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玄了突然向素卓阳传了一个信息:“卓阳,名刀神坊出事了。”
素卓阳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结果呢?”
“目前为止,未发现活人。”玄了道。
“嗯……”素卓阳手指轻敲床沿,想了片刻,然后联系虚脱,“虚脱,你人在哪里?”
“荒郊野外。”过了半晌之后,对方才回答。
“在干嘛?”
“刚才在跟夜暴双镰打架,现在他跑了。”
“先不要管他,你去一趟十里丹青,在天刀回来之前,暗中保护刀无心。”完全不会武功的刀无心只会任人宰割。
“你对那个完全不会武功的贵公子真好。”虚脱轻嗤一声。
“……你嫉妒吗?”
“切。”虚脱不悄的轻哼一声。
“怎么说他身上的刀龙战袍也是被我给调包的,现在还不是时候让对方发现刀无心身上的刀龙战袍是假的这件事。”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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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曼睩自藏书阁回来,心中却在回想刚才黄泉所说的话,难道天都真的有两个版本以上的历史?但是,天都之内的记载能相信吗?
回到房间,却见虚蟜站在床边,手伸向床,在她的床上,似乎躺着一个人:“谁在那里?”
“喔,你回来了,或者该说,没想到你会踏出这个房间在天都内走动。”床上的人翻过身看她,正是素卓阳。
“你是如何进来的?”
“当然是走进来的。”素卓阳笑道。
君曼睩看向站在床边的虚蟜:“你把虚蟜怎么了?”
“他?”素卓阳也向那边看了一眼,“我坐在这里等得累了,想在床上躺一下,他却拦阻我,所以我……点了他的穴。”
素卓阳本以为君曼睩会因他这样的态度而生气,谁知她却只是在桌边坐下,将刚才抱在怀中的书册放在桌上:“我已经回来了,你放了他吧。”
“嗯。”素卓阳一挥手,虚蟜终于恢复了自由。
“君姑娘……”虚蟜低着头,不敢看君曼睩,是他失职了。
“没关系,虚蟜,你先下去吧。”君曼睩道。
“虚蟜,留下,保护,君姑娘。”
“噗。”素卓阳轻笑,“就你?信不信我一根手指就可以揉死你?”
“虚蟜,你下去吧,我不会有事。”君曼睩相信素卓阳说的是事实,也相信素卓阳不会把她怎么样。
“……是。”虚蟜到底还是应了一声,离开房间,却是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转身去找武君去了。
“你去了藏书阁?”素卓阳瞄了一眼桌上的书册。
“嗯。”君曼睩并未否认。
“你终于想要了解武君了吗?”素卓阳挑眉。
君曼睩不语,低头喝茶。
素卓阳从床上起来,走到君曼睩对面坐下:“被武君感动了吗?”
“嗯?”君曼睩不解的看着他。
“听说你昨天晚上做恶梦,武君便立刻派半僧道去了名刀神坊找公孙夺锋。”
君曼睩低头不语,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还是你怪武君不让你见刀无心?”素卓阳继续猜测着。
“无心……”君曼睩眼中现出担忧之色。
“不要怪武君,任何一个长辈对于女婿都不怎么顺眼的,我想以前在名刀神坊,公孙夺锋看刀无心也不顺眼吧?”
“无心其实很好。”君曼睩低声道。
“是啊,他只是娇贵了些,软弱了些,无能了些,冲动了些……而已。”素卓阳点点头。
君曼睩抬头看他一眼,却还是低下头,没有说什么。
“可是刀无心他对你很好,武君并不明白,对于一个女人而言,需要的并不是一个武功有多好,或者文采多出众,或是相貌家世这些东西,那些也许爱慕虚荣的女人会在乎,可是一个真正想要追求幸福的女人,其实只是想找一个永远疼爱自己的男人而已。”
这时,素卓阳感觉到外面虚蟜已回的气息,却没有感觉到罗喉的气息,看来罗喉很清楚他不会伤害君曼睩,不过这样平静的天都到底是无聊了些,按照半僧道的脚程,去名刀神坊来回这一趟大概需要一个月的时间,这么平静的岁月,是否应该撺掇黄泉去找找问天敌的麻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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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都,天台。
素卓阳每天都会在同一时间,站在同一个地方,看向同一个方向。
没有了冷吹血,一向沉默的狂屠对于素卓阳和黄泉经常跑去武君沉思用的天台并没有说什么,毕竟武君也从来未在意过,于是原本属于罗喉的“私人空间”基本上已经被另外两人完全霸占了。
“你明知罗喉并不相信这是你与外界唯一的联系。”黄泉出现在素卓阳身后。
“但是他也找不到我与外界有其他联系的证据。”
“所以他才选择静观其变。”
“他明知道我很危险,你更危险,却将我们这样的危险放在身边,对于这样的罗喉,有何感想?”
黄泉不答,只是轻哼了一声。
“到最后,会不忍下手吗?”素卓阳转身,笑着看他。
“你以为呢?”可能不忍吗?黄泉的手握紧手中银枪,就算他知道了一些事,他与罗喉之间的仇怨也无可化消!
