里,道,“晚晚,不要害怕,我们来了。”
突然从后面来了一阵风,我本能地护着释往旁边躲了躲,释揽住我的腰,道,“没事吧?”我摇摇头,道,“小心点,这里人不少。”
他应了一声,道,“别怕。”
我胡乱挥舞着手里的木棍,道,“我们往日无怨,今日无仇的,为什么要抓我妹妹?”说罢,我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什么往日今日的,明显是白群捣的鬼,不是他捉去的,打死我也不信。
突然听见一个男声的闷哼声,接着晚晚便道,“云哥哥,大黑哥哥,我在这里。”一阵脚步声跑了过来,我正待伸出手接住她,道,“别怕,往我这里跑。”却听见一声东西落地的声音,接着便没有了奔跑声,我心道,“怀了。”变喊道,“晚晚,你没事吧?你出个声,不要吓我们。”
没有人回应我,我发疯似的往前冲,却被释按住了,道,“慢点,我们慢慢走过去。”
天上的月亮从云层里闪了出来,终于能看清这巷子了,我见前面有一个人趴着,看服侍什么的很像晚晚,便对释道,“我先走,你帮我看着点后面。”见他点点头,我们便慢慢向晚晚挪去,很意外的,却没有人打闷棍了,我将晚晚扶起,却见她后脑勺上一片鲜血,我忙摇晃道,“晚晚,你快醒醒啊,不要吓我。”晚晚没有回答我,像是睡着了一般。我的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释接过她,把了脉道,“伤的很重,我们需要马上回医馆。”
我点点头,帮着释将晚晚背上,还没及走,一阵闷棍铺天盖地地打了过来,我惊呼一声,手里的木棍不知该挥向哪里,也是一阵乱打,道,“释,你先带着晚晚走,我来断后。”
没想平日里一直温和的释此刻却不听我的话,吼道,“不行,大家要死一起死。”
我心下一阵感动,与他并肩道,“没错,那就大家一起冲出去。”我一边胡乱挥舞着木棍,一边扯着嗓子喊救命,没承想,真的就有人提了钢刀冲了进来,急道,“大黑兄弟,云神医,我来了。”说罢,刀上烈烈生风,将袭击我们的人打了个落花流水。
我抹了额头上的血迹,道,“不用追了,定是白群的人,谁让我们最近得罪了他呢。”杨义赶忙上前扶我道,“大黑兄弟,你没事吧?”我摆摆手,道,“我们赶快回留生堂吧,晚晚伤的不轻。”这下大家才慌忙将晚晚从释背上接过,疾步往留生堂走去。我叹了一口气,恨声道,“白群,没想到我忍你,你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辱我,放心吧,这个仇,我早晚有一天会报的。”
我焦急地看着释处理着晚晚的伤口,平日里活蹦乱跳,机灵可爱的晚晚,此刻却毫无生机地躺在我的面前,就如一个月前,我们在山上面救下她那时候一样,小脸苍白。杨义正坐在我面前搓手道,“大黑兄弟,是我对不住你们,没有及时赶到。”我摆了摆手,心中也有感动,便道,“我还要感激你们施以援手呢,不然的话,我与释说不定都回不来了。”
杨义面带愧色,却突然定定看着我道,“大黑兄弟,你没事吧?怎么连脸上的肉都翻了出来,”说罢,大喊道,“云神医,云神医,快来看看啊。”
我摸了摸脸,苦笑道,“不用着急,不过是脸上的皮掉了。”说罢也不再瞒他,将脸上那一层厚厚的黑色泥垢给巴拉了下来,却见杨义眼中的不可思议,他啧啧道,“我原就是以为大黑兄弟是为了我毁了容,现在看你这样,我才安心下来。”我心里也有愧疚,道,“是我隐瞒杨兄弟在先,不过是这张脸惹了太多麻烦,索性藏起来罢了。”
额上的伤疼的我吸气,释将晚晚的伤口处理好了,忙过来看着我,心疼道,“你也真是的,还说什么让我们先跑,你把我云释当成什么人了?”我嘿嘿一笑,道,“好啦,现在我们都回来了,你就不要生气了,好吧?”他宠溺地摸着我的头,道,“好啦,不过你以后要向我保证,不能再说这种话,你都不知道,刚刚我都快担心死了。”
我摸着脑袋道,“好啦好啦,我头疼,你快帮我看看。”他无奈地为我处理着伤口,我道,“晚晚的伤怎么样了?”他手上没停,道,“伤的有点严重,不过现在没有生命危险了,就是什么时候醒过来,却不一定了。”
我叹了一口气,闭上眼任由他处理着,道,“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么多事,要是那天我没有一时心软,与晚晚出去就好了,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了。”释也叹了一口气,道,“谁知道呢?不要总将错误归结到自己的身上。”我点点头,道,“我累了。”说罢,看向杨义道,“杨兄弟,我的真实面貌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你能保证么?”
他听我们说了半天,却不知说些什么,忙道,“好好,大黑兄弟你放心,那些小兔崽子我也会管好的,保证不会透露出一个字,要是被人知道了,我就天打雷劈。”见他信誓旦旦地说着,我不由扑哧一笑,“好啦,你只要不说出去就够了,谁还听你的誓言?”
这一夜经这么一折腾,竟是东方露了鱼肚白,我困倦地打了个呵欠,道,“你们先回去吧,没有什么事了。”几人一听,杨义忙道,“看你们三个人都弱不禁风的,指不定哪天又遭了毒手,这样吧,五子,六子,你们俩在这里保护云神医,大黑兄弟和晚晚姑娘,其余的人跟我回去。”
我和释忙推脱了一阵子,却见杨义言辞恳切,不容反驳,也只好作罢了。
释将门关起道,“今日就不出诊了吧。”我点点头,知号脉是极费力的事情,还是谨慎一些较好。
我回到房内,抓过啄着东西吃的鸽子,道,“去吧,小灰,看你的表现了。”
它回头望了我一眼,扑棱着翅膀飞了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