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仙境少有这般安静的时刻,素还真外出,叶小钗外出,就连屈世途也外出办事,整个琉璃仙境便交给素卓阳与青衣宫主看顾。
“嗯?有恶客到,青衣宫主,可否请你暂时回避?”素卓阳道。
“恶客?会有危险吗?”青衣宫主问道,“要不要打开琉璃仙境的阵法?”
“没关系,她虽不讲理,但还不敢与我动手。”
“好吧。”青衣宫主虽然答应了,却还是躲在暗中观察,以防不测。
片刻之后,一红衣女子走入院中:“请问素贤人在吗?”
“爹亲不在。”素卓阳为自己倒了杯茶。
“嗯?”来人看了他半晌,问道,“你是素贤人之子?”
“是。”
“请问素贤人何时回来?”
“这很难说,可能就在片刻之后,也可能十天半月。”拿家当客栈住的人,问他归期,他哪里会知道。
“这……他可说是去了哪里?”
“天空破个洞,他在想办法补。”就是说他非常忙,麻烦你请吧。
“嗯……”没想到那女子似乎并未听懂素卓阳话中的暗示之意,竟在他对面坐了下来,“那我就在这里等吧。”
恶客!素卓阳喝了口茶,拿起桌上的莲蓉饼咬了一口,才问道:“铁姑娘此来,可是为了小凤仙与北辰元凰帝位之争?”
“你知道我是谁?”铁十三有些惊讶,“是不是素贤人临走的时候有什么交待?”
“姑娘想太多了,爹亲什么也没有交待过。”
“嗯?”真是不懂礼貌的孩童,有客在此,茶自己喝,点心自己吃,虽然她并不在意这些,但他看起来实在不像彬彬有礼的素还真之子。
吃了两块莲蓉饼之后,素卓阳拿出布巾擦了擦手,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的喝着,直到这杯茶饮尽,才继续道:“说句实在话,锄强扶弱,解人危难,爹亲是绝对不会推辞,但是介入这场北嵎的王权之争,站在一个中原的领位者的立场与原则,恐怕有所困难。”
“嗯?你是什么意思?”
“据我所知,北辰元凰登上帝位之后,便废除了数十年来贪渎污秽的竞技场,而且也将时常作乱北域的蛮荒四族一统。”而你,就是联合四族叛国的人,“内政之外,更数次对中原武林施之以礼,施予恩惠,为了解救中原支柱剑子仙迹与佛剑分说,他更慷慨将圣地琥珀公开,而现在你却想让爹亲帮助你们与他争夺帝位,这是不是以怨报德了呢?”
“这只是北辰元凰虚伪的手段!”
“即使如此,你不能否认他的实际,北辰元凰已与爹亲签订了互不侵犯的条约,爹亲不可能为北辰元凰牺牲小凤仙,也不可能为了协助小凤仙,而让中原武林与北嵎皇城发生战争。”他这样说,够明白了吗?
“原来……素还真与北辰元凰已经成为一丘之貉!”铁十三拍案而起,勃然大怒,“敌人之间不需要谅解!”铁十三转身就要离开。
“你给我站住!”素卓阳眼微眯,心中杀意蹿升,却又被他强行压下,只是冰魄剑已随他之心意,拦住铁十三的去路。
“如何?是想擒下吾,向北辰元凰讨好吗?”铁十三冷哼一声,“还有什么人在,尽管出来便是,我不想别人说我欺负一个孩子!”
察觉铁十三似有要动手之意,青衣宫主从暗中走出:“卓阳,没事吧?”青衣宫主其实挺担心的,铁十三打不打得过她都不一定,素卓阳如果动手,她死定了!
“无妨,爹亲与阿爹皆不喜我杀人,我不会动武。”素卓阳冲青衣宫主笑道,转头再看向铁十三时,却是目光冷冽,“这琉璃仙境现在不过一个女人和我一个孩子,我也并不想抓你,否则以琉璃仙境的机关阵法,要困住你也非难事。”
“哼。”
“铁十三,你可知道这世间之事,并非除了黑就是白的单纯选择,也并非只有敌友,你可曾站在我爹亲的立场想过事情?”单纯的小女孩,未经历过真正的世情,只以自己的心情,自以为的“正义”任性行事,她可知道她连累了多少人枉死送命,“如果爹亲真正帮助小凤仙,那么势必会引动北嵎与中原的战争,造成生灵涂炭,爹亲也将承受大众的指摘。”
“所以素还真就选择袖手旁观,看着小凤仙去送死吗?”铁十三冷哼。
“小凤仙本来并不用死,他会死也是你害的,包括你的父亲,都是被你连累的。”铁十三这样随意的指责,让素卓阳非常不高兴,北嵎之事,帮忙是人情,不帮忙是道理,中原根本没有任何理亏之处,何况当初小凤仙被北嵎大军追杀,是谁收留了他半个多月的时间,北辰胤又是看在谁的面子上退出中原,现在只因一句两不相帮,便指责素还真与北辰元凰为一丘之貉,这种蛮不讲理的态度,让素卓阳如何不怒!
