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冷宫里的晴昭容
月晚碧2016-01-15 16:016,290

  我摸了摸肚子,扬声道,“扶杏,我们出去走走吧。”扶杏应了一声,小心地扶着我,笑道,“娘娘想去哪里走走?”我好笑的看着她,现在连走路她都要寸步不离,小心翼翼地扶着,害怕我摔了不成?我看着离正午还远,便道,“去眉清阁吧,好久没有去看看眉儿了。”

  两人缓缓向眉清阁走去,宫门紧闭着,里面依稀有乐声传出,不像倾玄的音乐,想必是郸音的乐曲吧。扶杏上前敲了敲门,许久才听见枝姬那丫头道,“来了。”紧接着,宫门打开,露出一个脑袋出来,枝姬一见是我,忙不迭地将门撑大了一点,笑道,“娘娘怎么想起过来坐坐了?您还怀着身孕,可要慢一点。”我点点头,枝姬这丫头,对外可是出了名的小辣椒,对熟悉的人,特别是与她家主子交好的人,却是没有什么规矩的,亲昵的紧。

  她往后站了站,笑道,“扶杏姐姐还不将娘娘扶进来?外面的人看了,还以为我们眉清阁故意把娘娘晾在外面呢,那我们可担待不起啊。”扶杏扶着我,没有手去拧她,只好笑骂道,“你这小蹄子,是越发的不懂规矩了,连我家娘娘都敢取笑了。”她吐吐舌头,领着我们往里面走去,乐声还没有停止,越发的清晰起来,其中还夹杂着乔眉清脆的笑声,枝姬看出我们的疑惑,便笑道,“我家主子今日闲来无事,便想着排一首曲子给皇上看看,现在正在与乐师商量怎么才能将舞蹈排的更好。”

  我心下一阵诧异,却是很高兴她能从悲伤中真正地走出来,开始继续生活。

  没走到跟前,乔眉便道,“枝姬,是谁来了?”枝姬上前道,“娘娘,是洛淑媛来了。”我随枝姬走进去,只见乔眉与一个年轻的乐师坐在亭间,那个乐师我见过,好像是我刚进宫那一年,乔眉为玄渊表演时,为乔眉奏乐的那个。

  乔眉今日穿着一件水红色曳地长裙,上面用嫩黄色的丝线绣着多多莲花,洁白的小脚丫子露在外面,上面挂着几颗铃铛,泠泠作响,就跟我最初见她的时候一样。她正低头与乐师说着什么,上身的衣服松了一点,露出胸脯在外面。我一皱眉,环视了一下四周,好在除了枝姬就没有了别人,就连扶杏都在不远处恭谨站着。

  乔眉抬头见我,便招手道,“珑儿,你今天怎么会有兴致过来啊,快过来坐着,你怀着身子呢,别累坏了。”我依言过去,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那位乐师。乔眉笑道,“珑儿你还不认识他吧?他可是我们郸音草原上最年轻,最有才的乐师,就连过路的鸟儿听到了他的乐曲,都会停下来细细品味着。”

  我点点头向他致意,他也一样,正眼望他,才觉得他的眼眸深邃地如同海洋一般,他的眸子是碧蓝色的,在无尽的深处,有谁也看不懂的情绪,而他一笑,却又让人感觉无比的亲和。他的眼眶很深,能使人一眼就看出来他不是中原人,他微微一躬身子,道,“很高兴认识您,洛淑媛娘娘,草民诺日,曾多次听乔眉公主提起过您,今日一见,果然与乔眉公主所描述的一样,是一个水一样晶莹剔透的女子。”他的官话说的不是很流利,明明每个字大发音都很标准,可是连起来的时候,却能让人轻而易举地听出他不是本地人。

  我微微一笑,道,“乐师过奖了,眉儿肯这样说,不过是抬举我罢了,现在这里就我们几个人,乐师不必拘礼。”他以草民自称,自是没有一官半职的,可是或许是因为他不是本国人的缘故,所以得到的礼遇也较高一点,他能出入皇宫,为妃子伴奏,便是这个原因吧。

  他当下也不跟我客套,道,“这么久以来,多谢娘娘对乔眉公主的照顾,草民感激不尽。”我摆摆手,对乔眉道,“眉儿,你们郸音的乐师,我可是见识过他的才能的,现在你们准备排一个什么样的舞蹈呢?”她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就是想随便跳跳,反正闲的无聊。”我拍着她的手道,“好啊,自从上次见你跳了舞之后,真的是什么舞蹈都入不了我的眼了,等排好了,我可要大开眼界了。”

  她点点头,见她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我便笑道,“好了,你们抓紧时间排练吧,我自己再去转转,老闷在屋子里不好。”她点点头,道,“那我就不留你了,什么时候想找我聊天,就叫扶杏来叫我就是了,你挺着个肚子跑来跑去的,我看着都累,更别说你自己了。”我笑了笑,看着一直在她旁边一言未发的诺日,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却又想不出来,只好作罢。

  出了眉清阁,便与扶杏百无聊赖地闲逛着,不知道目的地在哪,不知道要往哪去。就像人生一样,说好了要走到终点,可是,什么地方才是终点呢?

