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顾虑
公羊孚完全摸不透索命书生的做法。难道他自忖有足够的能力对付岳武?这是绝不可能的。黑白无常自不必讲,就算索命书生功力比黑白无常高出不少,三人各力,也绝对对付不了岳武老魔的百年功力。
除非,他有什么强大倚仗,或者说有另外的高手伏于周围,足以对付岳武。
岳武眼神微眯,这残剑生是我们无相神教的要犯,教主亲令生死堂将其捉回,行游魂十殿的刑罚。今日我们便要回去完成教主令谕。“索命书生言语中,并不带丝毫笑意,话说的不卑不亢,极有分寸。
“老夫的习惯,到手的东西,一律要吞下肚,难不成你们想要一试?”岳武阴森地道。
索命书生的嘴角明显的抽动了一下,可随即便恢复了正常,冷哼一声,轻轻道:“月挂中天风满楼!”
岳武的凶相顿敛,狠狠地道:“你刚才说什么/这句话是难告诉你的。”
“岳前辈既然知道这句放原意思,当然也要明白承诺的内容。”索命书生掌握了主动,胸有成竹,自然是放肆了不少。黑白无常还是那样的面无表情,好像这里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甚至他们都没看见这里正在发生些什么。
“好呀!既然他敢将这句话告诉你,说明不久之后他也要出关了。今天的事就这样了。”岳武不情愿的阴哼一声,几个起落,已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目送这老魔头的背影,索命书生不由得露出一个释然的表情。可公羊孚却比平时多了十二分的紧张,他不知道,外面的人接下来会做什么。
许久,没有一丝动静,索命书生和黑白无常似是凭空蒸发。安静,甚至有些可怕的宁静。公羊孚觉得自己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已张开,轻轻地后移几步,注视着门上的圆片,掌劲反复蕴藉于手心的空气中,只要有一点异动,他就会毫不犹豫的拍出。
“呯!”门板发出一声荡击之音。公羊孚迅速地平抬起手掌,蓦然,一声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入耳:“有人在里面吗?”
公羊孚一惊,霎时迷惑不解。索命书生和黑白无常都是男人,何以会出现这样悦耳的女声?一时只觉这是个阴谋,索性也不答话,静观变化。
“独臂的,我知道你在里面。要是再不答话,你就在这屋子里好好待着吧?”门外女子娇嗔一声,听得公羊孚心神一荡。他这才想起,刚才在屋外之时,正是这女子的声音提醒他入宅,没想到现在反而来这一套,立时怒道:“你把本人引到宅内,倒底想做什么?”
“喂,你可别不识好歹,本姑娘是好意提醒于你,把你引着宅里,别人打不开门,我却自有一套开门的方法。”
公羊孚又是冷冷地轻哼一声,道:“这么说,等你们大部人马一到,就立刻将我带走,没错吧!”
女子明显一怔,疑惑道:“什么大队人马?我为什么要带走你?”
“少装腔作势了,这无相神教的诡计我已中了。以你和索命书生便足以擒住我,何必在此引本人放松警惕?”
“你……你说什么呢!我只不过是路过此处,看你被那个老魔头纠缠,想了这么个法子帮你。你……你怎么……这么不讲道里?”