素卓阳自黄泉眼中看到了轻微的情绪波动,虽然被很快的隐藏,但那一瞬的情绪泄露,仍让素卓阳感觉到了他心中的矛盾。
素卓阳转回身,继续看向原本的那个方向,不知过了多久,在黄泉想要离开的时候,素卓阳突然问道:“黄泉,如果苍月银血没死,你与武君……”
“这世上根本没有‘如果’!”黄泉打断他的话,离开天台,所以自然没有听到素卓阳之后的喃喃自语。
“这世上真的没有‘如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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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都内,君曼睩正在看其先祖所编写的《天都制典》,虚蟜站在一旁,高大的身体非常的显眼。
君曼睩从书册中抬头,看向虚蟜道:“虚蟜,你坐啊。”
虚蟜却摇了摇头:“虚蟜,服侍,君姑娘,不能坐。”
“在我的面前,你不用这么拘谨,坐吧。”君曼睩道。
“不能。”虚蟜还是摇头。
君曼睩将手中书册合上:“这是命令!”
似乎听出君曼睩的声音中难得出现一丝严厉,虚蟜只得听命坐下。
“饮茶吗?”君曼睩倒了两杯茶。
“没喝过。”虚蟜实话实说。
“那你一定要试。”君曼睩将其中一杯茶递给他。
虚蟜仰头喝下,差点儿没又吐出来:“很、苦!”
“你喝茶的方式不对。”君曼睩再给他倒上一杯茶,“品茶品茶,先品后饮,”她放下茶壶,拿起自己的茶杯,开始教虚蟜,“你要先将茶杯放在面前,品尝它的气味……”
虚蟜学着君曼睩的动作闻了闻:“很、香!”
“茶一入口,先别吞下,留在口中片刻,让舌头感受到茶味的芬芳,以及回甘的醇厚。”君曼睩饮下这杯茶之后,问道,“这样,感觉如何?”
“更、苦!”虚蟜苦着脸摇头。
看着虚蟜那张苦脸,君曼睩不由得失笑,正巧被走进的罗喉看到。
看到罗喉进来,虚蟜立刻站起身:“参见武君。”
“什么事情让你如此快乐?”自她入天都以来,还是第一次出现真心的笑容。
“我教虚蟜品茗。”君曼睩又恢复了之前的温婉模样,虽是温婉,却也隐藏着拘谨。
罗喉的目光看向桌上的那本书:“《天都制典》,为何你会看这本书?”
“这是先人所著,曼睩想多了解先人的智慧,所以在藏经阁找到这本书。”君曼睩完全没提在藏经阁遇到黄泉的事。
“这本书已经无用了。”
“为何武君没有依照上面所写的典章治理天都?这上面写的很好啊。”这是她的疑问,如果罗喉真的重视先祖,为何没有按照先祖所定的法规统治国家?
“天都的子民只需要战争,不需要统治。”过去的事情,罗喉不想解释。
“武君怎么这样说?合理的规章典制,可以为百姓带来平安喜乐,武君会收藏先祖这本著作,一定是认同了内中的理论。”
“因为那只是理论,而非现实。”
“现实?难道先祖所写的规章仍有漏洞?”
“吾很庆幸,凤卿很早就离开了,没让他看到人民的丑陋与愚蠢,否则他会亲手将这本《天都制典》撕毁!”那残酷的现实!
君曼睩却摇头:“我不这样认为,我认为能够写下这样善待人民的规章,先祖必是一个悲天悯人的人,无论怎样,他不会怪罪自己的子民,只会想出更好的统治方法。”
罗喉似陷入沉思,似乎在思考这个可能性。
“我说错了吗?”毕竟君曼睩未见过她的先祖,对先祖的了解,也只有这本《天都制典》而已。
正在此时,一阵婴儿的哭声打断两人的谈话,天都又是一阵地动山摇。
“嗯……”能远距离让天都震动至此,这力量是何等的强大。
“又是这阵悲切的哭声,今天已经好几次了,这名婴儿一定是失去了双亲,所以才会哭得这般哀伤。”君曼睩还记得,素卓阳曾说他是死神之子,父母皆亡,他也逃不出被利用的命运,如果真是这样,她想保护这个婴儿。
“你与你的先祖相同,都有过多泛滥的同情心。”他似乎可以透过她看到当年的君凤卿。
“武君,你能否派人找到这名婴儿,如果他真的失去了父母与照顾的人,就将他带回天都。”
这是君曼睩第一次主动开口求他,罗喉自不愿拒绝她:“黄泉。”
“怎样了?”黄泉走进来。
“带回那名哭泣的婴儿。”罗喉道。
“……我越来越不懂天都是怎样的一个地方了。”这种闲事他也管!
黄泉离开之后,君曼睩道:“这几天似乎没有看到素卓阳。”是的,她现在已经知道素卓阳是谁了,只是疑惑于这个孩子为什么会呆在天都,但无论为什么,应该不是什么坏事吧。
“这个时间,他应该在天台……”罗喉的话未说完,素卓阳却已出现在房间内。
“武君,你果然在此。”素卓阳明显是有轻功跑过来的,“武君,我要出去一趟。”
“有事吗?”罗喉问。
“嗯,我的朋友出了些问题,我想去救他。”
罗喉看他一眼,看出了他眼中的急切,于是点头:“你去吧。”
“谢武君。”话音落时,他人影已经不见。
“看他如此紧张,会是危险的事情吗?”君曼睩蹙眉,现出担忧之色。
“不用为他担心,就算是再危险的事情,他也不会有生命危险。”这一点罗喉倒是可以肯定,想杀素卓阳,这世上可没有多少人能办到。