  扶杏指着不远处的花笑道,“娘娘,那里的花不错,我们去转转吧。”我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一株紫色的花静静地盛开着,枝头上三两朵花儿侧着头,就像在说悄悄话一般,便道,“好啊。”走到近旁,更见花儿妖娆清纯,妩媚多姿。我满心欢喜地看着,却冷不丁从旁边传来一个悦耳的声音,“洛姐姐真是好兴致啊。”

  我一皱眉,不用回头也知道这位是谁啊,这么娇柔,却又让我感觉到凌厉的声音,除了琴傩还会有谁?想来自从上次她流产之后,倒是一直没有见过她,我便回头笑道,“原来是琴妹妹啊,今日真是巧了,在这里与妹妹遇见了。”她掩嘴一笑,眼角下的泪痣在苍白地面色下更加突出,就像从眼睛里流出了血一般鲜艳妖娆。

  她上前行过礼,道,“许久没有见姐姐了,没想姐姐更是漂亮几分了,倒是让妹妹忍不住打听一下姐姐美容的方法是什么了。”她说话的声音很细,听起来软糯的,让男人很有一种将她抱在怀里揉碎的感觉,这也是她自信的根本。我随手抚弄着那一株花,笑道,“妹妹倒是说笑了,我见妹妹身姿清瘦了许多,就像随时都能被风吹走一般,姐姐我看着可是心疼呢。”说罢,摘了一朵花,插在她漆黑的头发上,笑道,“这样看着才有一点颜色,孩子没了,会有的,放心吧,你还年轻。”

  她应了一声,温婉地低着头笑着道谢,眼里那抹恨却没有逃过我的眼睛,我说你年轻,不过是说你嫩罢了,孩子么,是会有的,只是看你能不能再保下来了。我亲热地拉着她的手,道,“妹妹这颗痣真是长对了位置,更衬得妹妹天香国色了。”她脸色一变,不确定的看着我,却见我微笑的看着她,便笑道,“姐姐说笑了。”两人谦虚一般,又说了一会儿话,便各自回宫去。

  我叹了一口气,每次出来,都能碰到不想见到的人,说是散心,添堵还差不多。我闷闷地往枫翎堂走去,一见门匾上的几个娟秀小字,却突然想起了扶杏说的晴昭容,难道这字是出自她之手?

  扶杏扶我进了屋子,我示意她将门关上,她疑惑的看了我一眼,顺从地走过去将门掩了,道,“娘娘有什么事么?”我端坐在凳子上不看她,专心把玩着一只杯子,她讪讪站了一会儿,却不敢说话,也不敢走动,硬着头皮道,“娘娘是不是渴了,奴婢给您倒一杯水喝。”我眼眸未抬一下,道,“扶杏,你跟着我这些日子,我对你怎样?”

  她愣了一下,没想到我会这么问,便道,“娘娘待奴婢,很好。”我点点头,我从来没有对她拿过什么架子,可是我总是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是她们没有告诉过我的。

  我放下茶杯,指着一边的凳子道,“坐。”她不敢说什么,摇头道,“奴婢不敢。”我叹了一口气,道,“我入宫这么久以来,一直都是你在我身边照顾我,不管我是得意之时,还是失意之时,你都对我不离不弃的,我嘴上不说,可是我心里面很是感激啊。”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说这个,道,“娘娘今日是怎么了?有什么地方奴婢做的不好,可以改的。”

  我摇了摇头,只问道,“你对我可否衷心?”她点了点头,我舒了一口气,道,“那你就跟我说说,那位晴昭容的事吧。”

  没想到我这话一脱口,扶杏便面容大变,道,“娘娘,这个……皇上有令,不得再加议论。”我没有看她,闭着眼睛坐在那里。许久,她方叹了一口气道,“好吧,奴婢说便是了。”我点了点头,听她道,“这晴昭容,是枫翎堂原来的旧主,原名叫做陆婉君,是前苏州太守陆建良之女,是三年入宫的秀女,一入宫,便得皇上宠爱无比,当时在宫中是一大奇闻。”