“你说什么?”铁十三听他提到父亲,心中更加愤怒,父亲的死明明是北辰胤所为,怎会是她害死的。
“要说北辰皇朝真正的罪人,便是你与楚华容,当初若非楚华容带着一滴血跑去滴血验亲,她怎会害死自己,害死渡江修,害死渡香蝶?”尤其是后来北辰皇朝被灭,也有她一部分的原因,因为邓九五“声称”要为女报仇,“至于你,如果你不坚持找出这所谓的真相,铁常奂怎会送你出皇城?铁锋原还是当着他西豳的驸马爷,他又怎会为了你而惨死在北辰胤箭下?还有四族所有的死难者,也都是因你叛国引兵攻打皇城而牺牲的性命!”而将来北辰凤先、北辰望、长孙护、铁常奂也都将因为她们俩所执着的“真相”而付出性命,“牺牲这么多人,真相真正重要吗?因为一滴血,就改变一个人的身份价值,就算北辰元凰是北辰胤之子又如何?还不是北辰家的后代?难道就因为一滴血,你们便要将皇城,将千万军民百姓交予一个乐手或是一个纨绔子弟吗?而且现在你竟然牺牲北嵎的子民还不够,还想将中原百姓牵连进去,难道你就想要因为这一滴血而让天下苍生皆陷于战火之中吗?”
可惜,盛怒之下的铁十三却一句也没听进去,只是怒哼一声:“话不投机半句多,一切都是借口与推拖之辞,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对铁十三来说,不是友,便是敌!”
铁十三转身要走,冰魄剑再次拦在她的面前,素卓阳冷冽的声音传来:“让她走吧,然后让她用自己的一生去悔恨自己所做的决定!”
“哼!”
铁十三离开,冰魄剑飞到素卓阳的身边,剑柄蹭了蹭素卓阳的脸,素卓阳缓了口气,轻抚冰魄:“安心,我没事,封印也不会有事,只是心绪波动有些剧烈而已。”
对于冰魄是有思想的活物这件事情,青衣宫主已经从屈世途那里听说了,只是平时看着这孩子平时温柔懂礼,她倒是头一回见他如此生气:“好了,不要生气了,青衣阿姨为你煮些好吃的东西来吃好不好?”
典型哄小孩的方式,但素卓阳并不在意,他知道青衣宫主是真心关心他:“宫主不认为我说话太过分了吗?”
“不会。”青衣宫主叹了口气,“只是有些人,未曾痛到极处,是不懂后悔的,而且她毕竟年纪太轻,才会做事不懂转圜,不留余地。”
“只是这到底要牺牲多少人命,才能让她懂得。”
“你果然跟你父亲很像,都是悲悯苍生之人。”
“悲悯苍生之人吗?”哈,青衣宫主真正看差了,他心中虽对苍生有悲悯之情,但是却不像素还真一般凡事以天下苍生为重,他有很强烈的私心,如果到了必须选择的时候,即便负尽苍生又何妨……原来,他跟铁十三在某些地方,也是很像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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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就是凰,何必龙气,本命之主,助成大事……
来到燕云山的玉阶飞,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置之死地而后生,他也终于可以放心了。
文房四宝备下,他开始给北辰元凰写遗书……
臣玉阶飞禀吾皇,天宫龙脉,积郁已久,臣才疏智短,虽豁尽心血,仍不能移转地脉,臣力已竭,无能再奉吾皇左右。皇朝内忧外患不断,三王爷陈兵于外,刺客潜伏于内,众人之目,仰皇朝一日之变。臣向吾皇举荐一人,留计百条,吾皇择而用之,皇朝可保。
臣死之后,皇上切不可露出形迹。皇朝内忧不断,臣之死讯漏泄,皇城必有不安,变化之机只在顷刻。近期之内,叛党必有动作,慎防,慎防。
“泓,将……这封信……交予凰儿……”玉阶飞吐了口血,从身上摸出素卓阳给他的药,一起交给北辰泓,“还有……这瓶药,应可……在关键之刻做……做保命之用。”
“那你呢?你要留在此地吗?”
“吾……吾累了,让吾……休息吧……”玉阶飞的身躯向后倒去,终其一生,为北辰皇朝,为北辰元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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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仙境
“北嵎将要变天了。”素卓阳以心识与虚脱和得瑟联系。
“意料中之事。”得瑟道,“变化之刻,只在一夕之间。”
“北辰胤的决定呢?”素卓阳问。
“对于犯错的儿子,父母总是最先谅解的。”虚脱道。
“嗯……”素卓阳想了想,“即日起,你们看到地理司记得绕路走,我可不希望哪天在路上捡到全身骨骼碎裂的你们。”
“他已经得到石鼓了吗?”
“前几天的鼓声没听到吗?”
“对哦,天空又破一个洞……”
三人沉默片刻,素卓阳道:“得瑟,你这几天是不是很闲?”
“哪有,吾很忙的。”
“哦,那你在忙些什么?”
“这个嘛……”
“忙着到各地去找珍馐美味。”虚脱帮他回答道。
“呵……”得瑟轻笑,“不愧为最了解吾的虚脱啊。”
“所以我早就说,不该让他走暗线,就知道偷懒。”虚脱生气的道。
“说得好像汝走暗线不会偷懒一般。”
“我……”当然也会。
“好了,得瑟,拿三万两去请蝴蝶君杀人。”素卓阳道。
“目标是谁?”得瑟问。
“星象高人地理司。”
“耶?可是地理司怎么说也算是他大舅子,他会动手吗?”传闻中,蝴蝶君可是有名的怕老婆啊。
“当然不可能啊。”
“所以汝只是想让吾去与他认识一下是吧?”
“是。”素卓阳承认,“之后,去找找另外两人如何?”
“另外两个可就不像小蝴蝶这般好讲话了。”得瑟道。
“耶,我相信以好友的口才,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哈,蒙好友抬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