公羊孚犹豫片刻,觉得这女子的话有几分可信。毕竟如与无相神教一路绝用不着废如此大的周折,直接开门制服他或者关上几天,完全可以将自己轻松的带走。想到此处,遂道:“你说的,仔细想来,倒有几分可信。”
“哼!你现在才想念晚了,姑娘可不是你的仆人,你就老实的待在这吧!‘言罢,明显的一声衣袂鼓动之音,不想也知道这女子是负气而去了。
苦笑一声,公羊孚望了一眼那人字形的铜扣。这小小的钢扣真能将门整个都锁住了?可以说,那是难以置信的。可是,难以置信的事往往最易发生,究其原因,其实只是因为,平常的事物已令人习惯,就算发生什么,人们也不以为意。反之则可想而知。
持了近半个时辰,公羊孚也未将这扣中的门道看的明了,他有些后悔为什么不请那女子留下来帮忙,哪怕指点一下也好。不过,这只是刹那的念头,以他的傲气,即使不脱险境,也不会求人帮忙。
咻地一声疾响,听来便知有人来到这屋的门口。木门咔嗒一响,公羊孚心下随之一紧,毫不犹豫的一掌朝门拍击而出。
门外的人疑问地嗯了一声,完全想不到门内会有人猝起而攻,电光火石之间匆匆挟出一掌,身如流星般倒泻退出,却也觉奇寒煞气迫体,瞬即又化为滔滔热浪,烧得皮肤变得赤红。
公羊孚见第一掌的效果并不明显,迅速地挑掌又攻。忽然,他觉得背部传来一股骇人的吸力,尚未及反应,手腕已被一只素手抓住,那银铃般的声敲一次响起:“快走!”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想法,鬼使神差,公羊孚就随着那只手的主人夺路而逃,不消片刻,已将那人远远的落下。这次,终于没有再逃,使劲挣开了对方的控制,公羊孚冷然道:“多谢”。
女子扑哧一笑,娇声道:“独臂大侠,姑娘我可不敢受你这一谢。”
“刚才是在下误会,毕竟中了无相神教的奸计,难免疑神疑鬼。本人姓公羊,单名一个孚字,这独臂二字,望姑娘不要再提。”公羊孚似是有此不悦,要是换作别人,他定会“回敬”一番,可是这个女子已神他误会了一次,自然不好意思再发作。
“女子也颇知江湖中人有许多忌讳,遂道:“月儿记下了,以后不提就是。”
“还未请教姑娘姓名。”公羊孚不急不徐地道。
“姓名……以后你会知道,现在你可以叫我月儿。我今年二十一岁,你呢?”
“本人比姑娘虚长六个春秋。”
“那我该叫你一声兄长才对。公羊大哥,你怎么会落到那帮人手里?”
公羊孚尴尬,沉默了片刻道:“这其中的原由很复杂,一时我也讲不清楚。月儿姑娘,你又如何会到此处。刚才那个人是何许人也,为何要避让于他?”
“我来这,自然是参加少林的掌门人大会。至于刚才那个人,我也不知他的身份,只知他身着‘紫金绶衣’,刀枪不入,你我剂,也讨不了好。”
公羊孚略一思考,并未将那神秘人物放在心上,笑道:“不知姑娘是何门何派的传人?”
“我可不是什么传人,要说传人,我手下尚有不少传人。”月儿认真地道。
“呵呵,姑娘和我说笑了,难不成你还是掌门人?”公羊孚只道她是开玩笑。
“我就是掌门人,否则今天怎么救得了你?”月儿一副不容置疑的神态,看得公羊孚哭笑不得,遂道:“不知月儿姑娘是何派掌门,天山派残剑生走眼了。”
月儿有些不屑地娇嗔一声,大声道:“原来你就是残剑生……天山派的……我告诉你,要姑娘是铁剑门的门主。”
“铁剑门?”公羊孚的目中立时射出两道骇人的厉芒。雨辰曾经很清楚地和他说过,铁剑门乃是潜逸阁铁剑一派的支脉,按理说现在的传人正该是斩下他右臂的“铁剑狂生”王易笙,但传人之位却阴差阳错的落在潜剑生—也就是雨辰的手中。现在月儿说自己是铁剑门的门主,可谓是大出他的意料。
月儿好像根本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得意道:“哼,叫你小看我,吓到了吧!”