  我微眯了眼眸,按道理来说,这个女子备受宠爱,现在在宫中应该是有所闻的,为什么会在我入宫后这么久的日子,一点音讯都没有?她见我在听,便接着道,“晴昭容是奴婢的旧主,当初奴婢备受欺辱的时候,是她救了奴婢,让奴婢来服侍她。不过娘娘,奴婢对您,真的没有二心的,奴婢服侍您这么久以来,您对我们这些下人的好,奴婢一件件地都记在心上呢。”她急急争辩着,我摆摆手,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她顿了顿,道,“晴昭容是一个很好的人,从来不争权夺势,就是连皇上来了,她也会劝说皇上要雨露均沾。”我一挑眉,这个晴昭容,会这么做,怕是不是所谓的不争权夺势吧,而是她从来就没有喜欢过皇上!我被自己这个想法惊了一跳,随即又释然起来,也没有必要人人都喜欢玄渊啊。

  她看了一下我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娘娘,这个晴昭容,与您的相貌有七分相似呢。”我一下没有反应过来,道,“与我有七分相似?”她点点头,道,“从外貌上看,是有七分相似,不过晴昭容生性温婉,从来不会大声说话,更别说向您一样,还与皇上拌嘴吵架了。只不过有一种气质,你们倒是挺像的,那就是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感。”

  我笑了笑,什么高贵感,不过是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罢了。不过我倒想起来了,最初进枫翎堂的时候,扶杏对我的感觉总是怪怪的,开始我还以为是见着我这种特令独行的性子有些吃惊罢了,却没有想到是这个原因。我遂追问道,“那后来呢?晴昭容去哪了?”

  她张了张嘴,凑到我的耳边道,“后来皇上说,晴昭容*乱宫闱,被打入冷宫去了。”原来如此,这皇上若是真心爱上了这个人,必定是不容许她心里面有任何想法的,自古以来,君王的占有欲比凡人更胜一筹,都有一种将天地万物纳入自己怀中的冲动,我略微思索,道,“那晴昭容现在还在么?她被定为*乱宫闱之罪,那那个男子是谁?”

  出乎意料的,扶杏摇了摇头,又怕我不相信,忙道,“奴婢也不知晓,只是当初皇上下旨将晴昭容打入冷宫的时候,只是用的这一条罪,奴婢当时也觉得奇怪,按道理来说,对于这样的妃嫔,理应处死,但是皇上却只是将她打入了冷宫,并吩咐以后不能在宫中提起她,否则,都将处死。”这个问题就有点蹊跷了,当事者不能处死,妄自议论的,反倒有罪了,我摇摇头,是时候,可以去会会这个晴昭容了。

  我闭上眼睛道,“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你先下去忙着吧。”她如获大赦一般,赶忙告退,我缩在椅子里,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第二天一早,我起了个早,叫来采荔,说想出去走走,采荔不疑有他,便陪了我一块出去,昨日说话,是我与扶杏在一起说的,所以不便带她一起出来,两人慢慢地往冷宫走去,采荔疑惑道,“娘娘,咱们往冷宫的方向去干什么?”我吸了一口清爽地空气道,“没有什么,只是突然想起吕染那孩子了,每次他入宫都会和宝儿到这个地方来,我就是想看看,这里有什么好玩的。”

  采荔掩着嘴笑道,“娘娘还是小孩子心性呢?这个地方能有什么好玩的,还偏僻地紧,倒不如去御花园赏赏花什么的,更加舒适。”我嗔道,“你这丫头,是越发的胆大了是不是?连我的意见都敢反驳,看样子啊,是最近的伙食太好了,才把你喂肥了。”她不依不饶道,“怎么就胆大了,不过是为娘娘着想罢了,就算胆不大,为了娘娘,也要撑大了。”

  我摇摇头笑着,采荔不同于扶杏的就是她的性子,扶杏比较老成,做事说话总要方方面面考虑仔细了,才肯开口,而采荔就是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没有一点心机。走到冷宫旁,我突然道,“采荔,这里空气不错,空气中的花香让我都有点饿了,你回去帮我拿点糕点过来吧。”她看了一眼周围,犹豫道,“娘娘,这周围这么荒凉,奴婢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不好吧?”