“你到底是什么人,三番五次莫名奇妙的出现在我跟前,要是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今日你可能走不出十步。”公羊孚前近一步,扬手轻轻一掌,月儿惊呼一声,后退几步,方才道:“独臂的,你好狠的心。”
“我说过,你最好给我一个保理的解释,否则即使是独臂,你也讨不了好。”
“我……你,你等着,早晚有一天,你会后悔的。”月儿使劲的一跺脚,猛地转身轻功一纵,不等公羊孚反应,便已消失在视线之中。
蓦然,一道身影自月儿逝去的方向追去,速度之快,以公羊孚之功力,尚只能看清残影。这等身法,绝对是江湖中一等一的好手,而且偏巧还随月儿的方向而去,纵然是巧合,也实在是太巧了一些。
于是,公羊孚毫不犹豫地掠地而起,连续几个夺身,竟也难以与那身影缩小距离。
猛地,那身影向旁侧一转,公羊孚定睛一看,竟是一处荒败的庭院,眼见身影没入,他却停下了脚步,暗忖道:这又是个什么地方?
思考间,他又开始观察这庭院的布置。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一处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院落。杂草丛生,早已有一人的高度,掩盖着其中难以目视的小径。尽头,是半掩的木门,摇摇欲坠的木板,其上更有不少虫洞。
隐约间,有阵阵劲风席卷之音,片刻,又有怀盘打破之音。公羊孚心头一动,飞窜至那木门之处。然而在刹那,所有的声音都消失无迹。
刚才的一系列声音,定是有人打斗。至于杯盘打破,也许是发生了严重的争执。想到这里,公羊孚冷笑一声,里面忽然传出惊怵的声音道:“谁?”
“我!”公羊孚自门外闪身而入,只见一个黑衣人惊叫一声,正欲出刃,可一只手掌已扣住他的腕脉,顿时强劲的电流传入体内,痛苦夹杂着酥麻使他全身力量尽失,不由得道:“好汉饶命。”
“馓命可以,不过你要跟我解释清楚,来这里是做什么?”
“小的……是圣教火旗秘探,来这里找人……”那黑衣人脸上渗出豆大的汗珠,面部表情扭曲,显得极为痛苦。
公羊孚眼神一厉,道:“你要找的人可是一个姑娘?”
“姑娘?不是。好汉,清先放手,我实在是……”男子痛苦地请求道。
公羊孚撤劲松手,道:“你最好不要玩什么花招。只要你有异动,我一掌就可以毙了你。”
“是…是…小的是奉圣教主之命,将本教新的消息传递给副教主和大护法。”男子如获大赦,再也不敢生异心。
“这么说,你们副教主和大护法都在这里……他们是谁?你的消息是什么?”
“副教主乃是原生死教的净罗天子大人。近来副教主死于丐帮之役,听说是个叫残剑生的剑各所杀。那剑客独臂……”男子话未讲完,眼睛忽盯在公羊孚空空的袖上。公羊孚见他这种表情,冷笑一声道:“人不是我杀的,不过可以算我一份。消息是什么?大护法和副教主是何人。”
那秘探吓得亡魂皆冒,颤声答道:“消息有两条,一是潜逸阁的高手现已全部回归,目的在于抵抗拜火教主的报复,而这次拜火教的精英全部进入中原,双方恶战再所难免。”
“拜火教主……那是个连上官惊鸿都忌讳的人物。”公羊孚暗里感叹,表面却不动声色。那人见他没反应,自顾自道:“还有一个便是北方武林人士组成北方同盟,与本教北方各分舵频繁交手。内中有白鳞岛和青山洞的好手,教主急命副教主索命书生盯住掌门大会的动静,同时大护法北上镇住局面。”
公羊孚点头,他现在才不奇怪为什么索命书生会有恃无恐,看来他是做上了副教主的要职,而且武功也有很深的造诣。“你们大扩展法又是何人?”
“这个……不知道!”男子满腔的无奈。
“你会不知道?这教中的大护法是谁你都不知/而且,你若不知他是谁,又如何传信于他?我看你是有意诓骗于我!”
公羊孚这样怒声一喝,那秘探已是吓破了胆,急忙道:“大侠,你误会了,不是我有意欺骗于你。这大扩展法确实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休说是我这等小秘探,便是一般的堂主舵主,也不知他的真面目。”
“不知真百目你又如何将住处传递于他?”公羊孚道。
“虽然不知大护法的真面目,不过他平时有一个联络人,那个联络人一般会在这里等我。”
公羊孚不屑地一笑道:“这大护法也不过是缩头乌龟。你跟我说了这么多,回教恐怕会有性命之危吧!”
“唉!小的也是一时无法,只好干这刀口行走的日子,混口饭吃。”那男子无奈道。
“既然如此,你便脱离邪教。告诉我你的上峰在哪,我将他们全除了,把你的身份洗白。”公羊孚这是一箭双雕的伙计,在他看来,毁去无相神教的一条情报网,又能助人归于正道,那是再好不过了。
男子大喜过望,道:“当真如此,大侠便是我的再生父母。”
“废话少说,你的上峰是何人?接头在何处?有何暗号?”公羊孚问的很详细。
“接头就在此处,没有暗号。至于我上峰,便是大护法的联络人,他平时装扮成一个叫……”
话语戛然而止,那男子的表情凝固在那一瞬间。公羊孚正自奇怪,却见男子七窍都溢出血来,扑地一声,身体后仰,竟然已经气绝了。
公羊孚又惊又怒。对方显然是为了杀人灭口,不让男子说出这联络人的身份。同时,他又暗恼自己救不了这男子,对于一个迷途知返者尚救不及,甚至都未看出自己面前的人是被何人杀死,又是如何被杀。
“卑鄙小人,滚出来送死!”公羊孚将男子腰间的钢刀持在手中。那是一把上好的锭刀,虽比之剑有所不及,但用起来还算称手。四下寻视,这间灰尘堆积的大宅极为空旷,连个遮挡之物也没有,更不用说藏人。
一声冷笑自窗口发出,嗖地一响,光芒飞射而至。公羊孚仗刀一格,手腕一环,以刀代剑使一个“圈”字诀,将那寒光反射而回。
“哈……”连串的尖锐长笑在空气中四散而传,听得公羊孚耳膜刺痛,身形猛射,穿窗而出,击破窗框木板的刹那,木屑四溅,急促的三声爆响,三道掌力破空席卷而至。
浊浪排空,这三掌角度是刁钻,竟是只攻上盘,却又挟奇诡的下压之力,大出常人之意料。公羊孚闷哼一声,精纯的真元运遍全身,将天山派“踏雪无痕”的轻功发挥到极至,同时,手腕迅即就地一翻,雪亮的刀刃泛起六朵梅花,一刀六斩,足见残剑生独臂的剑法造诣已可登堂入室。
来人也是快速的变招,侧手斜切,刷地一声,不知怎地在手中现出一把铁骨扇,竟仿照公羊孚的刀势还出六下,每一下都毫厘不差的封住了斩势。
公羊孚表情连变,平日里他自视甚高,自觉在剑法方面已算得上一流好手,如今最快的剑招被人封下,他又如何不惊?
“天山剑法,已经有五成火候了!”那人忽然无始无科的一句,手中的铁骨扇连连翻动,了阵风雷之音匝出厉芒,浑然间六扇自四面八方挤压而下,倏然间罩出片片囚笼。
公羊孚暗叹一声,奇异的剑招化为刀势,倒卷向那罩下的铁牢。呯!呯两声,伴着金铁铮呜的脆响,双方各退出半丈。
这两剑的力道非同小可,公羊孚急急的一个旋身,方才沉桩立稳。反观那持扇之人,蓝衫轻舞,折扇连摇,并无分毫的慌乱,仅令是倒撤出小一步,即若平稳。
“公羊大侠,真没有想到,你能从那密室中逃走。本书生轻看你的能力了。”
公羊孚愤怒的冷哼一声。他早就应该想到索命书生会杀人灭口,但是那大护法的联络人又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