  我找了一块石头坐了下来,道,“你也看见了,我就坐在这里,哪里都不去,乖乖等你回来,可好?”她又看了我一眼,我笑道,“我饿了还好说,可是肚子里这位饿了,那就不好说咯。”她一跺脚,道,“娘娘,那您不要走远,奴婢这就回去。”我点点头,她一步三回头地看着我,倒像一个怨妇送夫远行一般,直到过了一段距离,快看不见我了,方撒腿往枫翎堂跑去。

  我起身拍了拍裙上的灰,往冷宫的方向走去。破落的宫殿,上面的朱漆早已褪色,斑驳着,如同老人的皮肤一般,看门的是一个同样苍老的内监,正在一旁打着盹,脑袋时不时地点着,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我轻哼了一声,他立马抬起头来,一见我仪容虽为素雅,却是同样的华贵,便忙不迭地上前行礼道,“奴才参见娘娘,不知娘娘此番前来是有什么事么?”

  我往里走了几步,他也不敢拦,搓着手在一旁弓着身子陪着笑。我微微一顿,道,“没事,本宫只是路过这里,刚刚本宫的侍女回去取点东西,本宫一时好奇,所以进来瞧瞧。”他抬着眼看着我,这冷宫之地,平常的妃子避之不及,哪有我这样的,像是闲逛就闲逛到了这里,还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他陪笑道,“娘娘,这里是冷宫之地,您千金之躯,不宜移步进来。”他倒是也忠实,肯这样说话。

  我点点头,道,“本宫随后就走,没有什么事的话,你先去忙着吧,放心,不会出什么事的。”他看了我一眼,最终点点头,又往刚刚那个位置坐下。

  我往里走了几步,多数宫门都是紧闭的,敞开着的宫门也是蜘蛛丝布满了房梁,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也没有人想到这里面的主人,曾经是多么辉煌骄傲,一笑倾城的女子。我又回头问道,“你知道晴昭容住在哪么?”他身形一顿,道,“娘娘就不要打听这个了,老奴不知啊。”我回过身,将手上的玉镯子取了下来,塞到他的手里,笑道,“初次见面,也没有准备什么,你就收下这个吧。”他看了我一眼,犹豫着,我又加了几分力气,他默不作声地收了下来,给我指了方向,我笑道,“公公自是知道这是一个忌讳,那便不要再提起,本宫来过这里,知道么?不然后果就不用本宫说了。”

  他一咬牙,笑道,“老奴从来不知道娘娘来过。”我笑了笑,果然是宫里面混的成精的老人,在宫里的内监,没有了作为一个男人正常的欲望,便对这些权利财富有着近乎疯狂的占有欲,什么话该说或是不该说,人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怎么可能不清楚,我这一提醒,也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顺着他指的方向走着,是在偏远的一座小小的房间里,我敲了敲门,没有人回答,我便推门进去,倒不像其他房间里那么脏乱,这个房间倒是整洁的,至少没有蜘蛛网一类的东西。临着窗户的小床上坐了一位女子,正托腮看着外面,我咳嗽了一声,她缓缓地回过头来。

  她的面容还是很整洁的,能看清楚她的长相,果然跟我有七分相似,她看着哦,愣了一会儿,随即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我上前道,“姐姐便是陆婉君吧?”她撇过头,不与我说话。

  我在她的床沿边坐下,道,“姐姐在这里生活可好?”她依旧不回答,在这里生活的女子,怎么可能好的起来,平常的女子都会大声尖叫或者痛哭流涕地指着我开始骂了,她这个表现,只有两种说法,一个是涵养太好,另一个却是哀莫大于心死。其实,我更希望她是前面一个,毕竟她与我面容相似,倒是让我对她有种天生的亲近感。

  她淡淡道,“有什么好不好的,生活总得继续不是?我能活下来,就说明我不该死去。”她回头望着我笑了笑,那笑容与我的很像。

  我的心皱缩了一下,笑道,“是啊,好死不如赖活着嘛。”她笑了一笑,道,“其实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活着,真的比死了痛苦。”我心里一阵酸涩,她也是玄渊爱过的女人啊,现在却沦落成了这个样子,究竟是玄渊太无情,还是这段感情的不合理,我看不懂。

  她笑了笑,看着我的肚子道,“快五个月了吧?”我点点头,手下意识地抚摸着小腹,“会不会踢你?”我拿过她的手放在我的肚子上,她欣喜地看着我,这是我来这么久以来,看见的她唯一一个欣喜地笑容,发自内心的。她小心道,“可以么?”我含笑看着她,她的手是冰凉的,带着微微的颤抖,道,“丁香苑的后面,有一片竹林,你往里面走,会看见一座小木屋,你会知道一切你想要知道的。”

继续阅读:第74章 丁香苑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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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世公主:誓不为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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